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问,到了南门巷,俩人互视一眼,抬脚往进走去,七拐八拐,左转右转,越走越深,每家的大门院落粗粗看来,基本差不多,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
俩人也不再乱走,等找个人问问,可天儿凉,哪有人出来?等了一会儿,三黑子耐不住了,“贵虎,找个人家问问吧?”
“哦,冒然敲门会不会很不礼貌?”
三黑子心里鄙夷,读书读傻了!“那我去问吧。”说着,瞅了瞅跟前儿的几家,听见有一户人家里说话声音很响,就定了他家,上前抓着铁环敲敲门!侧耳一听,没有狗吠的声音,放下心来,推门走进去,后边的贵虎瞪大了眼,“怎好打搅?还是等主人家出来吧?”
三黑子没理他,只管往进走,见了主人家先问声过年好,“请问?可知道安贵家是住在哪里?”
“安贵?”那主人家上下打量着他,“就是出事儿的那一家?”
“对,就是那一家。”三黑子心里叹气,看来是十有八九了。
“唉,也是苦命的人呢,刚住过来,我们还说有了个好邻居,这倒好,转眼就出事儿了。”这位大娘两手一拍,显然是觉得很惋惜。
三黑子低着头,那大娘忙住了嘴,看来这人跟那家关系匪浅,看着挺伤心呢,于是告诉他道:“最里边儿的那一家就是。”
“唉好,谢谢了。”三黑子道了谢便退了出来,看着憋着红脸的贵虎道:“咱们再往里走!”说完,自己大踏步走了。
贵虎忙跟上,他一直有些瞧不起三黑子,觉得他是个莽夫就会种地,可刚刚他清楚的看见三黑子眼里的鄙夷之色,弄得他恼羞成怒,却,自认为是守礼之人,不能与这样的混人计较,只能心生埋怨,却不能说个一二三!
二人走到尽头,这是一个很长的胡同,就只有一户人家,这么大的宅院,贵哥不可能住的起,可按那人的指点应该就是这里呀?
“三黑子哥,找错了吧?咱们要不再打听打听?”
“好吧!”
“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让打听的吗?”往里走的三黑子很疑惑,这人是怎么了?
贵虎好不高兴,真是一头蠢驴!“这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岂是好打听的?”
三黑子一瞅也是,自己是昏了头了,大户人家不好说话着呢!
俩人又折回去,找了户人家一打听,还是那儿?俩人觉得肯定是弄错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咋办?”
贵虎摇摇头。
“要不,咱先回吧?”
“已经来了,要不去问个清楚吧?”贵虎做事一向如此,遇上什么都想搞个明白。
“哦,那咱走吧!”俩人又折了回来,站在大门前看了看,和前面几家没什么特别,就是大门宽大了些。
哐哐哐!三黑子又抓住铁环敲了敲,门儿是里边插着的,进不去,见没人理,又敲了敲。
“谁呀?”
“过年好!我是找我贵哥的,请问可是这家?”
吱!大门开了个小缝儿,露出个十五六岁的男子来,“你找谁?”
“我贵哥,安贵!”
那人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珠转了转道:“你等着,我去里边儿问问!”说完,又插上门走了。
里边儿的人,匆匆跑进二门,进了一间屋子,“管事!大门外,有两个人说是找咱们公子爷、安贵呢!”
“是什么样儿的人?”知书豁得站了起来,他很紧张,没了主子,他们这些下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流落到何方?
“是外地人,一个是受苦人,另一个绝对是读书人!”
“该不会是爷的弟弟?”安守仁皱着眉头说道,他主管平安镇的粮店,常会住上好几日,早把那儿的情形告诉了知书。
知书脑子里迅速的分析着,“爷已经退了婚,女方家是不会找来了,都这么久了?想来,爷的那些家人也该来了!”
“开了门,迎进来吧!”不管怎么说,都是爷的家人,他们还不敢慢待。
“你别去,我去就成!”安守仁拦下要出去的知书。
知书也知道守仁的意思,爷的家人不亲,万一是来找茬儿的?他们也不能太给脸面!毕竟这家业也不小了,他们起些心思很正常,在还没确切的知道公子爷的消息,他们必须守好这个家,这不单单是为了公子爷,也是为了自己。
“去,跟月娥嫂子说一声,让关了院门儿,别出声!”
身旁的小厮忙“唉!”一声,掉头向后院跑去。
“两位是何人?为何找我们家公子?”安守仁看着门外的贵虎和三黑子问道。
贵虎也看向安守仁,身无配饰却穿着体面,个子不低,颇有气势!随,抱手一拱,“学生安贵虎,是安贵的弟弟,从平安镇来,不知您家的公子可是我的大哥——安贵?”
一听他的名字就已经确定是公子的弟弟了,再听平安镇三个字,就更加可以肯定了,“公子爷没跟小的们提起过家里的事儿,虽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兄长,不过,你先见了我们总管再说吧!”
“那,有劳了!”
贵虎和三黑子跟着安守仁往进走!,越走,俩人越不敢置信,这,能是自家大哥的吗?肯定是搞错了吧?
进了二门,青石铺的院子,平坦又整齐!又进了西房,就见坐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贵虎和三黑子便要作礼,安守仁忙拦了下来,这礼要真作了,以后就麻烦了。
知书暗暗松了一口气,“请问,二位是何人?”
“禀公子,我二人是从平安镇来,找我大哥的,他叫安贵!”
知书看一眼安守仁,见他点头,便不动声色的道:“我们公子爷没细说过家里的事儿,但,你要是从平安镇来的,那就应该是没有错的,二少爷请坐!”知书站起身摆个请的姿势。
贵虎却不敢坐,他何时成二少爷了?心里震惊,却面儿上不露,“请问,我大哥在那儿?”
知书不敢大意,谨慎的说了一下,安贵去福州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贵虎按下激动的心思,继续追问:“那外边儿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儿?”
“那都是谣言!我们公子爷是什么人?怎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贵虎低头想了想,“那我们可能在此歇息一晚?”
“当然!我会安排的。”
“如此多谢啦!”贵虎并不敢拿大,他能感受到人家的疏离,在这儿住一晚,明儿赶快回去叫爹娘来。这是他的打算。
晚上,看着简单的饭菜,贵虎突然能肯定他大哥是真的出事了,不然,这些应该是下人的人,不会这么防备他,有一种特意划清界限的感觉,“哼!究竟是一群奴才,脑子差远了,要是给他好吃好喝,礼遇有嘉的,他才不敢瞎想呢!”
“知书,怎么办?这位二公子可不好糊弄。”
知书锁着眉头,地上来回走着,“我们还能怎么做?只能等。”
“也不知道他发现爷的铺子了没?”
“看着倒是像没有。”
“那就好,唉!素蛾嫂子这两天整天抹泪,你说这?唉!”
“没法子,让素蛾嫂子多烧烧香拜拜佛吧,也许还有些用。”
“是呢,我明儿也去拜。”
第二日,贵虎和三黑子早早就辞别走了,知书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事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回家的路上,贵虎越想越激动,那么大的院子,还有下人,那些都是自家的了!没想到大哥真是好本事,不过,也太不孝了!自己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却让家中的父母受苦,活该他出事儿!
三黑子也同样震惊,只是没贵虎想的多罢了,走了这一趟,他也不伤心了,还有些小小的嫉妒,安贵比自己厉害多了,不过没事儿就好,这是那个管事说的,那他也就放心了。
回到家后,安大喜急切的问道:“怎样?你哥他可有下落?”
贵虎看着他爹摇摇头,“怕是不好了。”
“不,怎么会这样?”安大喜流出了泪,“这么多年了,我早把他当成亲生的了。”
“爹,我又何尝不是把他当亲大哥待?”
李氏心里狂翻白眼,哼!
“唉,可怜的娃啊!”安大喜擦擦泪,想起大儿子对家里的贡献他就忍不住可惜。
“爹,我哥在云州城有一座大院子。”
“什么?”
“什么?”
贵虎看看自己的爹和娘,“儿也吓着了呢?不过是真的,我和三黑子还在那个院子里住了一晚呢。”
“真、真的?”
“嗯!”贵虎肯定的点点头。
安大喜和李氏惊得半天无话,随后便高兴了起来,“真是太好了!”他们有大房子了,还是在云州城!那得值多少银子?“呵呵呵!”
“爹、娘,不光是房子,还有些下人。”
“什么?那个坏小子,我就知道他私藏银子了,你爹还说他没有,你们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闭嘴!”安大喜瞪着她,“他已经没了,你要是再这样骂人小心遭报应。”
“你?你?”李氏抖着手,不过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她李氏最敬畏鬼神之说。
安大喜大手一挥,“走,要咱的房子去!不能让那些奴才们霸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