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自封神力,任我左右。”
这一句声线并不似寻常一般低沉,而是如同经咒梵唱一般,语调飘摇而空灵,似玉铃裂空,又似泉水击石,轻飘飘地在她耳中落地。
话音未落,一阵酥麻微痛之感从她的灵魂深处震颤起来,像一条条细细密密的丝线,一点点缠进她的魂魄,钻进她的思维——然后一块一块撕碎她的心神,左右她的判断,她只觉得自己的思想被驱赶到了一小块逼仄的角落,强迫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做着一系列并不遵从她意愿的动作——
她眼睁睁瞧着自己缓缓抬手,往自己颈后第一块脊骨处刺了一刀风刃下去——
风刃切入皮肉的一刹那,风溪云只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自魂魄深处传递到每一块骨骼每一寸皮肤,接着她浑身涌动的磅礴神力刹那间消失了,全部团成一团被丢在了身体的最深处。风溪云浑身发抖,说不出来半个字,却在下一瞬看见问心的剑光一闪,顺着她一侧的锁骨刺进去,将她捅了个对穿。
身体与心灵一并带来的痛苦一同刺激着风溪云的神经,那从脆弱锁骨皮下神经网处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侵蚀她的意识,她茫然盯着从另一侧穿出的剑尖好一阵,才见司重将问心拔了出来,剑身滴血不沾。风溪云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从唇齿之间溢出来一缕微弱的呻吟——
却在下一秒,司重又提剑而刺,这次问心毫无偏差,一剑捅穿了风溪云的心脏!
“寻常的神器杀不死你是吧?那你忍受着痛便好了。”
司重笑得疯狂。
风溪云只能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痛疯狂涌入她的脑海,她想张嘴喊,嗓眼却像堵住了一块东西,堵得严严实实,教她发不出声。司重将剑拔出来,风溪云又听到另一声狂吼,“司重!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那是谁?
风溪云费力地想辨明声音的来源,却听见眼前的司重道:“还有力气喊?那让你面对这些怪物,你还有心思喊吗?”他一挥手,万神化作的活死人便争先恐后往江满楼的方向扑,颜泽跃出来拦在江满楼身前,一边解决疯狂的潮涌一边咬牙喝道:“司重,你当真是畜生!”
司重悠闲地摇了摇头,道:“你一个人挡不住的。你自己回头看看,江满楼还觉得这些怪物都是有生命的人,迟迟不愿下手呢。他真是被江忱教育的好啊,要心怀善念,可他知不知道,他一心爱护的大将军,当年还未坐上玄女之位时,曾被那些愚蠢的人害得几乎魂飞魄散?”
别说了……
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风溪云竭尽全力控制自己右手握上了抵在自己肩窝处的问心剑尖,一缕细小却威压强大的风刃从她手中钻出去,缠上问心,然后附上司重的手:“你……别说……”
江满楼浑身一震,艰难开嗓问道:“你想说什么……?”
别说了!
风溪云努力睁眼去看司重,手上不自觉使力,剑刃割破了手,滴下一摊殷红的血。司重这会儿倒是听话了,他低头看向风溪云的脸,只是道:“你从未想过那段时间你为何偏偏与颜泽被派去了幻境替清缪寻物,还是因为你也觉得这其实都是大将军夸大其词?”
他怎么可能会觉得风溪云是夸大其词,只是因为当年他与颜泽离去也是风溪云所支持的,她叫他们早去早回,在幻境中保护好自己,故而他从未深思过这些问题,谁成想从幻境中回来后,他们便只看到了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的风溪云。他抬头去看颜泽,却发现颜泽也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瞧着自己,心中惊惧更甚,“你们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司重你又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们什么都知道。”司重轻轻弹了弹指,将风溪云缠上来的风刃拨开,笑道:“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当年你们去了幻境,陪着大将军的除了那两只白泽,还有我。”
“应我母亲要求,我一直守着大将军,直到白泽前辈陷入沉睡,你们回来,我才离去。
“颜泽,他知道全部。大将军临走前他要求留下,但大将军怕你知道真相会崩溃,更怕你在幻境中受到伤害,所以恳请颜泽一直陪着你,并且对你全程保密。
“至于真相,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司重一字一句说完全部,弯了弯眉眼,“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去解决那些怪物罢,我瞧着颜泽,好像快撑不住了。”
别说了……
别说了!
风溪云心中疯狂咆哮,她的神魂再次被司重死死压制,根本挣脱不得。她当年并非不知道清缪让江满楼二人去幻境是何居心,也确实没想到寒影愁会让司重来帮她。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再说除了徒增愤怒与悔恨,又有何用……
江满楼伸手扯住颜泽的衣袍,五指紧捏,颤声道:“你们究竟都瞒了我些什么?!”
活死人似不知疲倦般的前赴后继涌过来,颜泽额上已起了一层细密薄汗,他回头,冷冷看他一眼:“你要是下不了手,就别捣乱。你分散司重的注意力,让他别再对溪云下手了。”
“哦对……小云云,小云云!”江满楼咬牙站起来,摇摇晃晃撑住一旁的墙壁,定了定神,狠下心继续道:“司重,当年那场劫难,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却见司重不再理他了,他只一挥手,江满楼便被掀了个跟头出去。问心再出鞘,剑芒如寒夜流光,司重伸指,对着剑身轻轻一弹——瞬息之间,问心化作无数把利剑,如牢笼一般将风溪云围在中心。
风溪云心中大骇。
她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接着就看见司重勾了勾手指,一把悬于她头顶的利刃瞬间下落,一剑刺穿了她的喉咙,将她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巨石上!
剧痛瞬间撕裂了风溪云的意识,她想喊出来,却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