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的假期只有五天,本就在庄子上待了两天,所以能陪毛彤彤的时间只有三天。这三天里,八爷一直未回府,陪毛彤彤住在毛府,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毛承运终于忍不住提出让两人回家。
“彤彤,你本是出嫁女,如今又是王爷福晋,不该在府里操持这些的。阿玛因着王爷宽厚,便留了你几日。如今王爷假满,你们该回府去了。孩子们也该想你们了。”
“阿玛,你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毛彤彤道:“我想等大哥回来。”
“又说胡话!”毛承运皱眉,“你大哥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怎么能一直住在这里!不许任性!”
毛彤彤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她心里也确实放不下。
八爷这次也没由着毛彤彤的性子了,但却说了个折中的法子,“咱们还是回府住,你可以每日来看看岳父。”
“不用每日来。你要真放心不下我这个老头子,隔上几日来看一眼就行。你府里事也多,还有孩子们要管。”毛承运道。
“阿玛,那你答应我照顾好自己。按时用膳,按时睡觉,早起锻炼身体,不许偷懒。”毛彤彤不放心的叮嘱道。
“好,都听你的。”毛承运应承的很爽快。
怕毛承运应的爽快,等他们走了又不好好执行,毛彤彤又拉着之前陈氏身边留下的丫头们好好叮嘱了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和八爷回了府。
古代的丧事办起来要比现代复杂很多,等到陈氏入土为安,京城已经入夏了。
毛彤彤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时常露出悲伤的神色,但人却瘦了一大圈。宽松的旗装穿在身上越发显得空荡。
八爷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但依旧还是心疼。只是这种事情只能让时间慢慢的去消化,并没有快速好起来的法子。
好在毛明轩终于在天彻底热起来前赶回了京。
他上书丁忧得了批准,这次回京便要住三年。有他一家回来,毛府里总算是有了生气。毛彤彤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许多。
儿子在身边,孙子也在身边,又有了赵芙蓉操持府中事宜,毛彤彤也就不担心毛承运了。
“彤彤,还记得你额娘临去前曾单独和爷说过话么?”八爷在某天晚膳后突然道。
“记得。”毛彤彤点头,“一直想问爷的,但总是被各种事情耽搁了。爷也一直未告诉我。”
“想知道?”
“当然。”
“你额娘托付了我一件大难事。”八爷苦笑。
“什么事?”毛彤彤有些诧异。陈氏从来都不愿意麻烦八爷的,总是觉得让八爷办事会影响到她,说她因为受宠就为家里谋福利。所以她想不到陈氏会托付八爷什么事。
“这事其实应该叫你大哥一起来听听。”八爷道。
“爷今儿就先告诉我吧。”毛彤彤道:“你都提了,不说我心里总记着。”
“你额娘,让我给你阿玛找个续弦。”八爷道。
“什么?”毛彤彤脸色顿时就变了!
八爷再次苦笑,他就知道毛彤彤的反应会很大,弄不好还会发火。
“爷答应了?”毛彤彤盯着八爷的眼睛。
“你额娘再三恳求,爷不得不应。”八爷无奈道。
毛彤彤却没有像八爷想的那样发火,而是沉默了,到是弄得八爷心里忐忑起来,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当然,爷现在说并不是要现在就给你阿玛找。”八爷又道:“我,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一件事。人选可以慢慢物色。等你额娘周年以后再说。”
毛彤彤到不是不同意,只是她想着陈氏与毛承运恩爱一生,最后竟然托付给八爷这件事,这份情实在是太重了。爱得深,深到自己死后不忍留他一人孤独,所以宁可让别的女人来分享她独占了一辈子的男人。
“阿玛恐怕不会同意。”半晌,毛彤彤就说了这么一句。
“正因为如此,你额娘才托付给我。”八爷叹气道:“她大概觉得我说的话,你阿玛总得听一听。”
“这件事上,没人能劝得了阿玛。”毛彤彤道:“额娘应该了解阿玛的。”
了解却依然做了,只能说陈氏对毛承运有太多的不舍和放不下。
“那你呢?你可同意?”八爷忍不住问道。
“我尊重阿玛的意愿。”毛彤彤道:“不管阿玛的余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过,我惟愿阿玛余生能快乐。要说担心阿玛的生活起居,府里并不缺伺候的人。”
有的人心理强大,只守着一个信念也能活的好好的。有的人脆弱,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需要另一个人来温暖。这都是个人的选择。所以,她才说尊重毛承运的意愿。
八爷点了点头,“改日和你大哥说一声,让他适当的时候探一探你阿玛的心意吧。要是想续弦,我可以帮忙物色。”
“也好。”毛彤彤点头。这是陈氏临去前最后一个心愿,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们总要把该做的做了。
说完这个话题,气氛不由有些沉重,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良久,毛彤彤突然开口,“爷,如果咱们有这么一天,我希望能死在你前面。”
“乱说什么!”八爷猛然抬头。
“我认真的。”毛彤彤看着八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忍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自私的想让你承受这份孤独。”
八爷定定的看着毛彤彤没有说话。
“爷,就当是你对我最后的宠爱,行么?”毛彤彤再次开口。
“好。”半晌,八爷才点了下头。
“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了!”毛彤彤笑了起来。
八爷一把搂住她,劲大的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虽然知道两人都会有死亡的那么一天,也知道会一前一后的离开,但此时谈到这个话题,就好似马上要分别一样,心里瞬间就难过起来。
“但我不许爷续弦!”毛彤彤突然恶狠狠的道:“爷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好。”八爷再次应道。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毛彤彤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却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