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颜做好了早饭,浓稠的白米粥,加了些红枣桂圆,甜甜的很解宿醉带来的不舒服。
“快点儿吃饭,上午还有一大堆事呢!”
柳初颜发现自己现在就是幼儿园的老师,随时都要提醒花无小朋友的温饱问题。
花无拉长着脸坐到凳子上,直接端过柳初颜的粥喝起来,仿佛这样做很解气。
柳初颜吐吐舌头,就让他得意一次吧。
吃晚饭,两人简单的打扮了一番,柳初颜又穿回了男装,花无却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一看就是用刀砍的,衣服上还染着红色的血迹。
这时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柳初颜迎了出来,见到是小翠,手上提着竹篮。
“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小翠昨晚回去想了一夜,虽然对花无是死心了,不过这两人还是可交的朋友。于是她还是把甜酒给送来了。
“自己酿的酒,你们喝着玩儿吧。”
小翠伸头朝屋里望:“大哥他在吗?”
柳初颜就像小馋猫一般围着竹篮嗅:“在的,你要进去看看吗?”
小翠摇头:“待会儿我还要送布匹给绸缎铺,马上要走了。”
昨晚那种旖旎的情景已经让小翠蒙上了阴影,要是进去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该多尴尬!
柳初颜看到小翠匆忙而去的背影,手上是沉沉的竹篮,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小翠这是做什么呢?就像谁在追她似的。”
走进屋里,柳初颜把竹篮往桌上一放,花无就迫不及待围上来。柳初颜打开他的爪子,冷声道:“你还有任务,等回来再喝!”
“我就尝一口!”
柳初颜直接提起篮子,然后锁进了柜子里,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昨夜跟你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花无没精打采的躺在椅子里:“哼,本大爷记性好得很!”
“好,那就分头行事!”
两人先后脚出了屋。
话说灃县的繁华比不上京城,可是灃县的人绝对比京城的人过得舒适。
百姓大都是一大清早就起床,然后进城做些小买卖,等到了中午,就把小摊儿一收,找个阴凉的地儿喝上几杯,惬意畅快。
一到下午,酒足饭饱的人就朝茶馆儿里一呆,来点小赌博什么的,或者找些臭棋篓子下棋散闷子。
太阳就像火炉般挂在人们头顶,临近中午的时候,酒楼里迎来了吃饭人的高峰期。
恒丰酒馆里,那是一片火热。几乎所有的桌子都爆满,小二们就像水里的泥鳅般来回穿梭,掌柜的扯着嗓子报着一长串的菜名。
恒丰酒馆的老板是一个女人,三十岁出头就守着很大一份家业,长得一般,可是那风流韵味,只要在男人身边一走,就很容易勾起单身汉的垂涎。
人们都叫她潘家娘子。
柳初颜刚听到这个潘家娘子,头皮顿时麻了麻,立即想到了卖烧饼的武大郎。
她养的那个面首,就是小翠的未婚夫,董献。
午饭是恒丰酒馆最忙的时候,董献就算再不着调,这时也在里忙帮着张罗。
记账的时候还可以顺便捞捞外快,不过他都是占点儿小便宜,大头的钱潘家娘子都有数,他不敢。或者把潘家娘子伺候舒泰了,直接开口要更省事。
董献正趴在柜台上写着账本,忽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冲进来。
“问这位仁兄可是董生?”
董献见他一副书生打扮,料想是去年考试时遇到的同窗,只能含糊问道:“阁下是……”
来人看来跑的十分急,弯着腰摆摆手道:“你先别管我,快去你家吧,听说你家招贼了,屋里翻得乱七八糟。”
什么?
董献感觉五雷轰顶,昨晚刚刚从盘家娘子得来的银两,早上刚放进柜子里。
“这位兄台……”
他刚要开口,来人就打断他:“你快回去看看吧,别管我啦!官府的人已经赶去了,我是路过你家时,邻居让我来的,那个大娘帮你看着门户。”
董献急急朝外面赶:“好好,谢谢贤弟了……我去去就来,回头请你喝酒。”
他像一阵风般跑了,剩下掌柜的扯着嗓子大叫:“喂喂你哪里去啊!你回来,你走了谁记账啊!”
柳初颜的脸上闪过狡黠的意味,看来这无父无母的白眼狼就认识钱了。这么蹩脚的谎言也相信。
董献远远的看到自家的大门虚掩着,顿时更加焦急,嗓子和心肺都像着火一般燃烧起来,看来家里真被贼人洗劫一空了。
心急如焚的他推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头上一痛,然后就是哗啦的水声,再是眼前一黑,脑袋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哎呀……他奶奶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暗算我!”
他怒气冲冲把桶一扔,顾不上找出暗算他的人,急匆匆的继续往里赶。
太阳明晃晃的照下来,董献全身浇成了落汤鸡,他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头上还顶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青包,很是滑稽。
没走几步,湿漉漉的地砖什么时候比长了青苔还滑溜,一个不注意,这位董郎直接摔了个恶狗扑食。
“哎哟!我的屁股……”
柳初颜和小翠躲在石山后面,见到后两人都笑岔了气。
“柳小姐……哈哈……好解气哦。”
“等等,这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大餐……”
董献在地上挣扎着,几次三番要爬起来都像是打滑的苍蝇,徒劳无力。
这时,一个小孩子趴在墙头,咯咯的指着他笑起来。
小孩是拍手唱道:“赖皮虫,没有用,摔了屁股撞尿桶……哈哈……”
董献这才发现他全身除了水,还有油,原来着了小孩子的道!
“哪家的小鬼!你给我站住!”
小孩子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了。
董献也冒烟了,他是鼻子冒烟,眼睛冒火,这时忽然生出很多力气,他朝一旁滚一圈,挣脱出油腻腻的石板,爬起来就朝小孩儿的方向追去。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孩子的小腿很灵便,只是朝那些狭小的巷子里奔跑。
董献跌跌撞撞的追着,他发狠一定要追上这孩子,打烂他的屁股。
没过多久,董献到了一处碧湖,这才发现他已经追进了潘家娘子的后院。
每日都要上这里来插科打诨,所以他对这个湖很熟悉。
难道这孩子是潘家娘子的?
绝对不会!
他和潘家娘子鬼混了这么久,找就把这骚老女人的底摸了个清楚,要不是她单身带着那么多财富,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做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面首。
湖上横跨着拱形的石桥,石桥下面是九个月亮洞,象征着九月映水。
小孩子莲藕似的小腿跑上了石桥,董献在后面紧追不舍,这时,董献只觉得上班社骤然坠上了一块儿巨石,他晃悠悠的要朝前扑倒。
“哎呀呀……这又怎么了?”
幸亏他的平衡力还行,狗刨水似的稳住了身形,这才发现他的靴子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这是柳初颜特意加工的胶水,一旦沾上了,八匹马都拉不开。
董献那个恨啊,他直接脱掉鞋子,双手抓住栏杆,想要变成蜘蛛人爬过去。
忘了说了,石桥上正巧横跨着一株百年老芙蓉树,这个时节芙蓉花开,娇艳含羞,树叶蓁蓁。
一般来说,喜欢在树上安家的,除了爱唱歌的鸟儿,还有爱酿蜜的蜂儿。
这时候,小孩儿忽然停住,胖乎乎的小手往屁股上一抹,掏出一只树杈状的玩具——弹弓。
董献见小孩子拉长了牛皮筋儿,鸽子蛋般的石头已经箭在弦上,顿时双腿发颤。
他哭丧着脸哀求道:“小祖宗诶,你不要开玩笑了,我头上已经有大包了,不用这么客气的还想再送我一个吧!”
小孩咯咯笑起来,然后手一松,那石头带着破空的风声砸来。
董献连忙抱住脑袋,“哎哟”一声蹲下去躲闪,可是他忘记了,自己还挂在湖上呢。
只听男人的惨叫声夹杂着轰隆的砸水声,平静的湖面顿时水花四溅。
“救命啊……救命啊……”董献现在成了真正的落水狗,一片扑腾着一片嚷叫,头上还顶着天然的帽子。
董献取下帽子,等看清楚帽子的阵势面目,顿时自己扎进湖里,原来刚刚小石头打来的,不是他的头,而是树上的马蜂窝。
“救……救……”
不远处的高楼上,红色的栏杆处依靠着赏花的男女。
男人头发闪着亮光的银白,那身破烂的血衣已经换掉,这时穿着雪白的绸袍,上面还有银丝线绣的飞燕。
“有人跌下了湖!”男人忽然侧耳倾听。
潘家娘子扭着水蛇腰探出栏外,远眺一番,忽然花容失色:“不好!那死鬼怎么回来了?”
“你有客人?”花无身子也探出栏外,远远的望见一个黑点在湖中时有时无。
潘家娘子有些不好意思:“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救他起来。他……其实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花无点点头:“你是女侠,上午既然能救下我,这时救别人也是应该的。”
潘家娘子把傲人的酥胸一挺,妖娆的一笑:“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自然要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