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奔波,走走停停终于在暮色苍茫,旧夜即将低垂时候抵达了何家大院。
何家大院,依旧是风光无限辉煌无比,在这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豪门。
何语温轻声敲开了门,来开门的是王伯,一开门便是又惊又喜:“大少爷回来了,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看着连忙去奔告的王伯,何语温到是习以为常,没有太多表情。
莫晓晓拉着和自己以前第一次来何家时候,一样神情的莫尧紧紧的跟在何语温后面。
何家内院,依旧奢华华丽又雅致,不过院里的大多数树植都已经枯死了,连日常养莲花的大缸都已经结了厚厚的白冰,只有几株矮矮的沙树还不屈不饶的挺拔。
“你带他去后院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轻描淡写的说完便又大步流星的往主厅走了去,莫晓晓便带着莫尧去了后院。
“爹,娘我回来了!”
何宏富与吕文言夫妇俩早就已经出来迎他了。
何宏富一脸柔和的等在一旁,旁边的何夫人左顾右盼,脸上的温柔与爱都堆积到了一起。
“儿子啊,你可把娘好盼呐!”
吕文言一见何语温踏进了门就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扶持着他的两臂,眼中是一种属于母爱的慈祥与爱意,她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看看脸看看身子骨,又有几分怜惜。
“这孩子,现在天儿多冷啊,也不知道多穿点,这身体怎么又单薄了,让你多吃点不听,要变成一个火柴人儿了都。”
母亲总是这样,抱怨你穿的不暖,怨你吃的不好,无论是几岁的年华,无论而立年都是孩子,不惑年是孩子,哪怕是耄耋之年,父母只要康在都是孩子,直到父母撒手人寰你才真正的是个大人。
何语温露出同意温柔的笑意:“母亲多心了,儿子不是也很念你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这孩子……”
吕文言脸上的宠溺和温柔从他踏进门那刻就没有停止过,仿佛再冷的天都变得暖和起来了。
风尘仆仆,迢迢山水,一念有家可归,双亲健在即便是在冰天雪地的严寒冬日也犹如暖春。
何宏富也是平静又祥和:“语温,你们先进去坐下来慢慢说,看你娘俩像隔了几世未见一样,矫情!”
何宏富话虽然僵硬却是笑着说出来了的,还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吕文言拉着何语温的手喜笑颜开,一步步的往里屋子里去,一步一风声,谈笑自若。
屋子里生了火,暖气腾腾的,家里还点了几盏暖色的灯,四处都张贴好了年画与福纸,院里院外都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把深沉沉的大宅子,装潢得格外的热闹非凡而又温馨无比。
一盏盏灯笼下的流苏一遍遍的随着风摇曳生姿,是啊,这又摇便又是一个年头了……
何语温雅正端庄的坐了下来,轻抿了一口茶,沉默一会等母亲的关切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他才不慌不忙的对何宏富娓娓道来。
“爹,娘,我又把那个姑娘与她的弟弟带了回来,她母亲的消息我没有打听得清楚,她身世的可怜,我也不忍让一个柔弱的姑娘弃与荒野,流落街头,便又一同还来了。”
他的口气轻轻的,神情自若没有其他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儿自然的事情一般。
何宏富与何夫人面面相觑,相视了一眼,何夫人欲言又止,没有说什么,何宏富倒没有如上次一般大发雷霆,只是摸摸自己的胡子,沉默了片刻,又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何夫人见何宏不作片语,便自己开了口:“语温她不是只身一人吗,如何多个弟弟来?”
“一个乞丐,也是个流浪的孩子,她遇到的,于心不忍便带了回来。”
何夫人又继续道:“你当真信得过她的为人?”
何语温点点头:“我相信我的眼睛与自觉,只是个普通的可怜人罢了。”
何夫人人低下头揉着手里的手帕又微微点头:“老爷,听语温这般说,我也觉得那姑娘是个聪明的丫头只是生不逢时,摊上了这么一个家庭如此不幸,心底也是善良,自己都举足无依,还收留别人,可见这姑娘心思单纯,不如就收留下来吧,咱们何家传出去也是一种美德,反正又不差她那碗饭,都要过年了。”
何宏富抬头看了她一眼,深思片刻,便目不斜视的对何语温道:“也罢,就算她有异心,单凭她一个黄毛丫头也翻不起什么浪来,随你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
何家后院……
“姐姐,原来何先生家有这么大啊,好漂亮的家啊,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家呢!”
听着莫尧惊叹不已的赞美和感叹莫晓晓突然就有一些惆怅。
可不是嘛,她也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家啊,这些都他与生俱来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却是她怎样努力都无法企及够到的东西。
莫尧还小,他用的是“家”而不是房子,因为这里温暖他称之为“家”,他对家的定义如此的简单,而她对“家”的定义如何呢?
大概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用很大多么华丽,只要有爱与牵挂的地方便是了。这里充其量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哪里能说是家呢!
山迢迢,水渺渺,那何处才是归宿呢?
突然门被从外推开,披了黑色长大衣的何语温依然那么的英俊,显得他的身体长长的,金丝边眼镜在他鼻梁上架着也那么的好看。
“怎么不生火呢!”
他提着一个火炉走了进来,把火炉放旁边,用折子又把火燃的更大了一些,冷冰冰的屋子一下子就变得暖和起来。
莫尧甜甜的看着何语温道:“谢谢,何先生!”
说着还把冻得发红的干瘦的手放在炉火旁烤。
何语温淡淡的问道:“可吃过饭了?”
“吃过了,刚刚王伯来喊了的,去厨房吃了的。”
“缺点儿什么可以与王伯说的。”
“嗯,好!”
他依然是那样面无表情,话里毫无情绪,不过听了这些话却让莫晓晓格外的感动格外的安心。
说罢他便打开了门,便要出去,外面的寒风凛冽一股股的从门外袭了进来,就把莫晓晓给吹得清醒了。
她连忙追了上去,倚在门边,对着何语温道:“何先生…”
他站住了脚,微微侧头。
“如何?”
莫晓晓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那句感谢她闷在心里许久了。
“谢谢你!”
他听完,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扭过头,头也不回的走了,挺拔笔直的身体在风里那样的耀眼。
莫晓晓浅浅的笑着目送他归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拐角处。这时候四四方方像一口井一样的院子里,从那个方方正正的天空里飘飘悠悠的飞来了外面的雪,像云朵一样软绵绵的雪。
“下雪了,下雪了,莫尧快出来啊,下雪了。”
她欣喜若狂的从门口奔了下来一片片雪白纯洁轻柔的雪绒花从她的上方轻轻的旋转翻飞下来,她伸出来手静静的将它们接在手里。
那一片片柔软的雪花跌落到她的手里,一片片一朵朵一瓣瓣都在她的狭窄又宽阔的手里正静悄悄慢悠悠的开出了花儿来……
莫尧也应声而来,他扑腾着欢悦又雀跃着,他的嬉笑声音和调皮的样子惹来了莫晓晓轻轻的斥责,在这一刻他们是开心的。
“吵什么吵啊,闹死人了,下个雪有什么好稀奇的!”
院子侧面的长廊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呵斥声音,莫晓晓与莫尧都同样把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估摸二十来岁,正抱着一抱柴火网厨房那里走去,很明显是何家的长工一个做饭的丫头。
莫晓晓见过一次,是何家厨房里的丫头名唤容容,机灵可性格刁钻为人小气又容易嫉妒爱占小便宜。
“对不起啊容儿姐姐,我们小声就是了。”
容容白了两人一眼,便走了过去,还一边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道:“有些人啊命好,搔首弄姿的勾搭上了大少爷就以为能攀上何家这颗大树了,啧啧啧唉命苦啊,这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人,还不如别人靠那种手段来的好,唉这世道啧啧啧……”
一边说还一边白莫晓晓一眼,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莫晓晓兀的不作声,不屑置辨,不想招惹麻烦,毕竟在别人的地方。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莫尧小小年纪却还是能听懂她的意思,是在对莫晓晓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莫尧便站了出来,大声出来替她反驳。
“小杂种,你说什么,我打死你信不信!”
女子泼辣又无奈,最后还是王伯出面了她才收敛了幸幸的离去。
那一夜,莫尧睡得很早,莫晓晓把那些话都在心里纠结了好久,她不敢高攀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高攀何家,只是那些话听起来就很难过。
人言可畏,就算当时没有特别过激的反应,后面细细想来还是伤人不浅。
善良最根本就是,别用自由言论自由的幌子来做一些事情伤害别人,不然与垃圾有什么区别。
垃圾除了让人恶心,就是讨人嫌弃。
月色清冷,已经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