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忙起身作揖,道:“老夫并无打探老夫人**之意啊!老夫只是心急令郎的病情,毕竟,令郎还年轻啊!”
季老夫人哭出了声,半晌才哽咽着去虚扶王太医起身,道:“让王太医见笑了,当年我一直不生养,侯府眼看要后继无人,无奈之下,用了江湖上的一张求子药方,这才有了淮儿。”
王太医眉头一皱,不管江湖药方是不是有用,老夫人生了儿子,一定认为是求子药的效果,他如今深究求子前因没有意义了。
“那这两张药方是令郎何时服用过的?”王太医还是揪着两张药方不放。
季老夫人是个仔细人,在药方的一角写着序号,背后记着用药的日期,用了几服药,“这张药方是淮儿诊出弱症后,两岁时用的药方,用过此药,淮儿就能站立,慢慢的会走路了。”
王太医看向另一张药方,季老夫人回忆了一下,道:“淮儿九岁那年突然病的很重。宫里的太医,京城中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请了,淮儿仍不见起色。”
“老侯爷便从南边寻了位海上来的名医,吃了这方子不久,淮儿就大好了,之后虽说有些小病,但没有大事,十二岁后,淮儿的身子就结实起来,也再没用药调养过了。”
王太医摇头道:“令郎体弱,慢慢调养就会好起来,不该因体弱无力站立行走,急切用药,坏了根本啊!”
“男孩子,七岁至十五岁,正是身子从幼子往成人变化之时,九岁贸然用烈性药,加上幼年虎狼药激发,令郎的内里虚空的厉害,恐以后子嗣艰难啊!”
季老夫人又哭了起来,王太医语重心长道:“老夫人,您府上的家务事,老夫不该多嘴,但,令郎的身子晚些成亲是对的。”
“大婚之后慢慢调养个三五年,再论子嗣之事,妾室通房什么的,老夫人还是尽早打发了吧!”
王太医又起身作揖道:“老夫人见谅,医者本分,老夫多嘴了。”
“不,不,”季老夫人忙恳切道:“是老身要多谢王太医出手相救,若非如此,淮儿的身子就拖累坏了啊!”
季老夫人知道好歹,王太医也不多说什么,拱手说了句告辞,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边,王太医又停住了。
“老夫人啊!”王太医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日是吴家拜托老夫给老夫人看诊,是吴家担心你的身子,怕你为大婚累坏了身子,请老夫过来调养一二。”
不给季老夫人说话的空儿,王太医急着道:“令郎大婚在即,内里虚空需要调养,夫妻之事就要尽量避免,三五年的时间,子嗣上”
季老夫人这时真的绝望了,一脸灰败的说:“多谢王太医提醒,此事我会让淮儿注意,婚期已定不好更改,我不会亏待吴小姐的。”
王太医红着脸说了句:“是老夫多事了,告辞,告辞!”
季老夫人瘫坐着,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门上的帘子。一直到李贯淮进来,她还眼神毫无焦距的不知在想什么。
“母亲。”李贯淮坐在季老夫人身边,小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母亲?是不是我的身子不妥?”
季老夫人回神,眼睛看向儿子,咽下要涌上来的泪水,缓缓的说:“是娘的错,娘害了你啊!”
“母亲,儿子到底怎么了?得了绝症?”今日的事情,加上母亲此事的模样,让李贯淮不由的往坏处想。
季老夫人伸手拍了一下儿子,啐道:“呸、呸、呸!你好好的,别乱想,是你幼时体弱,用错了方子,脏腑受损需要静养几年,娘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活够,怎么能看着你老年被病体折磨?”
“真是如此?”李贯淮问。
季老夫人道:“你还想怎样,你自己的身子,没病没灾,出去玩了大半年还欢蹦乱跳,能有什么事儿?”
李贯淮松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无事。
季老夫人哄住了儿子,脑筋又能转动了,不用细琢磨,就冷了脸,问:“今日之事,是不是吴家安排的?王太医与吴家走的挺近,是不是他们”
“母亲!”李贯淮不想大婚前闹出是非,忙拦着母亲道:“吴家担心您的身子,请了太医来调养,这是好意。”
“为何王太医会给你诊脉?”季老夫人一针见血的问。
李贯淮也觉得事情不对,却笑着对母亲说:“这不是华彦兄嘛!身边没有父母族亲,与王小姐定了亲事,今日见了未来的岳丈,有心讨好,闹着让王太医给他来个婚前检查。”
“儿子不好让两人难堪,便给了王太医、华彦兄一个台阶儿,玩笑着让王太医给儿子诊脉看看。”
季老夫人撇了撇嘴,所以说,寒门子弟无依无靠,到底哪里好了?再说华彦先生,你去哪里讨好岳丈不行,要在我儿子面前?
“这事儿还是不对。”季老夫人道。
李贯淮头疼了,可能母亲真有华彦兄说的那个什么,更年期的病,怎么就没个消停了?
“娘啊!儿子到底身子有没有事,为何静养几年?”
季老夫人脑子又被儿子拽回了病情上,立刻没心情想是不是被算计了。
“你安心用药,好好养几年,身子康健才能与吴小姐白头到老,用药这几年,莫要急着子嗣之事,你好了,娘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况且,你养好的身子,对吴小姐也好,能陪你一辈子的只有她了。”
李贯淮已经大概明白了,他可能子嗣艰难,需要调养几年。可是调养几年真的能好吗?
“娘,儿子出去一趟。”李贯淮起身就要走。
季老夫人拉住儿子的衣袖,急着问:“你去哪?”这个时候可不能退亲啊!
李贯淮道:“去拜见徐老御医。”
站在屋外廊下的嬷嬷看着侯爷大步离开,想起了当年的事,侯爷十五岁中举后,京城许多贵夫人就开始打听气侯爷的事来,高价从各处搜寻侯爷幼年调养的药方,那时府里的下人被狠狠发作了一批。
但,侯府一直规矩严谨,流出去的三五张药方都是调养的方子,她就瞒着没告诉老夫人
季老夫人又跌回了椅子里,默默垂泪许久,她扬声唤人来,吩咐道:“去给定海伯府递帖子,我明日要去见见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