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北风卷地,夏州琉璃厂一片安静,所有工匠都已沉沉睡去,明天要赶早开工。他们索性都住在了厂内,当然厂内早已准备好了房屋,房内的热炕好像比家里的还舒服。
傍晚的时候天就阴的要滴出水来,此刻正是半夜,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琉璃厂东南边的山林里却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若是打着火把看去,便能看到有二十人左右的黑袍人正在逐渐向琉璃厂摸过来。
为首的黑袍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却发现今夜的天气虽然适合他们潜行,却不适合观察情形。
看着为首之人停下来,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全都站在原地听候命令。
“队长,我们还要继续向前吗?若是此处有驻兵,我们会极为被动。”一名黑袍人低声道。
为首的黑袍人看来便是那队长了,他咬了咬牙,挥了挥手“再靠前点,大人可是对琉璃器羡慕的紧,我们这次就算不能把那些工匠劫持了,也至少要打探清楚这个琉璃厂的布置。”
之前说话的那名黑袍人又低声道“队长,再靠前危险性太大了。”
队长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平时的那股牛劲去哪里了?就算这里有驻兵,就当真拦得住我们撤退吗?”
“可是,队长。我听说夏州也有一支非常精锐的部队,上次就是这支部队只用二十人便拿下了银州啊。”另一个黑袍人说道。
“那是银州没有什么防守的原因!而且他们不见得比我们厉害,听我命令,全体靠前!”队长低声吼道。
二十人摸索着向前,他们终于可以清晰地看到琉璃厂的厂房了。
那队长冷哼一声“吴岳不过如此,你们看到了吧,我们这么轻易地就到了这里!”
其他黑袍人都低声笑了笑,而后从背包中掏出了飞虎爪。
“上!”那队长轻喝,二十人便同时将飞虎爪抛了过去。
队长挥了挥手,他们同时开始往墙上攀登。爬至一半时,那队长忽觉得天空大亮,直刺的他睁不开眼睛。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双手紧抓绳子而紧闭双眼。
“哈哈,不知哪里来的朋友大半夜的来串门?”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墙角传来,正是之前和吴岳一起闯银州军营救范长期的常浩初。
那队长眼睛适应了光亮,只见墙上站着二十人手举火把,而墙角亦站着二十人左右。
此刻这二十名黑袍人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悬吊在半空中,无奈的摇头。
“这路朋友,你们不请自来还不走正门的,我今日可不能放你们走了啊。”常浩初冷笑一声。
那队长却是不搭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飞身而下,同时拔出腰间的短刀,向常浩初奔来。其余黑袍人如法炮制,一个个冲了下来。
常浩初大笑,抽出腰间的刀便迎了上去。常浩初所使用的是正宗的唐刀,刀身直而修长,相较那队长的短刀而言优势太大。
因此那队长是被常浩初节节压制,甚至只能做出抵挡,不能有丝毫进攻的契机。
其他黑袍人更是一来就落到了下风,几乎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他们便被解决在了原地。
不消片刻,除了队长,其余黑袍人都已成了一缕亡魂。
常浩初手中的唐刀如霹雳再临,直刺向那队长面门,那队长匆忙抬起手中的短刀抵挡。却不料常浩初手腕一转,唐刀刀身竟是向旁边而去,将那队长手中的短刀挑飞。
常浩初大笑,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唐刀已经回到了刀鞘。
“给我抓起来!”常浩初转身挥了挥手。
那队长没了短刀,就如老虎被拔了牙,常浩初身后的几名士兵冲上来就把那队长绑了。
“常将军,要不要去禀报吴大人。”一名士兵上前对常浩初拱手道。
“你以为大人一天像我们这么清闲啊!”常浩初回头一巴掌拍在那名士兵头上“大人劳累一天,你还想让他晚上都休息不好吗?”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常浩初恶狠狠的道“今晚我们审这个人,一定要审出有用的消息,明日一早给清平将军送过去。你们呀,都是直肠子,你们禀报了吴大人,让清平将军夹在中间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这是做人的道理。走,押进去!”
第二日一早,吴岳推开房门,只觉得脸上一滴清凉。他缓缓抬起头,天上正在轻轻地飘着小雪。
雪花很小,如盐粒一般从天上落下来,吴岳紧了紧棉衣的领口,“樱桃,早餐做好了没?”
就见樱桃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啦,樱桃一早起来蒸的馒头。”
二人进了屋内,,吴岳拿起柔软的馒头咬了一口“唔,樱桃,你这蒸馒头的手艺也是一绝。”
说着,樱桃又夹起一根干萝卜,塞到了嘴里,那萝卜虽是味道不错,但吴岳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味儿。
“要是辣点儿就好了。“吴岳咸菜和萝卜吃了会,他突然反应过来缺的那味道是什么了。
“辣点儿?”樱桃疑惑的说道。
“辣椒,你没见过辣椒吗?有绿色的和红色的,大概是这么个形状。”吴岳比划了一下辣椒的形状。
樱桃摇摇头“少爷,樱桃还真没见过您说的这个东西,要不等会樱桃遣人去问问?”
吴岳摆摆手,他也不知道辣椒传进来的时代,若是就这么冒昧,难免令人生疑“不用了,这样也挺好的。”
樱桃看吴岳连吃三个馒头,急忙倒上一杯茶水“少爷,这是樱桃刚刚煮好的茶。”
北方人一直就有早上喝茶的习惯,唐末的北方人更不例外,一壶茶水在火炉上煮好,泛着热气倒在茶杯里,慢慢喝下,令人神清气爽一整天。
吴岳刚抿了一口茶水,就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这么早是谁过来了?”
不一会,就见管家吴易领着一名身着铁铠的人走了进来。
“老爷,清平将军来找您。”吴易进了屋内给吴岳禀报道。
吴岳站起身“请他进来,这么早过来,必是有急事。”
清平队伍月行了一礼“参见大人。”吴岳扶起清平“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清平道“大人,昨夜有人想要偷袭琉璃厂,被常浩初率人所阻拦,并且活捉了他们的首领。”
“哦?这么早就有人想动手了?”吴岳指了指椅子“清平,坐下来我们慢慢说,这事急不得。”
樱桃见状,对吴岳和清平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吴岳道“是来自哪里的?”
清平用手指了指南方“来自关内道节度使府。”
吴岳倒吸一口冷气,关内道节度使府绝对不是他这等定难节度使能够撼动的。
关内道直接管辖长安城,有着大唐最多的人脉,也有着所有节度使中最高的权力,当然,若论军队的实力,关内道就比不上唐虎军了。大唐的精锐部队从来都在边关,京城和内陆并没有多少精锐的存在,这也造成了黄巢能够那么轻易地拿下长安城,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关内道节度使是舜正雅吧?”吴岳问道。
“正是,正四品大员舜正雅大人。”清平也疑惑不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琉璃厂感兴趣?“许是工匠中有内鬼?”
“应该不是。”吴岳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想起了一个人“算了,我们现在不能直接和舜正雅对上,忍了这口气,把人放了,对外就宣称是误会。”
清平急道“大人,别人都欺负到我们脸上了,我们就这么算了?怎么也得让他给个说法吧。”
吴岳翻了翻白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清平,你一直是个聪明人,舜正雅不光是关内道节度使,他还兼任京官,并且和多地节度使都有交情,我们最近风头太盛了,不能和这等大员闹翻。”
“我们风头太盛?”清平似乎还不明白吴岳活捉拓跋思恭代表什么。
“对啊,拓跋思恭被我们活捉,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地区了,甚至连黄巢叛军的风头都没我们盛,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表现得再强势点,只怕会被群起而攻之啊。”吴岳叹了口气,很多事情说出来令人很无奈,事实却偏偏就是这样。
清平想到此处,只觉有些奇怪,便问道“大人,这黄巢叛军都打到湖北了,您是朝廷命官,他们不去管黄巢叛军,会来针对您这个正宗的朝廷命官?”
吴岳无奈地笑道“不可不防啊,黄巢是一介农民,我是朝廷命官,黄巢可以席卷大唐,我不可以,甚至我不能表现得比其他节度使做得好。”
清平摇了摇头,他不想担任将军的同时还要当一个军师“我就是一个兵,这种事呀,我不操心。”
一日后,那名被常浩初俘虏的队长带着满身的伤回去了,同时定难节度使吴岳和关内道节度使舜正雅同时上奏天子声明此事纯属误会,此事遂告一段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