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近癫狂的陈七跌跌撞撞的跑远了,秦长老袖袍一摔,面露不屑,冷哼道:“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只见白之南站在厅口,左手拿着剑,右手指着天,大声斥骂:“下三滥的魔教狗贼,就只会偷偷摸摸的暗箭伤人,倘若真是英雄好汉,就光明正大的现身出来,咱们明刀明枪的决一死战。这般鬼鬼祟祟的干这等鼠窃勾当,当真让天下人笑话!”
柳婉儿以为白之南是看见了什么动静,问道:“南儿,莫不是你看见了什么动静?”
白之南声道:“就是没见到动静呀。这些狗贼,就怕了我彩云山庄的威名。”右手握住剑柄,在空中虚削一圈,又喝道:“所以他们才如此偷偷摸摸!还敢妄称圣教,我看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无耻的乌合之众而已!”
忽听得屋角上有人嘿嘿冷笑,“咻”的一声,一件暗器激射而下,“铛”的一声,打在白之南所持的剑身之上。白之南手臂震得一麻,拿捏不住,剑也脱手,余势不衰,那剑直滚到一旁。
柳婉儿一声轻叱,银光一闪,已拔剑在手,双足一点,上了屋顶。
剑点如飞花般散了开来,疾向敌人发射暗器之处刺去。她受了极大闷气,始终未见到敌人一面,这一招竭尽平生之力,丝毫未留余地,哪知这一剑却刺了个空,屋角边空荡荡地,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又纵身跃到了东厢屋顶,仍不见敌人踪迹。
秦、徐两位长老也飞身而起,白之南紧跟其后,一一上来接应。白之南此时暴跳如雷,大叫:“狗崽子,有种的便出来决个死战,偷偷摸摸的,呸!你们怀光派难到都是些不要脸的狗杂种?”
柳婉儿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道:“已经跑了!”
四个人又是在屋顶寻览了一遍,依旧无见半个人影,只得作罢,又回到厅中。
柳婉儿问道:“南儿,是什么暗器打飞了你的剑?”
“狗崽子,不知道是什么暗器。”白之南摇了摇头。
三人在院子中一找,却不见有任何暗器,只见桂花树下有无数极细的砖粒,散了一地,显而易见,敌人是用一小块砖头打落了白之南手中的剑,小小一块砖头上竟发出如此劲力,委实可畏可怖。
白之南本在满口“狗崽子,臭杂种”的乱骂,见到这些细碎的砖粒,气恼之情不由得转而为恐惧,呆了半晌,一言不发的走进大厅,呆呆地坐了下来。
柳婉儿也看见那些细碎的砖粒,眉头是越皱越紧。
这时又见两名弟子走进来,脸上神色十分惊恐,颤声道:“夫…………夫人……大……大事不好了。”
柳婉儿显然已经极度不耐烦,说道:“还能出什么大事?!”
那弟子颤颤巍巍地说道:“刚才那陈七疯疯癫癫的往大门外跑,他……他……出门刚走不到三里地,不知怎么的,他就倒在地上死了。”
秦长老冷哼一声,怒道:“那废物死了也好!”
柳婉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摆手道:“把他尸首抬进来吧!怎么说也算是有师徒一场的缘分,说什么也不可能看他曝尸荒野。”
那两弟子哆嗦着回道:“是……是……”但是两人却是一步都没有动过。
那秦长老最是见不贯弟子怯弱,嘴里骂道:“让你们俩去把那废物的尸首抬进来!”
“还请夫人去看……看……”那两名弟子哆嗦着拱手道。
柳婉儿知道又出了古怪,哼的一声,豁然起身走向大门,只见门口三五名弟子望着门外,脸色灰白,极是惊惶。
跟着其后的秦长老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便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等旁人回答,已知就里,只见大门外青石板上,淋淋漓漓的鲜血写着六个大字:“出门十步者死”。
离门约莫十步之处,画着一条宽约寸许的血线。
柳婉儿眼眉一沉,怒问道:“什么时候写的,难道救没一个人瞧见么?”
一名弟子连忙道:“刚才陈七死在外面,大家拥了过去看,门前没人,就不知谁写的了,如此大言不惭!”
秦长老骂了一声“废物!”,旋即提高嗓子,朗声说道:“姓秦的活得不耐烦了,倒要看看怎地iyge出门十步者死!”
就见秦长老大踏步走出门去。
两名弟子同时叫道:“秦长老!”只见秦长老将手一挥,径自迈步跨过了血线,瞧那血字血线,兀自未干,伸足将六个血字擦得一片模糊,这才回进大门,向那两名弟子道:“这是吓人的玩意儿,怕他作什么?快去把那个废物的尸体抬进来!”
两个弟子眼见秦长老跨过血线,安然无事,当下答应了,整一整身上衣服,手里拿着长剑,并肩走出门去。
柳婉儿、秦长老与徐长老负手而立,浑身灵力也是悄然运转着以便随时应对突变。但看着他们二人走了很远,依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也便放下心来,三人转身又回到山庄内。
往里刚走还没半炷香的时间,又忽听得脚步声急,一人忙不迭的撞了进来,秦长老回过头,看出去,听得砰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
秦长老循声抢了过去,见是适才奉命去给陈七收尸的两名弟子中的一名,身子跌倒在地,脸上表情极为扭曲,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
秦长老伸手扶起,忙问:“还有一个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那弟子极为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他他死了”话还没说完,一阵痉挛,便即气绝身亡了。
柳婉儿震怒,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彩云山庄的弟子,当真是没有将彩云山庄放在眼里!
她回过头一看,却猛的发现白之南的身影不知道去哪儿了。
柳婉儿大惊:“咦,南儿呢?南儿,南儿!”最后一声已叫得甚是惶急。
众人跟着都呼喊起来:“少庄主,少庄主!”
白之南的声音却在门外响起:“我在这里。”
众人大喜,齐齐奔到门口,只见白之南高高的身形正从不远处走来,双肩上各负一具尸身,正是死在街上的陈七与另一名前去收尸的弟子。
秦长老和徐长老双双抢出,手中法宝也是豁然而现,冲出大门,过了血线,护着白之南回来。
众弟子都齐声喝彩:“少庄主少年英雄,胆识过人!”
柳婉儿却埋怨道:“孩子,以后做事莫要这么莽撞!”
白之南苦笑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道:“都因为我一时忍不住气,杀了一人,以致现在许多人为我而死。我若再贪生怕死,何以为人?”
山庄弟子接二连三的死亡,就连平日里备受德高望重的刘长老都死了,一时间彩云山庄的弟子都人心惶惶,只听得每个人口中低声说的都是“出门十步者死”这六个字。
秦长老眉头一皱,走出人群,开口道:“大家莫要惊慌。哼,这些魔教的阴险小人,就只会趁人不防下手。你们大家都亲眼见到的,刚才我与徐长老、少庄主都明明走出了大门十步之外,那些阴险小人又敢怎样?”
徐长老点头道:“这些都是魔教妖人为了破我军心,好让我们不攻自破的把戏,莫要上了魔教妖人的当了!”
众人唯唯称是,却也无一人敢再出门一步。
柳婉儿和白之南愁眉相对,束手无策。
当晚白之南安排了众弟子守夜,哪知自己从山庄外巡查一番回来后,却见数十名弟子竟是团团坐在厅上,没一人在外把守。
他心里没由头的一怒,走上前刚想骂人,就见这十多名弟子犹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他以为是这几日的事情将他们吓破了胆,也没在意,推了一推其中一个弟子。
“砰”,那弟子应声而倒,白之南心头当即就沉了下去,他连忙伸手一探,死了!他又逐一查看其余弟子,早已没了脉搏,看他们的坐姿便知是瞬间丢了性命。
白之南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法宝,目光扫过偌大却寂静无声的四周。就见大厅内烛光闪烁,他小心向前,将手中的法宝横在胸前,侧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去。
白之南忽听得左边厢房内发出喀的一声轻响,窗格上又有灯光透出。他纵身过去,伸指戳破窗纸,往里一望,内心一喜:“秦长老,徐长老!”
他连忙收了法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满地是血,三张并列的长凳上卧着一人,全身赤条条的,胸膛肚腹均已剖开,而秦长老、徐长老正背对他,弯着腰,面朝里,想来是在查验尸体。
白之南走过去,看着秦、徐两位长老,面上神情恐怖之极,心中一震,本来满脸喜色登时僵住了,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竟连秦长老与徐长老也是被人这般悄无声息的杀了!
他心头一跳,旋即想到他娘目前也不知生死,赶紧快步朝着内堂走去。这一路上都是尸体,白之南的内心是越来越沉重,嚯得一下,推开门,内堂却空无一人!
就在此时,山庄外响起阵阵冷笑。
“我说,白少庄主,你这是在找你的娘亲嘛?”那人话音刚落,白之南就又听见许多肆无忌惮的笑声响起,不断回荡在玉龙山谷之间。
白之南心中大怒,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直接御剑而起,冲着那人声音传来的方向直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