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句高丽那边又来人了。”赵三才找到杨凌霄说道。
这厮正坐在自家后院凉亭钓鱼,这两天辽东天气凉快,他也难得清闲,主要这段时期他得躲着。
若兰原本陪着他的,可是怀孕了容易困,晓晓就陪着回去了,池鲤红跟李璟颜被洛太妃喊走了,家里这些女人倒是都很懂事。
可是这关外就有个女人不懂事儿了,这李研秀当了这么么多年句高丽女王了,还没过够瘾要是的确有治国的才能也就算了,一边是薛青喜欢的女人,一边是自家岳父,看着她们别打起来就好了。
可是这些年,自从李璟颜嫁给杨凌霄为正妃后,首阳财力充足,又正值壮年,征讨新罗,招降句高丽,一套措施下来已然成为李妍秀不可撼动的存在。
李妍秀这个句高丽女王,名存实亡。
这次让薛青陪着去天京,实际上就是支开他,免得他难做。
杨凌霄也都交代清楚了,句高丽那边就说大秦现在要专心防备匈奴,无暇顾及他,他会修书给首阳让他不要乱来的。
首阳那边,他也的确修书了,不过这个不要乱来不是不让他夺权,而是三令五申的告诫他,一定要保证李妍秀的安全,要是李妍秀少了一根汗毛咱这关系也不用处了,直接开打。
要不是知道他是为了手下那个叫薛青的胖子,首阳都要以为他又看上李研秀了。
抖了抖鱼竿,这都一个时辰了,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自家鱼塘的鱼儿怕是喂得都太饱了。
“老规矩,就说我不在,让他们跟王妃说去。”杨凌霄道。
这些日子句高丽的使臣一直都是李璟颜接待的,他就躲起来谁也不见,对外宣称他去边关巡视了。
那李研秀的使臣跟李璟颜能唠到一块去吗李璟颜是首阳的亲女儿啊,其实李研秀麾下也都已经死心了,如今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基本上都在投降的边缘了。
看着赵三才要离开,杨凌霄忍不住又叮嘱道:“哥,记得盯紧点,前往不能让他们到天京去找薛青。”
“放心吧。”赵三才头也不回的回应了一句。
杨凌霄点点头,的确没啥可担心的,薛青其实他也打过招呼了,给他保证了李妍秀不会有事儿,让他等着过几个月回来娶媳妇就是了。
看如今的局势,最多两个月,李妍秀就得乖乖到冬城住下,多住几个月磨一磨性子,到时候把薛青的婚事一办,也算把兄弟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薛老将军不在了,杨孝严也不在了,长兄如父,这些事儿是该他操心的,如今已经拖得有些太久了。
倒是陈子梅的婚事没办好,之前与郑博士有过婚约,就是他们在国子监的律学先生,不过被扒了状元的陈子梅当时差点丢人,好在有杨凌霄救场。
后来出了这么多事儿,这婚事也就耽搁了,两年前杨凌霄想起来这事儿就要帮他办了,结果消息传到了赢夫耳朵里。
王府派去天京的人正在谈呢,赢夫便为郑文贺也安排了一段姻缘,倒是也不差,秦桧的子侄,家中长辈与郑文贺平级,倒是门当户对。
当时没想到赢夫会整这么一出,王府派去的人也不知该怎么办,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皇上杠啊,只能赶紧赶回去复明。
勃然大怒的杨凌霄自然看出来赢夫这是故意的,气的就要去天京与他理论,不过被陈子梅劝住了,原本也就是一段普通婚事,他与郑文贺的女儿连面都没见过,犯不上这样。
于是陈子梅的婚事也耽搁了下来,这种琐事杨凌霄也不方便亲自操办,安排赵三才上着点心,陈子梅家离辽东很远,本身家境其实一般,父母都是老实人。
杨凌霄派人把他全家接来辽东后,老两口带着陈子梅的叔叔婶婶还有他奶奶,一家人倒是老实本分的很,说是承蒙王爷大恩,陈子梅又大了,由他们做主便是。
结果赵三才一连介绍了好几个,陈子梅都推脱了,后来他也看出来了,这厮心就不在这,一门心思都在贸易上,现在说这些就是白搭。
不多时,赵三才去而复返,一脸无奈的跟杨凌霄说道:“王爷,安排下去了,只是这帮人喊着说”
“说什么”杨凌霄扭头看了看赵三才吞吞吐吐的样子问道。
“说李研秀闹着要自杀,已经服毒了,句高丽的太医好不容易才救回来。”赵三才苦笑道。
“服毒”杨凌霄皱了皱眉头:“咱自家谍子有情报吗”
“没有。”赵三才摇了摇头:“要是有,肯定比这帮使团来的快,所以我也感觉八成只是说辞而已,但是咱得防着啊,女人这玩意,发起疯来比男人还恨。”
杨凌霄砸吧了一下嘴,叹了口气道:“嗯你让那边的谍子盯着点,再派几个高手去,让三公子或者谁亲自走一趟,一旦情况不对,直接绑回来再放把火,就说殉国了。”
“嗯。”赵三才点了点头就又离开了,这跟他想的差不多,原本他来就是准备跟杨凌霄说要不直接把人绑回来得了。
其实这事儿,杨凌霄亲自走一趟比较合适,但是他实在没法出面,因为他也好,辽东也好,一兵一卒一个人都不能出大雪关。
辽王的岳父要一统句高丽了,这消息已经足够让朝堂震动了,若是他再擅自出兵,或者哪怕他出关露面,这事儿的性质就更严重了,如今他只能躲着。
若是搁在以前,万事有杨孝严顶着,他大可出关去大耳刮子抽一顿李研秀,然后绑了回来准备给薛青成亲就是。
这消息朝廷甭说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用愁,只用回家指着自己老爹责怪一番就是,你怎么办事的你儿子帮你徒弟抓媳妇,这么点小事都瞒不住
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他是辽王了,虽然他若是出关,还是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个消息传不出辽东,朝廷也不可能知道,但是他也不能去。
倒不是他多体谅赢夫,而是这事儿万一抖出去,赢夫难做,他也不会舒服,所以这种事儿他现在再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想到这,这位已经是两个孩子爹的人,不由又叹了口气,感叹人生短暂,任性热血的少年光景终归一去不返了。
而在天京城朝中,此事也的确掀起了轩然大波,大朝会之上最少有十几人都在就此事讨论,吵得赢夫头都大了。
若是杨孝严在,定然没有这么多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放厥词,可是如今杨孝严不在了,这些人显然没有怕杨孝严那样怕杨凌霄。
这丝毫激不起赢夫任何的高兴,反而对于这种人走茶凉的情形觉得十分可悲,更是勾起了他对杨孝严的思念。
谭正两手插在袖子里,站在那里一眼不发,以他为首的各部大员也很少有人说话,多是一些三品官员在发言,人就是这样,一个维度一个实力,到不了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是自身有原因的,能到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想法也都是相同的。
而且如今的谭正,也不是当年那个头上顶着严淮与王景隆两位大佬的年轻学生了,谭相之名这些年愈发坐实,全天下都知道,如今的大秦,有这么一位谭阁老,虽无宰相之名,但有宰相之实。
甚至赢夫还开过玩笑,说要不给师兄你重开宰相一职好了,却被谭正厉声斥责了一番,委屈的谭正直能在心中暗骂他开不起玩笑。
谭正不表态,并非是他没有态度,而是他在用这种实际情况来告诉赢夫,大秦的官员有多少问题,他希望赢夫能自己领悟到一些什么。
赢夫也是最终在沉默中爆发,一声大喝:“够了”吓得满场皆精,凌霄殿落针可闻。
“你们。”赢夫伸手点着面前的文物百官:“除了会抽风以外,有什么用我都听明白了他首阳是辽王的岳父不假那又如何辽王出兵帮着岳父一统句高丽了有吗来你们告诉我有没有”
那帮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没有对不对”赢夫继续道:“那你们在这争论什么你们现在告诉我,就算辽王出兵帮着首阳一统句高丽,朕该治他个什么罪来你你跟我说,这是什么罪”
被赢夫指着的那个官员全身抖搂了一下,整个人都傻了,跪在地上连忙磕头,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颤抖着道:“回皇上藩王私自出兵,死罪。”
“嗯。”赢夫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说得好,来,朕现在就下旨,你们,你们几个,一个都别走,哎朕这就下旨让辽王进京受死,你们去你们一块去宣旨只要你们把人带来别说死了,凌迟,车裂,你们说怎么杀就怎么杀唉你们就是把他煮了吃了都行”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一帮人见赢夫是真的生气了,又慌忙跪下来请罪。
“别啊”赢夫伸手拦着:“你们没罪,朕有罪,朕就该早点把朕这个哥哥杀了,当初朕七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他就该把他杀了他儿子现在就在天京大学,去你们去把他儿子,朕的侄子直接杀了,辽王你们不敢对付,辽王世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们总不怕吧去啊杀了”
说到最后,赢夫一巴掌拍在龙椅上,如今的他,长生修为,一掌之下,如同惊雷,也就是这龙椅铸造精良,才能承他如此一击。
这声巨响,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出声,赢夫同样拂袖而去,一场朝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走了赢夫,众人都望向谭正,想看看这位有没有什么交代,谭正却同样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众人皆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低头相送,不敢打扰分毫。
离开凌霄殿的谭正,自然没有出宫,也没有回内阁,而是绕了个圈往偏殿走去,自然是去见赢夫的。
到了门口,就见赵小飞带着一帮太监着急的围在门口,里面不时传来物件破碎之声,显然是在砸东西。
见到谭正走来,赵小飞如蒙大赦,赶紧迈着小碎步上前来道:“谭阁老,您可算来了,您快劝劝吧,皇上一直砸东西,这东西倒是无所谓,气坏了身子可可可可,可怎么办啊您说。”
谭正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迈步走进去,赢夫与谭正相熟到什么程度仅仅听脚步,他就知道来人是谭正,所以他头也没回,一言不发的继续砸着东西。
砸啊砸,砸啊砸,砸到实在找不到可用的东西了,才愤怒的“啊啊啊”大吼了几声,然后喘着气坐下。
他很久没生过气,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生过如此之大的气,他也不知道是为何,习修无上天心法的他,原本就该做到心如止水,无情似天,所以他一直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子,今日的爆发,原本他以为会对心境修为有所影响,没想到发泄中,心境竟然还有所精进,所以便彻底发泄了一番。
坐在那里的赢夫,抬头看了看谭正,呼呼的喘着气问道:“师兄不劝劝我吗。”
谭正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皇上知道为何我刚才不想说话了吧,俳优之言,何苦虑哉”
“哼。”赢夫冷笑一声,斜眼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一帮废物,匈奴打来的时候他们在哪成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对,朕是瞎子还是聋子一个个那么大年纪了,怎么感觉脑子都用来喂狗了”
“这正是臣想说的。”谭正这才拱手低头,郑重向赢夫说道:“大秦官员之弊端由来已久,这天下风气也是如此,欲立新风,树新政,当大刀阔斧,整改吏治,启用更多务实的年轻官员。”
“唉。”赢夫看了看谭正,不由叹了口气:“师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国本如此,我倒是无所谓,我现在也算春秋鼎盛吧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我是为你考虑啊师兄,这些年我已经觉得你有些急了,你这是在走独木桥,一个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我怎么可能让你被上这千古骂名”
谭正笑了,白纱蒙着双眼,笑的人如沐春风。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