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程欣妍凑到镜子前,眼睛瞪的老大,惊呼着:“这里,快看,白发,两根,两根白发啊!都是源儿气我!”
慕风笑着瞪了一眼菱花,示意春慕上去给夫人梳头。菱花竟然犯了这种随手能遮掩过去的小错误,果然不适合在主子面前当差。
随着风花雪月四个出嫁,新补上来的四个以春花秋月命名,春慕和菱花贴身伺候,秋荷和晴月一个管着库房,一个管着夫人出行。
侧院正房里,源儿正拉着百果和福豆吐槽,“真不明白,娘哪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你们瞧瞧,县尉夫人多贤惠,经常给知州夫人送些小礼物,隔些天还亲自去送绣品。哪有夫人不帮着拉关系?娘看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她怎么就不知道,我爹在外面有多辛苦?”
百果跟着医女学医术,医者仁心早就刻进骨子里了,“夫人本是国公府嫡女,又嫁到国公府,自然比一般人高贵。”
“哪来的国公府?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吴源心烦道:“大伯也不过靠着恩荫袭了伯爵,父亲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他读书奋进,娘怎么就不能帮着爹一点?”
福豆年纪小,不知道外面的是非,但她知道夫人绝不是没帮老爷,“小姐,这话还是别说了,让夫人知道定要训斥小姐。再说,夫人对老爷多好啊!奴婢看着都觉得事事处处体贴周到呢!”
吴源哼哼几声表达不满,磨蹭着往正院去给母亲请安。
“今儿又有哪让你不痛快了?”程欣妍冷着脸问。
吴源堵着嘴坐下,道:“县尉夫人又去州府了,听说绣了一副松鹤延年的屏风。”
“嗯!”程欣妍知道县尉家的事儿,县尉出身寒门,靠着夫人一手好针线,勉强考中同进士,外放中等县做了县尉,只等吴璔挪窝,县尉便能补了县令的缺。
“娘,你看人家不过绣娘出身”
程欣妍不等源儿说完,冷着脸道:“你也知道是绣娘出身?你拿我跟一个绣娘相比?”
源儿气呼呼的坐下,扬声喊菱花摆饭。
饭后,源儿带着百果去了惠民署,程欣妍叫来王贵家的说话。
“让冬月跟着源儿,是我大意了。”程欣妍懊悔道:“当初源儿过来,我只想着源儿年幼,喜欢学医,趁着这几年在外多玩多学,等回京后,及笄了再想接触外人就难了。”
“主子莫要心急,大姐儿能接触外头的人,也是一种历练。”王贵家的也替小姐发愁,有女儿跟着小姐,怎么还能被人几句话带坑里去?
程欣妍按了按发胀的额头,道:“有些小心思,咱们能看透,源儿却不知里面的弯弯绕。你辛苦些跟着源儿几日,冬月说话就该议亲了,还是少出门的好。”
王贵家的忙应下差事,琢磨怎么才能点醒小姐。
源儿身边从来不缺心思多的人,让她出去接触这些人,本身就是一种历练。免得等几年回到京城,源儿应对不了京城贵女们的手段。
她和老爷出身高,接触的人和亲朋都是州府官员巴结的存在。王家是太医世家,在朝中八面逢源,就连王孙贵胄也要给王家几分薄面。吴家和程家曾经都是国公门第,更何况还与如今的太子,太子妃有交情。
包括源儿和福慧郡主的关系,都是地方官员眼中的肥肉,不管攀上哪一个,以后的官途便会顺利很多。
程欣妍不敢出门还有一层,皇上对吴家两兄弟的态度。明显皇上很维护吴家兄弟两个。她不出门接触外人,也是担心一着不慎给人做了垫脚石。
有王贵家的跟着,源儿能渐渐看清身边的人和事,比在京城挣扎磨炼要轻松的多。
慕风进来看见主子正想的出神,不知道又琢磨起什么事儿了,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主子,咱铺子的老账房来了,说是来给夫人请安。”
换了一声衣服,素雪扶着程欣妍进了花厅。一路上有素雪提醒,程欣妍才想起,绸缎铺的老账房告老,王贵在四平买了良田安置老账房。
后来听说老账房一家都搬到了四平县,只是来了几年,倒是不曾听说这位老账房。
“给夫人请安,夫人一向安好?”老账房带着儿子,儿媳请安见礼。
程欣妍抬手虚扶了一下,道:“快起来,我可受不起老先生的礼,您老跟了我多年,多亏了您老帮忙,不知给我省了多少心。”
“夫人说哪里话,老朽既然接了账房差事,自当尽力。夫人仁善,老朽不能为夫人做事,还得夫人良田安置,心内不安,早就想来给夫人磕头谢恩,拖到今日倒是老朽的不是了。”老账房满是愧疚的说。
慕风凑过来悄声道:“主子不知,老爷才来四平的时候,这位就来过一次,要进来给主子磕头,老爷说,他和夫人年轻,受不得老先生的磕头。
县里房子盖起来的时候,他们家得了两套,又是拖家带口的来,被衙役拦了,在衙门外给老爷夫人磕了几个头。去年年下,这位让衙役帮忙转交了一份年礼,不知主子还记得不?”
程欣妍扶额了,连着几年都不让进后宅,今儿怎么放进来了?“老先生的心意我愧受了,早先刚来时,衙门后宅忙着修整,加上老爷一直忙碌,怠慢了老先生,今儿见着老先生依旧健朗,我这心里才好受些。
哦,年下你送来的酱菜,那个拌着绿豆的,很好吃呢!老爷和源儿也很喜欢,是你家自己做的?”
老账房听见自己送的年礼得到了赞赏,紧张的脸色放松了些,嘴角翘起,温声道:“当不得夫人夸赞,是我大儿媳妇做的酱菜,想着四平这里没啥好物,那酱菜勉强能入口,厚着脸皮送了些给夫人尝尝,粗陋之物,能得县令大人欢喜,倒让老朽惭愧啊!”
程欣妍实在不喜欢跟人寒暄,知道自己心眼不够,跟文官夫人打交道中间的弯弯绕,稍不留心就被人算计了去,还给老爷添麻烦。老账房今儿能进来,王贵是做不得主,这事儿一定是老爷点头,只是不知老账房来有什么事儿?
“老先生知道我,最是怕麻烦。当初娘给我选了您老做账房,我是一万个满意,您在铺子里多年,也知道我不耐烦打理这些。在娘家养成的小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拉着脸子。这几年老爷做县令,容不得我耍脾气,我就只能窝在后宅,不敢出门给老爷丢脸。”程欣妍道。
老账房笑着点点头,道:“当初老太君把老朽叫去说话,曾嘱咐过,小姐性子直爽,待人以诚。”
程欣妍点点头,直接问道:“既然老先生知道我,便有话直说便是,若说谢,却是我要谢老先生多年帮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