络腮大汉腹部本就受了重伤,又被易天逼迫着吐出腹中食糜,虽然穴道被封不至于过度失血,但此番折腾下来,腹部剧痛却是难免,无奈双臂被易天点了穴道,酸软无力,不得反抗,只好恨恨地盯着易天,虚弱地道:“****你。。”
未等他把话说完,易天左掌一探,死死捏住了他的鼻子,右手抄起桌上剩下的另一碗药汤,“咕咚咕咚”便灌了下去,大汉到医馆不过片刻,便连续着了易天数道手段,内心恼怒窝火至极,尽管虚弱无力,却依然大怒,骂道:“你个孙。。”,然而未及骂出,便“扑通”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这时却见医馆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左手抱着一个硕大酒坛,右手拎着一包腐烂水果的大掌柜便走了进来。见堂内场景着实有些混乱,顿时一脸惊愕,但毕竟是当家人,惊愕之后很快便平静下来,他从落雪儿哪里听过易天诸般奇妙手段,知道此人行医手法不比寻常,所以并未乱了分寸,听完易天简短的解释后,便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易天四下打量一眼,走到门口抓住门板,单臂一振,“咔嚓”一声,将门板生生掰了下来,指着络腮大汉对大掌柜道:“抬后院房里。”
候在院中的诸人看到先前生龙活虎的大汉居然被抬着进了后院,看向易天的眼神里便多了七分不解,有了三分敌意,但在醉春阁大掌柜的一个冷厉眼神下,众人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回到院中继续等着,这些人多是外伤,一时半会丢不了性命,自然无需着急。
刚才那黄脸汉子,不知道是因为贪嘴着了人家的道,还是被人强行灌了毒药进腹,毒气经由胃肠已经攻入经脉,所以脸色蜡黄萎靡不振,易天先用封穴截脉之法强行令经脉逆行排毒,然后数掌逼得这汉子吐出了绝大部分毒液,但肠胃中尚有残存,所以需要先泄尽肠内余毒,然后用盐水洗肠,最后辅之以解毒药汤便可,这等救命手法,放眼整片紫芝大陆,只怕仅此一家。
至于眼前这位昏迷不醒的络腮大汉,问题便有些复杂,腹部的伤口,看似凶险,其实不然,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但是这大汉脸上气色大大异于常人,且呼吸之间,其声不正,显然阳明胃经与太阴肺经这两条经脉俱已受损,而且损伤严重,倘若治疗不得其法,数日之内,必然经脉枯竭而亡。
腹部的伤口只用绷带就可止血,便是小伤,经脉受创,可致殒命,乃是大患,小伤不足以成大患,所以易天断定,大汉腹内必定有伤!刚才卡住此人咽喉时,手上感受着从经脉传来的气息,发现除了极不稳定之外,居然还有些肃杀之意,只怕大汉腹内有金铁之物!
如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开腹取物。若放在易天前世,便是所谓的外科手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还是要催吐的,只是催吐的手段过于强硬了些。开腹取物这办法,料想大汉不会配合,于是易天强行给他灌下了改良之后的“麻沸散”。
来到后院房内,安置好大汉,大掌柜便按照易天的嘱咐,很快将取来的烈酒煮沸,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溢满了房间。
做完这些,大掌柜道:“神医先生,”见识了易天手段神奇,大掌柜言语之间不觉带上了几分敬意,看了一眼****着身体躺在门板上的大汉,问道:“酒已烧开,然后呢?”
易天嗅着浓浓的酒香,心道也不知道自己想出的这个空气消毒的法子有没有用?不过事发紧急,必须立刻给这大汉开刀取物,不管这方法行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想到此间,易天沉声道:“做手术!”
“做手术?”大掌柜重复了一遍这从未听过的词,道:“神医先生,何为做手术?”
“做手术啊,就是,”易天一边说着,一边“呛哴”一声将朴刀拔了出来,“割开他的肚皮,取出里面的箭头,”看到大掌柜的脸色突变,易天下意识地顿了顿,然后有些心虚地道:“然后就把他治好了。。”
大掌柜看着易天手中朴刀足足半米多长的锋利刀刃,迷惘地问道:“先生,你说用这个。。切开肚皮?”
易天看了看自己手中朴刀宽阔厚重的刀身,与记忆中前世那些小巧锋利的手术刀比起来,似乎确实太大了些,便比划着解释道:“我这刀很锋利的,削铁如泥,杀人无数。。”刚说到这里,突然觉着这个解释实在不算太好,于是便讷讷地闭上了嘴。
大掌柜闻言一怔,心道我当然知道你那刀是用来杀人的?
昨天晚上与“海帮”厮杀激烈,这络腮大汉腹部被人射了一箭,箭头扎得极深,但其时正杀得性起,中箭受伤之后不但未退,反而一刀斩断箭羽,冲上去继续左砍右劈,痛快倒是杀得痛快了,可末了才发现,箭头陷入腹中太深,已经取不出来,若不是他生的虎背熊腰,身躯高大,只怕这箭头早就伤到了内脏。
大掌柜虽不通医术,却也明白此间的凶险,于是便有些犹豫。
要救命,自然必须得把箭头取出来,可是,用朴刀剖腹取箭,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于是疑惑道:“先生,您。。几分把握?”
易天想了想,道:“十分。”
大掌柜惊喜道:“十分把握?”
易天面色不变,淡定答道:“取箭头的话,自然是十分把握。”
“****!”饶是大掌柜涵养极深,听到这等无耻言语也忍不住爆了句粗。
易天也觉自己这话甚是不妥,于是讷讷道:“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大掌柜闻言心里暗暗骂道:“我虽不知道‘手术’为何物,但你拿一把用来杀人的朴刀便要给我手下兄弟剖开肚皮,这其间风险还用你说!”
可是眼下大汉伤情凶险,整个长安城的大夫,除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之外,只怕没有任何办法,仔细想了想,似乎只能让这看上不实在不靠谱的少年试一试,于是沉声道:“先生,我在旁边看着,可否?”
易天略一思忖,道:“自然可以。”
于是紫芝大陆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在没有专门的手术室,没有无菌手套,没有灭菌手术刀,没有镊子,没有钳子,没有。甚至连一个稍微懂点相关知识的助手都没有的条件下,于这间简陋无比的房间里开始了。
将沸腾的烈酒涂满刀身,借助炉中火焰的高温进行消毒,如是三番之后,易天拎着朴刀,准备开腹。
宽厚的朴刀举起,刀锋森然,意欲嗜血。
大掌柜紧张无比。
易天比大掌柜还要紧张三分。
易天右手持刀,左手一招,只见早已备好的烈酒像活了一般从酒碗中窜起,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引,诡异在空中凝成了一道清冽的酒线,正是鹰爪功的隔空摄物!
大掌柜瞳孔一缩,修行者?!但仔细辨别,从易天身上却又感觉不到半点修行者独有的强大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下一秒,易天左手五指一合一张,停在空中的烈酒“噗”的一声散成一团酒雾,均匀地落在了大汉腹部,尽管已经昏迷不醒,但伤口处碰到烈酒,大汉腹部的肌肉还是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消毒。
然后易天便一刀斩下。
寒光乍闪,刀落无声。
大掌柜定睛看时,大汉腹部的皮肉已被切开,露出了里面蠕动的内脏,因为若干穴道被封住,所以未见血水溢出。
刀口并不长,但已经足够看到半截断掉的箭头深深地嵌在腹部皮下的肌肉里,亏了这大汉身高体壮,肌肉强健厚实,箭头才没有刺伤内脏,但因为肌肉本身的力量,箭头会在肌肉间缓缓移动,一点点深入,现在距离正在蠕动的内脏已经不足半指!
距离虽近,但毕竟不是真的接触,既然没有伤到内脏,那手术便容易了许多,大掌柜在旁边道:“这。。得拔出来?”
易天点了点头,示意大掌柜把早先准备好的温盐水和长满绿毛的腐烂水果端过来,然后手腕轻转,刀锋微振,便见朴刀从眼前突兀地消失,只余青光一片,刀法之快,当世罕见。
刹那间便发现腐烂水果上的绿毛消失了大半。
易天刀势未歇,右臂一振,刀锋上的绿毛被震离刀身,未等大掌柜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见刀柄已经被易天咬到了口中,左右双掌同时成爪探出,像适才取烈酒般如法炮制,用极强的内劲将温盐水与切成粉末状的绿毛强行融成一团,然后进入落在大汉伤口处均匀散开。
这也是消毒。
大掌柜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是修行者做到这些,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易天身上显然没有丝毫修行者特有的气息波动,此等武道修为,堪称登峰造极!
忙完了这些,易天已经有些疲惫,脸色略显苍白,这些手法看似神奇,但对真气的消耗十分巨大,饶是易天武道修为堪称一代宗师,也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所以需要速战速决。
既然消毒已经完成,下一步便是拔箭,箭头虽然只余半截,但毕竟是金铁之物,比起烈酒与温盐水,要沉重许多。
只见易天神色一凛,微微吸气,左手五指张开,右手掌心击在左手背上,将丹田中剩余不多的真气强行提聚,低喝一声:“起!”
半截箭头只是微微动了动,却没有飞起。
仅此一举,便见易天脸色骤然苍白,感受着丹田中几近枯竭的真气,易天明白此法已不可行,眼看着已经有血水从伤口处溢出,自然不能再拖下去。
略一思忖,易天吐出刀柄,右手持刀,单臂一振,对着大汉伤口处一刀扎下!
大掌柜大惊失色,失声道:“别!”
只见刀光一现,刀尖与大汉腹部一触即分,然后易天左手闪电般探出,不知道做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极尖锐的破风声“嗖”地传来,然后木门上便发出一声重重的“嘭”,大掌柜循声望去,竟是大汉腹中的半截断箭,此刻深深地扎在木门上,因为巨大的力量冲击,木门尚在轻轻震颤,微有灰尘落下。
这是何等力道!
未等大掌柜从震骇中清醒过来,便听易天的声音传来:“热酒!”
既然真气已经近乎告罄,自然不可能再使用真气外放这等高妙手段,双手在热酒中浸泡片刻,易天拿起同样消过毒的针线,双手如风,须臾之间便将伤口缝合完毕。
看到大掌柜有些痴呆状的目光,易天一边在缝合好的伤口涂抹着绿毛一边解释道:“这个,有青霉素,防止感染!”
想了想大掌柜应该听不懂,于是试探着道:“此物内含灵药,可防瘴气入侵。。”
麻沸散不比普通的的麻醉剂,既然已经做完手术,便不宜继续维持药力,于是易天含了一口冷水喷在大汉脸上,然后又点了几处穴道,片刻之后,大汉悠悠醒来,感觉到腹部传来的疼痛,又发现自己居然赤身裸体,然后便看到易天那张可恶的笑脸,于是勃然变色,张口便道:“****你全。”
未等骂完便被大掌柜将口捂住,然后对着易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庄重道:“承蒙先生大恩,出手救助,陈奇代兄弟深表谢意”,然后又衷心赞道:“先生医术,天下无双,堪称神乎其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