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这人,真是一个人才!
这是白弱水在接触了萧煜演技过后对他这个人的评价。
所谓的撒个谎脸不红气不喘,估计说的就是他肃王老人家了。
基于这一点,白弱水对萧煜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差撇下节操跪下来大呼三声“师父,请收我为徒”了。
而且萧煜这人,做起事来还真有效率。
当天入宫,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老皇帝萧成安要传白弱水问话了。
白弱水被自己老头一路“押”到皇宫,又扛着白清云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门被太监总管严徳喜关上的那一刻,白弱水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只不过一瞬,“咯噔”一下心又被提了上来。
提起下裳,端端跪在地上:“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啪”的一声,萧成安将龙纹砚台往白弱水的方向砸来,不偏不倚刚好擦过白弱水太阳穴落在地上。
砚台里未干的墨水溅到白弱水的太阳穴处,随后汇成一绺顺着脸颊往下流,像极了血。
“圣上。”白弱水抬头,还是之前在甲板上看见的那副表面慈祥的模样,只是那张一向慈祥的脸上俨然是一副怒意满满。
萧成安一张嘴都是歪的,胸口起伏不定,看来气得不轻。
“你就不怕朕将你白家满门抄斩吗!之前大臣们的宝贝儿子被你戏耍了个遍,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你却要退太子的婚,咳咳!咳!你说你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唯恐天下不乱!朕迟早要被你们这群年轻人气死。咳!”
严徳喜见状,立马上前抚了抚萧成安的背:“哎哟,圣上诶,这年轻人的事您气什么啊,您一咳嗽,老奴就担心啊。”说时,还不住示意白弱水讨好老皇帝。
白弱水不知道为什么萧成安对白家好处尽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偏私的严徳喜会这样暗示她。
但她知道,严徳喜明显是在帮她,可是多年的暗中历练,让她知道在不明状况的时候,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因此不论严徳喜如何明示暗示,她也只是端端地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笔直。
萧成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眼神一转,指着白弱水道:“你当真要弃了太子,嫁给肃王?而且还是去肃王府做一个小小侍妾!”
“臣女当真,臣女与肃王一见钟情,再见时已是一往情深。”说到此处,白弱水不由得低下头去,娘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在害羞,殊不知,她只是有些羞于扯谎,不是人人都有肃王殿下那般深厚的功力的。
“臣女想,若是姑姑泉下有知,怕也会应了臣女的,还望圣上念着白家满门忠烈,成全臣女!”
这句满门忠烈着实是一招狠棋,再加上白弱水提到已经香消玉殒的柳沁,萧成安又想起了那个心中已去之人,这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了。
挥了挥手,萧成安脸上尽是一副再也不想在看到她的样子:“你给朕滚出去!咳咳!滚,咳,咳咳……”
老皇帝这样说,白弱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又见老皇帝咳嗽地如此厉害,想一想还是不要气他的好,故而就行了礼退了出去。
“过来!”
本来她想绕过她家老头逃回将军府,但哪有那么容易。
老一辈人说的有些话还是没错的,比如那句“姜还是老的辣”。
白弱水视线一碰上白清云那张黑成包拯的脸,立即闭嘴不语。
回到府中不过两日,将军府就来了宫里的人,白弱水记得他,那个叫做严徳喜的太监总管。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镇国将军之女,贤良淑德……
特赐婚肃王煜,择日完婚,钦此——”
赐婚——那嫁过去是做妾还是当妻?
“圣上的旨意,杂家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事情办完了,杂家也就回去了。告辞。”说着,两人互相拱了拱手作揖,欲打道回府。
白弱水追上前去,问道:“严总管,请问圣上的意思是……”
严徳喜闻声停下脚步,回头对白弱水笑了笑,很是和蔼:“圣上说了,妻妾又有什么区别?醉翁之意不在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杂家先在此恭祝白小姐心想事成。”
说着,就神秘莫测地一笑,转身走了。
萧成安这老狐狸!
白弱水笑了笑,正欲转身回房,却感受到了她家老头前所未有的冷意。
大婚定在三日后,当时严徳喜离开后,白清云气得要命,本想逮住白弱水就一顿胖揍,但是到了最后,还是没能忍心下手。
只得把她关进小黑屋抄三百遍女戒。而白弱水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窃喜,毕竟最终还是掌握了自己的婚姻大权。
至于这抄女戒的事——小黑屋里,白弱水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狗玩得正不亦乐乎,一旁小梨子站在那里正一个劲儿地盯着她,一边不停地绞着手指。
“小姐……”
“……”
“小心点,小姐……”
“……”
“小梨子,你家小姐我一向待你不薄吧?松松这小家伙也挺可爱的,只是我爹叫我抄那什么……”
话还没说完,小梨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手抱住白弱水的大腿,“哇”地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小姐不要杀松松啊,小梨子来抄女戒。我现在就去!呜,松松啊,小梨子为了你……我的节操啊!呜……”
说完,胡乱地抹了几下涕泗横流的脸,担忧地看了一眼白弱水怀里的白毛小狗。
看着连滚带爬到书桌后的小梨子,白弱水叹了一口气,嗨,她可没有说要杀了……
三日后的大婚很快来临了,白弱水一身大红嫁衣跪在夏定远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爹,女儿不孝,但婚姻大事,还请爹爹不要忘了当初和女儿的约法三章。再谢爹爹的养育教导之恩,女儿拜别了。”
说到动情之处,少不了流几滴泪。
“弱水,你可想清楚了?萧煜娶你可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女儿知道。”
“唉,罢了。你娘去得早,我这个做爹的也没怎么尽责,这些年全靠你和何伯操劳这个家,苦了你了,孩子。去吧,以后要是惹了什么事,他萧煜担不起,还有你爹。”
“进了肃王府后,千万要小心萧煜,别被他利用了。他要是对你不好,就回家。将军府的门永远为你而开。”
“好。”白弱水一边抹着泪,一边暗叹:果然是她亲爹!
白弱水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突然传来杀猪一般的哭喊声:“呜呜呜……呜哇……老爷,何伯,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松松啊。”
白弱水一张貌美如花的脸黑了整整一大片,其实,这小妮子,还是留在将军府的好,实在是……太二了!
申时一刻,将军府外有人来传话——肃王到了。
白清云拿过红绸盖头亲自为他唯一的女儿盖上,难掩眼中的不舍。
“弱水,该说的爹已经和你说了,到了王府好好过日子,那里不比家里,没有人可以宠着你,任由你胡闹。嫁妆里有可保你性命之物,切记。”
说罢,白弱水点了点头,示意记下了,白清云抬头向府门的方向看去,萧煜恰好已经进了门来。
一脸小人得志——啊呸,错了,春风得意的模样,不卑不亢地作了一个揖:“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将军府嫁女儿,定然要办得风风光光的,先不说是否是奉了圣旨。
就只是白家这皇亲国戚的关系就必须得不一般,即使将军府这唯一的千金是嫁去王府当小妾的。
直到喜轿之外有人拉着绵长的声音喊道:“落轿——”的时候,白弱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生活了十九年的家,和相处了十九年的亲人。
这里是肃王府,之后的一年,她可是要在此处过活的。
人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外表光鲜的肃王府,不知里子究竟又是如何。
“新郎新娘入堂!”远远地就听见大厅里礼官的声音。
萧煜拉着她的手走得不急不缓,总让她觉得这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但事实上,好像……似乎也差不多。
垮火盆的时候,萧煜在前面拉着她,“小心。”前面传来仅够她一人听到的声音,三分清冽,七分疏懒。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拜堂了。
礼官拉长了脖子喊着:“一拜天地——”
白弱水刚拜了一拜,抬头时却听见一声娇喝突然而至:“让我进去,煜哥哥!煜哥哥!走开,你们这些狗奴才!煜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公主,王爷吩咐了,您不能进去啊!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滚开!本宫今天就是要进去,岂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拦得住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弱水端端站在那里,不惊不躁。
毕竟她可是镇国将军府出来的,要是她连一个场子都镇不住,岂不是给她家老头子丢脸吗?
萧煜放开白弱水的手,往外走去,白弱水以为这场闹剧会以萧煜的劝阻而收场。
但等来的却是某人潇洒的素手一扬,大红的盖头被揭开,有些仓惶地落到地上。
眼前之人明明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却的的确确一脸怒意,这便是那个大名鼎鼎、刁蛮任性的昌平公主萧如蓿了。
“你就是新纳的小妾?”一副质问的语气让白弱水很有些反感,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这小孩潜意识里当自己是肃王府的女主人了。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不过,昌平公主这小脸倒是可爱得紧,假以时日,说不定就又是一位大美人了。
想到这里,白弱水的病又犯了,一只手已经不怕死地摸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那一刻,整个喜堂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四下里,抽气声源源不断,此起彼伏。
那位可是……昌平公主啊!惨了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