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闻的核心,马上从头陀转向了萧为剑。青山派脚下的那块地方,有个非官方的称呼,叫做“青山镇”。
青山镇上,一个还算靠谱的说书人,正在说书。
说书的第一部分还是之前的关于头陀的故事。
“话说那完颜羊啊,是一个西域的头陀啊,身高有九尺啊。”
“完颜羊第一场比试之前啊,有一只巨大的漆黑的乌鸦从天上飞过啊。”说书人一边小幅扇动扇子,一边把扇子从自己的身体左边移到右边,模拟乌鸦飞过。
“完颜羊力大无穷啊,速度奇快啊,把中原武林人士打的那是落花流水啊。最厉害的人,在完颜羊手下也走不过三招啊!”
“完颜羊虽然名字叫做‘羊’啊,可不是砧板上的羊啊!”
“说到那只乌鸦啊,肯定是特意来警告中原武林人士的啊,完颜羊是个煞星啊!”说书人换上了一副顿悟的表情。
这是前半段,内容是头陀有多么多么强,是铺垫。
人群种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闷哼。
“但是,”突出这两个字,说书人顿了一顿,然后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为第二部分萧为剑的登场造点势。
听书人群也意识到重点要来了,气氛开始稍稍起来了一点。
“完颜羊的对手是‘天!下!第!一!’萧为剑啊,萧为剑出场的时候啊,有一对喜鹊啊,从头顶飞过啊。”
“本来呢,全武林的人啊,都期待着这是一场激烈的对决啊。”
说书人开始撸自己的胡子,脑袋晃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小扇子扇动的频率变的极快。
听书人群很清楚,最重要的部分要来了。
“谁知道啊,一招啊,就一招啊,完颜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完败了啊。谁也想不到啊,那个落败的完颜羊居然跪在地上,要拜萧为剑为师啊!”
听书人群的气氛开始沸腾。
“萧为剑可怜那完颜羊啊,居然真的收他为徒了啊。”
“看来那对喜鹊啊,是来为中原武林报喜的啊!”
“这还不算啊,原来那个萧为剑啊,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深深的爱着他,她的名字叫——慕——容——翠——,哎呀呀呀呀呀,那个叫美若天仙啊!”
听书人高兴的不得了,开始手舞足蹈。
说书人见状,马上调整了说书的内容,立刻又顺口胡编了一大堆萧为剑和慕容翠的故事,把气氛推向顶点。
寒秋波时代,有两个遗憾。
第一个遗憾,是寒秋波一直到退休都是单身。原因一直是一个谜。而无论是听书人,还是说书人都需要英雄和美人的故事。虽然寒秋波是个帅哥,但没有美人相伴,导致“美人配英雄”这个话题,在寒秋波时代一直备受冷落。当天下第一切换为萧为剑的时候,慕容翠出现了。已经憋了十几年的“美人配英雄”的故事,立刻爆发了。就算慕容翠是个老太婆,说书人也一定会把她塑造为一个绝世佳人的。更何况慕容翠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大眼睛的美人。
第二个遗憾,是寒秋波并没有争取做武林盟主。其实寒秋波努力一把,是完全有这个能力做武林盟主的。而武林盟主,已经三百年未出现了。寒秋波有能力、而又不去努力去争取成为武林盟主,原因又是一个谜。
“谢谢打赏!谢谢打赏!”说书人一遍捞金捞的爽的要命,一边琢磨着,下次要编武林盟主的故事,继续捞金。
大街小巷,不知道有多少说书人,编了多少种萧为剑事迹的版本,到处捞钱。
后来,有一次萧为剑下山,正好亲自听了其中一个说书人的鬼扯,由衷的佩服说书人的那张嘴。
话说萧为剑卫冕“天下第一”称号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大师兄尚无剑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庆祝,整个青山派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唯独只有师爷,看上去一脸愁容。
不过师爷这张脸,就算高兴的时候,看上去也是一脸愁容,所以并没有人留意。
庆祝之后,萧为剑来到了大师兄尚无剑的居所。
“掌门,我有一事不明,那个头陀,咋就变成了你的徒弟了呢?”尚无剑很关心这个事情。
“一言难尽啊——”
萧为剑把当时的情景,简明扼要叙述了一番。
尚无剑笑到嘴抽筋了。
“缘分啊,能收一个比自己大十六岁的徒弟。掌门你很可能创造了一项武林奇迹。”尚无剑调侃。
萧为剑苦笑,这个比自己大十六岁的徒弟,领回来之后,才发现是个烫手山芋,左右、横竖,都想不到很好的方法安置。
辞别了大师兄,萧为剑又去找二师兄韦一剑。
二师兄独自一人,正在给佩剑做保养。
“对于我收完颜羊为徒一事,二师兄怎么看?”萧为剑直入主题。
“完颜羊人品不错,收了就收了呗。”二师兄似乎见怪不怪。
“问题是,完颜羊比我大了那么多,我无法像师傅对待我们那样对待他啊。”萧为剑诉苦,自然而然的伸出左手二指,开始按自己的太阳穴。
“顺其自然吧。对了,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他的话,就让他来找我好了。”韦一剑淡然。
“好吧。”萧为剑想想,也只有顺其自然这一条路了,于是离开了二师兄的居所。
萧为剑本来打算去找师叔慕容清去商议一下此事,但一想,慕容清向来事无大小,一律打哈哈,所以还是罢了。
寒秋波临走时候的吩咐“有事情多找师爷商议”的话在萧为剑的耳边回响,虽然很不喜欢师爷,萧为剑决定还是去一趟为好,问问他对完颜羊一事怎么看。
萧为剑走进师爷办公场所的路上,师爷的那条大狗非常顺从的趴在地上,只吐了吐舌头。
忍受完师爷那山羊胡子的造型、一番冗长的客套话之后,萧为剑手上多了一个茶杯,杯子里是师爷刚沏好的茶。
茶确实不错。
萧为剑浅啜一口茶水之后,问他对完颜羊一事怎么看。
“此事表面上荒诞,实则缘分,我倒是觉得掌门应该好好珍惜这一种缘分。”师爷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个说法出乎萧为剑的意料,但尤其是“珍惜”二字却像醍醐灌顶一般,给了萧为剑莫大的启发。
对,珍惜,这才是最好的态度。
萧为剑感觉豁然开朗。
这一次拜访,持续的时间创造了记录,萧为剑一直和师爷聊到一壶茶水喝光,方才离去。
萧为剑对师爷的看法大幅改观了。
聊天过程中,萧为剑数次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师爷似乎欲言又止,但师爷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且萧为剑也不确信师爷是否真的有话说,所以就没问。
萧为剑卫冕“天下第一”,对整个武林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庄一心回到剑山之后,陷入执着而疯狂的状态,苦苦思索萧为剑的那一剑,苦无破解之法。
由于庄一心已经完全没有处理派务的意愿,所以,日常事务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其子庄传剑的手里。剑山派的实际控制人,已经悄然变成了庄传剑。
用现代的观点来看,庄一心实际上是得了抑郁症。
白茶苦思无破解之法后,自知除非有奇迹,否则自己有生之年已经无法再争夺“天下第一”,幸好他有个十四岁的天才儿子白一剑,所以干脆把重点放到培养儿子,自己虽然每天勤于练剑,但只不过是一种嗜好罢了。
茶业生意倒是被白茶重新重视了起来。
当年南山派掌门欧阳摩被寒秋波一剑刺死,其子欧阳擎奋发图强,想要夺回南山派的荣誉,但看了萧为剑那一剑之后,暂时也收心了。欧阳擎更加严厉的约束门人,勤练武艺,意图提高南山派整体武艺水平,做长远考虑。
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
武林,属于萧为剑的时代,似乎已经开启了。
傍晚,萧为剑俯视着整座青山。
炊烟袅袅。
青山里恢复了寒秋波时代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