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最近很热闹,各地节度使给唐僖宗送的礼物都在陆陆续续赶来。定难节度使吴岳所派遣的队伍此刻也入了长安之内。
很多节度使在长安有府邸,他们的妻儿皆在其中作为人质,这类节度使派遣的军士皆驻扎于他们的府邸之中。而吴岳这等在长安没有家眷亦没有府邸的节度使,他们派来的士兵便只能居住在酒店内。
“哟,欢迎客官。”清平率队队伍刚刚停到天香长安的酒店前,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清平骑在马上,环视了一下酒店,只见酒店处在闹市边缘,却通向四面八方。这酒店高三层,气尽显华丽之色,清平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酒店我们今晚包了。”
店小二陪笑道“这位军爷,我们酒店早有人预定了一些房间,这三楼全是空的,亦足够你们居住了,您看?”
清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包了就包了,要是不行,我就去找其他酒店。”
店小二面露苦色,又小心翼翼的道“军爷所带的兵好像和很多节度使大人派来的士兵装束不太一样?”
清平身后依旧穿着皮甲的陈二大喝道“你这厮好没眼力,我们是陛下亲封的唐虎军!”
此话一出,整个酒店犹如炸开了锅,而店小二也眼神变得鄙夷起来“原来是定难节度使的军队啊,就你们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钱包了我们天香长安?”
“大胆!”清平大怒,拔出刀来就欲砍下。
“将军且慢!”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从清平军后传来。而后只见一匹快马飞速而至,一名身穿锦袍的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
清平定睛看去,只见此人身高八尺,孔武有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是吴岳的好友——二皇子。清平急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拜见二皇子!“
此话一出,所有唐虎军皆单膝跪地,高呼拜见二皇子。范长期亦从马车上下来,对二皇子深深做了一揖。倒不是范长期失礼,而是唐朝包括唐朝以前对士大夫皆很开明,没有一见面就跪拜的习惯。
“夏州别驾范长期拜见二皇子。”
二皇子急忙过来扶起范长期和清平“请起请起,大家都请起。”
而后二皇子转向那店小二“你这小厮,定难节度使和唐虎军勇破反贼拓跋思恭的奸计,保护了我大唐安宁,尔居然大言炎炎,看不起唐虎军?”
店小二闻言急忙跪在地上,二皇子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二皇子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回。”
二皇子冷哼一声,也不和这等小厮计较“起来吧,进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你们酒店我包了!”而后他转向这一百唐虎军“各位,把东西搬进去吧,这些日子我们就住这里了!”
范长期对二皇子微微躬身“如此,多谢二皇子美意。”
清平对那些士兵大喝道“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快感谢二皇子!”
二皇子摆摆手,他生性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我们进去罢。清平,吴岳最近在夏州混的可是风生水起啊。”
清平和范长期一左一右地跟在二皇子身后,听得二皇子问话,清平忙道“二皇子,吴大人可是想您的紧,他时常跟我念叨和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呢。”
二皇子哈哈大笑“就他还经常念叨,我还不清楚他吗,他念叨怎的从不来一封书信给我?”
范长期笑着解释“二皇子此言差矣,吴大人为了夏州和银州操碎了心,经常是早出晚归,忙昏了头,实在是无暇给二皇子写书信啊。”
二皇子拍了拍范长期的肩膀“范大人无需解释,岳子的为人我知道,把他安排去夏州着实苦了他,我多次向父皇进言把岳子调回京城,可是父皇总以年轻人要多锻炼为由驳回了我的请求,还有程子那个没心没肺的,他还说岳子在那边最好了,比在京城好,你说这人怎么都这样了。”
范长期和清平陪笑道“二皇子此言差矣,陛下让吴大人外派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看着店内人员被遣散,二皇子坐到了窗边,“来,给我仔细讲讲定难地区现在怎么样啦!”
清平道“二皇子,待末将将这些士卒安顿了,再过来陪您吃酒。”
二皇子点点头“也对,你且去安排,我和范大人聊会天。”
二楼上,几名士兵轻轻地将大箱子放到地上。清平拍了拍那箱子“现在开始,十人一队轮流看守,切记,这酒店就算塌了,箱子都不能有事,听到没。”
“听到了!”房内的士兵昂首挺胸。
清平在担任主将后就对这支精锐部队做出了编队,每一百人为一大队,每大队分为十支小队。第一大队的队长是常浩初,他们的任务是担任琉璃厂的防卫工作。
为了押送给唐僖宗的礼物,清平这次带了第二大队过来,而第二大队的队长,也是一名之前解救过范长期的老兵,正是林云。
林云听了清平的安排,便将任务布置了下去,“将军,十支小队轮流看守,想来必是十分安稳。”
清平点了点头“一定记得,不光要有明哨,还要有暗哨,这是我们的规矩。”
“末将领命。”林云对清平躬身道。
且说二皇子和范长期此时已经将酒煮的有点的迹象,清平一进来,就听得二皇子大声道“清平,来此处!”
清平笑着应答一声,连忙小跑过来。
“不必如此多礼,你既然入了岳子的麾下,那便是我二皇子的兄弟。”见清平又要行礼,二皇子急忙托住清平的肩膀。
清平应是,而后坐在桌边。
二皇子率先开口道“清平,你既然师从纯阳子,可否为我算上一卦?”
“哦?”清平对二皇子之言倒是有些惊讶“二皇子是要算命理,还是要算姻缘?”
二皇子摇摇头“都不是。”
范长期拿起烧好的酒,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恕下官斗胆猜测,二皇子是要算天下之运。”
二皇子点点头“不愧是岳子的左膀右臂,端的是智慧过人。”
范长期微微低头“二皇子谬赞。”
却听得清平一声长叹,二皇子急忙道“清平,莫不是这天下有乱世?”
清平摇摇头“二皇子,非是天下有乱世,而是这天下之运,莫说我,便是家师,也算不出来啊。”
二皇子眼神黯淡下去“难道前路便是完全未知?”
清平长舒一口气“二皇子,须知事在人为。武王伐纣前亦层算过一卦,你可知如何?”
“如何?”
“时姜太公烧龟甲以测天命,是以龟甲破裂,示武王伐纣将失败也。然则姜太公竟一脚踩破龟甲,称事在人为,无关天命。故此有了延续近千年的周朝。”
“二皇子,事在人为,不论我卜卦结果如何,天下大势,不都取决与领导者和决策者吗?”
清平说完,轻轻地喝了口酒,那酒如一道火焰,只从嗓子暖到了胃里。
二皇子嘴里喃喃道“事在人为,之前占星官说大唐王朝命数不久,我嘴里说着不信,心里却是信了七八分。”
二皇子忽的眼神清澈,他起身对清平作揖道“多谢清平教诲!我这就进宫面见父皇。”
清平忙起身扶起二皇子“二皇子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清平现在既然是大唐的将军,就应该尽将军的一份力,谁也不想巍巍大唐便这般山崩。”
二皇子走了,带着兴奋走了,却剩下对视无言的清平和范长期。所有人都知道大唐已经支撑不住了,年前唐僖宗用蹴鞠的水平选出西川节度使以后,整个唐朝好像人心都分崩离析了。
有才之士皆尽归隐,有能之人皆称心寒,而唐僖宗毫无感觉,依旧我行我素,整日在宫内斗鸡,就连黄巢已经攻下荆州的消息亦是充耳不闻。北方契丹正在逐渐崛起,西方吐蕃虎视眈眈,这样的大唐,也许只有武帝再世,太宗重生才能解救吧。
二皇子一心向国,可是他不是太子,而且他只有一身武力,却没有文韬,若说没有孔明子房的辅佐,他要改变,难于登天。
“长期,吃酒。”清平声音沙哑,朝范长期举起酒杯。
范长期亦是觉得嗓子干涩,他举起酒杯,和清平对饮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