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岳父的坏话?”安贵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解了外套把手伸出去烤一烤,才拉着妞妞坐到塌上,点点她的鼻子:“胆儿肥了?”
白嬷嬷把大衣收好,笑着退了出去。
“哪有?”妞妞朝他吐吐舌头,“你听错了。”
“是吗?难道我耳朵背了?那给相公掏掏耳朵吧?”
“好啊!”妞妞起身去找挖耳朵勺。
安贵打声哈欠躺在枕头上,还没等妞妞过来,他就睡着了。
妞妞看着他的睡颜心疼的很,这男人从来不歇着,真怕他哪天突然累倒了。
腊月21是个宜婚嫁娶的好日子,守仁一身新郎服喜洋洋的拉着新媳娘子红霞给安贵和妞妞拜别,安贵给他们另外安排了住处,离着也不远,婚后也方便过来伺候。
婚事就在自家院子办的,把所有的人叫回来闹腾一回,看着简单其实很隆重,安贵不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何况守仁又是得力干将,家里足足热闹了三天婚礼才算完成,也就是说吃了三天的席面。
虽然费钱但是很涨士气,下人们好像看到曙光一样,个个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好得到东家的特殊待遇,正所谓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
为了能收到雨前龙井,阿郎早早就向杭州出发了,安贵要在半路上接应,所以这个年就不回老家过了,其实安贵从不在家里过年,但就怕妞妞不高兴,为了安抚妻子安贵捎话给岳父,让他们来云州城过年,也好一家团圆,可岳老三的父亲一直没大好,他又放心不下亲爹,便婉拒了姑爷的好意。
看着兴致勃勃写清单的妞妞,安贵松口气,“怎么样?需要买的多嘛?”
“好多呢!咱家人口多,量也大。”
“嗯!那我陪你去。”
妞妞立马扭头看过来,“你今儿不出去?”
“年礼已经送完了,今儿没什么事儿。”
“那太好了!”妞妞起身把单子放到口袋里,“咱们现在就走。”
安贵带着她在街上转悠了三天才把年货备齐,看着堆满一家的吃食妞妞气的鼓鼓嘴,“都说腊月水贵如油,还真是没错呢。”
“快走吧!”安贵拉着她往外走,“去试试你的新衣服。”
江耀天和素蛾搬到绣楼住了,这几天给妞妞做了两套过年的新衣,俩人过去拿回来了,安贵见她心疼银子,忙拿衣服转移她的注意力。
妞妞剪得一手好窗花,还做的一手好鞋子,这都来自王氏的遗传,房间内的一个大衣柜里放满了安贵的衣物,自从成婚后,安贵从里到外都是妞妞亲手给他做,其实安贵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他宁愿在成衣铺子买着穿,也不想接受认识的人或丫鬟做的,这也算是他的洁癖。
让安贵想不到的是,妻子竟然也有洁癖,不但不喜欢让别人碰他的贴身衣物,更不让碰自己的,回来的碰巧时,常会看到妞妞坐在院子里搓洗着二人换下来的衣服,安贵常常就在想,其实他和妞妞就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儿,不然怎会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
过年的时候妞妞发善心,允许有家的下人们都回去过年,无家可归的就按着她和安贵的习俗过,包饺子、蒸四眼馒头、捏枣山、炸豆腐丸子、、、、、、整整在伙房忙了五天,才储备下十来天的年饭。
垒旺火、贴对联儿、挂红灯笼、放大炮,看着一桌的年夜饭妞妞有些眼圈儿发热,去年的这个时候一家人愁云惨淡,桌子上只有一盘烧豆腐丸子和一盘猪油炒盘子,可如今是满桌的鸡眼鱼肉,自己还挑肥拣瘦,真是相公的话了,岳秀英!惯坏你了。
“怎么了?想家了?”安贵拉着她坐下,有些愧疚的道:“跟着我让你吃苦了,过节连家人都见不上,妞妞,等咱们的生意再稳定些,我一定多陪着你回家住。”
妞妞把脸蒙在他怀里不想起来,这男人老让她感动,这辈子她是还不清了,希望来世还做他的妻子能多给她一次照顾和爱戴他的机会。
这样幸福安逸的日子让安贵沉迷,以至于到该走的时候,安贵都迟迟不动身,江耀天带着素蛾搬回来了,安顿好妻子和孩子才过来找安贵。
“爷,我们该出发了。”
安贵点点头,就见妞妞突然眼睛发亮的跟他说:“你说过会带着我出远门儿的,不如这次就带上我吧?可好?”
安贵无奈的捏捏她鼻子,想起去年的水匪,他宁愿妞妞在家哭鼻子也绝不答应带着她。
“等茶回来,我就带着你去省城一趟,你要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可知道?”
“不要!”妞妞眨眨眼逼回泪意,“这次就带上我不行吗?”
“外边儿不方便,听话些。”安贵语气变得冷硬些,“我已经跟王大哥说过了,让他看顾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去找他,可记住了?”
妞妞见不容商量便点点头,“你出门主意安全,要早些回来。”
“嗯!”安贵点头,又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去绣楼,也不要上街,可记住了?”
“记住了!”
见她很听话,安贵放心些,“知书会把家看好的,你有什么就吩咐他去做。”
“好!”妞妞什么都答应他,不想他操太多的心。
“唉!”叹口气,妻子突然变得这么听话,搞得安贵有些不适应。
用力抱抱她,安贵大步跨出门外,妞妞忙跑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任由泪水打湿脸颊。
“奶奶!”素蛾抱着孩子走过来,眼圈儿红红的,显然也是哭过的,“咱们进屋吧?”
妞妞无精打采的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子,“嬷嬷!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爷不是说有一月就能回来了嘛?”
“他骗我您也信?”妞妞鼓着嘴看她。
白嬷嬷忍不住发笑,“这回跟上回是不同的,爷只是去洛阳接头,所以用不了多长时日,差不多有一个半月吧?”
妞妞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了也白问,转身去逗弄素蛾的女儿,小孩子很可爱,软软的让人看了心疼,“噢、噢,你在跟我说话吗?”妞妞笑着点她的小下巴,“嫂子,给她起名儿了嘛?”
素蛾笑的柔柔的:“囡囡!”
“囡囡?这名儿挺好。”妞妞笑着,要是自己也能生一个就好了。
云州城的正月十五很红火,烟花爆竹响个不停,尤其是大街上的花灯漂亮极了,王家娘子和郑家娘子来把妞妞带上出去逛街,一直到深夜才回来,知书不敢大意,坐在大门口看着妞妞回来才敢放心的睡觉。
没有安贵的日子清闲而又空虚,妞妞便没完没了的给相公做衣服做鞋子,绣楼暂由白掌柜代劳,生意虽然一般但店铺里添了不少东西,不管是从装饰上还是多了的绣品、布料方面来说,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今日突然来了一位穿着体面的妇人,她笑着道:“你们这铺子是新开的吧?我是第一次来呢。”
店里的小厮笑着招待她,“咱们没什么经验,刚开不久,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那妇人很好说话,定了一套男子婚服,给了定金,给了尺寸,还提了些要求,留下地址说了取衣服的日子便走了。
小厮很开心,没想到绣楼的生意这么好做,忙告诉了白掌柜,等绿意带着消息回来后素蛾等人听了都很开心,她们一直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以为一开门就会挣到钱,却没想到生意很难做,别说挣钱了只要不赔就很好了。
“奶奶!”绿意兴奋的道:“听小厮说这妇人是个有钱人,出手很大方,也不挑剔,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好说话的主顾。”
妞妞虽然也开心,但她总觉得不踏实,吩咐红霞道:“你让大运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个怎样的人家。”
吃午饭的时候大运把消息带了回来,原来确实是一家富户,他家住在北城区,家里的经济主要是地里的出产,说白了就是地主,传闻这家的男主人是个克妻的,年轻时妻子得病死了,留下一个男娃由他的小妾抚养,但身体似乎也不怎么好,在孩子五岁时他爹娶了新妇进门,不过听说这位继母对他很好,视如亲子,亲自照顾他起居饮食,不过孩子好像是从娘胎里带了什么病,竟然越来越不好,他祖母发现后便把他带走了,一直到最近他才回来准备娶妻生子。
“看来男孩儿的父亲果然命硬呢!”妞妞听了唏嘘不已,“孩子离他远些就能存活。”
大运好笑的看看她:“奶奶,这个孩子如今已是成年,二十有一了,不过他还有个外号叫“弱鸡仔儿””
妞妞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还以为他没长大呢!”
一盘的白嬷嬷冷哼不已,“大户人家这种阴私手段很常见,想让一个人消失却又顾忌名声,就会下黑手,比如让这个人缠绵病榻,更或者暴病而亡,又能达到目的还能落个贤惠的好名儿。”
“那咱们还做不做她的生意了?”红霞小声的问道。
“当然做了!”白嬷嬷道:“咱们是生意人,为的是挣钱,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
“哦!”红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这?”妞妞感觉有些发冷,这是她第二次听说残害人命的事儿了,“太可怕了!”
只是让她更可怕的是,当晚就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