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内一片的村庄一副落后的模样,砂石的马路只有一台车路过,卷起一片烟土尘尘,就这台车还是聂唯乘坐的那台大客车。
可以看得出这里很贫穷。
镜头跟随者聂唯的脚步,街边劳人捻着佛珠诵经的声音让这片土地似乎带着一丝神圣,不过很快,在一群笑闹着的孩子路过时,又打破了这片宁静。
孩子们求聂唯给他们照张像,镜头内看着孩子脏兮兮的笑脸在镜头下努力扮着鬼脸的样子,好笑的背后,又带着一点点心酸。
毕竟只有那种偏远贫穷地方的孩子,才会为一张照片如此的争先恐后,因为这在他们的眼中,是很难得的事情。
给孩子照完像,聂唯朝着孩子们问道:“知道日泰在哪么?”
这句话一出口,现场惊讶声不断的响起。
毕竟不是电影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而是聂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明显是藏语。
“聂唯会藏语,该不是配音吧?”
“你耳朵聋了么,这显然就是聂唯自己的声音啊。”
观众们显然对于聂唯会说藏语这个发现感到小惊喜,尤其是聂唯现场的粉丝们,感觉看完电影回头又有一项和小姐们吹嘘自家偶像的话题了。
很快在小孩的指引下,聂唯找到了日泰,日泰也欣然接受了采访,不过这个过程中,聂唯也被巡山队的人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连他的背包都没有放过,而他前往自己房间的时候,墙垛上,路边都有巡山队的人持枪在巡逻,一旁一座房间的木门打开,一位姑娘探出半个身子,看着聂唯的目光也带着一种距离感,这些点点滴滴也看得出此时局势的紧张程度。
就在观众都渐渐被这种气氛所感染的当下,包厢内达瓦姑娘却兴奋的指着大银幕,惊喜的叫道:“我,是我。”
作为友情出演,这位小姑娘人生第一次登上了大银幕。
聂唯看着达瓦的样子,忍不住乐了,这姑娘此刻表情兴奋极了,脸颊那团红晕也越发的鲜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着光芒,似乎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达瓦,你挺上镜的。”聂唯适时地夸赞让这姑娘更兴奋了,一边问聂唯是么是么,表情却情不自禁的浮现一抹小骄傲,显然是很认可聂唯的说法。
而此时大银幕中,聂唯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住处,进屋后他翻开了一个趣÷阁记本,还拿出了很多照片,看得出照片上的人都是日泰还有巡山队,而且不光如此,还有一些被杀害的巡山队员的照片,很显然,聂唯所饰演的这位记者尕玉也是有备而来。
忽然,响起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嘎吱声,聂唯急忙收起趣÷阁记本,而推开房门的正是刚才路过时看到的那个姑娘。
姑娘提着一个铜壶,显然是过来给聂唯倒水的。
“你是?”聂唯饰演的记者尕玉问道。
“央金。”女孩回答道。
听到这个名字,尕玉恍然大悟,说道:“你是日泰队长的女儿吧。”
“是。”央金露出一个纯纯的笑容,小声回答道。
尕玉拿起桌上的一个资料本,引起了央金的好奇,姑娘小声的问道,尕玉只说是一些报道。
但是细心的观众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小细节,那就是那个资料本中剪切下来的报道中充满着一股紧张的火药味,像是‘无人区发生激烈枪战’‘可可西里无人区在枪声中走向平和’等等,都预示着这个看似平静的地区暗涌着的风险。
而女孩最后留下的一串珠串,似乎也代表着一种祝福,但祝福什么,是希望记者尕玉这一趟旅程平安么?这背后又代表着什么,让不少观众都陷入了沉思。
不过就在这时,影院里一个小姑娘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指着电影银幕中一闪而过的珠串,激动的朝着身旁的小伙伴说道:“记不记得这串珠串,新警察故事里聂唯也有戴过。”
“是吗?”小伙伴眼睛也立刻睁大,随后连忙拿出手机,翻着里面的照片,很快从一张新警察故事的剧照中发现聂唯手上确实戴着一串珠串,看上去和刚才一闪而逝的那串珠串很相似。
“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藏银装饰,还有绿松石,主体是沉香珠,当初看《新警察故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串珠串很好看,还特意上网上找了大图,绝对不会认错。”认出珠串的姑娘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她也确实很正确,这个珠串聂唯在拍摄《新警察故事》的时候确实戴过,除了一张剧照里拍摄过之外,整部电影里也只是一闪而过了两三次,特写镜头更是一次都没有,也难为这个女孩能够认出来。
珠串只是一个小插曲,或者说是陆钏埋下的一个小坑,接下来随着一个紧急的命令,聂唯饰演的尕玉也和所有的巡山队员一起踏上了寻找偷猎者的旅途。
影片正是进入了主要的剧情。
这一段剧情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也很大程度的还原了巡山队追捕狩猎者的过程,一个小剧情都是有现实发生过的事情作为真实依据的,像是半路上那群替偷猎者带羊皮羊绒的老百姓,还有只有一个人单独住了两年的驻防小屋,甚至是羊骨被秃鹫吃掉的镜头,都是大家再巡山队的指导下,熬了一整天才拍摄下来的。
那些秃鹫真的是生活在可可西里的天空,而透着悲凉的满地羊骨,也是巡山队员见过很多次的场景。
透过镜头,这些过程也真实的反应给了观众,不是那个文章中仿佛人间净土的可可西里,而是一个残酷的,充满危险的又贫穷的可可西里。
在和偷猎者斗智斗勇间,巡山队终于抓住了马占林一伙,也最终得到了偷猎者领头人的讯息。
而马占林这个人观众么你在看到是也都是恍然大悟,因为就是一开始敲车窗玻璃的那个老头么。
没想到,他不光是偷猎者,就连他的三个儿子同样也是偷猎者,关键他们还和日泰在一个镇子里,而这个镇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做这偷猎的工作,这一刻尕玉才明白,为什么在巡山队的驻地会有那么多巡逻的人,大家会对一个陌生人保持那样警惕的态度,原来他们生活的地方就是一个滋生偷猎者的环境,大家随时都有可能被偷猎者报复杀害。
不过这时候,巡山队的物资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吃的只够两三天,汽油也差不多,如果在平常,日泰或许已经开始抓着马占林一群人回去了,但这一次机会难得,终于得到了领头人的消息,只要再稍稍坚持一下,日泰觉得自己就可以追到那群人。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让一个人回去取物资,剩下的人跟着他继续追。
紧接着残酷的一面也展现在了观众的面前,为了追捕偷猎者的领头人,日泰放弃了逮捕马占林一伙人的决定,但这个决定并不是什么恻隐之心忽然爆发,而这个决定的背后其实透着残酷。
因为把这群人留在这里,他们必须要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可可西里这片无人区。
可可西里为什么被称之为无人区,就是因为这里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无论是海拔四千七百米所给人类带来的稀薄空气与高原反应,还在于这个地方恶劣的天气,让一群人用双腿走上几百里地,这无疑给这群人直接判了死缓。
但是在观众看来,这完全是这群偷猎者自作自受,他们在猎取着生命换取利益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命赌了上去,输了就是现在这样。
“走吧,到阿尔金山的话就是两百多公里,昆仑山口只有一百多公里,走到那你们就能碰到人。”
“我老了,我走不出去。”马占林说道。
“你能走出去。”日泰说道。
“我走不出去。”马占林继续摇头,没有粮食,没有汽油,他一个几十岁的老头靠着步行在这可可西里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走几百里地,他觉得是走不出去的。
日泰沉默的望着他,许久,才开口道:“走不出去就是你的命,一路平安,保重。”说完,日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在一阵似哭似悲的音乐声中,这个狡猾又残忍的老头,颤巍巍的用双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下一幕,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忽然刮起了大雪,镜头远远拍着偷猎者的队伍,一行人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在雪中前行,忽然一个人倒下了,紧接着观众就看到有一个偷猎者跑到倒下的人身旁,就在大家还以为这名偷猎者是要扶起同伴的时候,却忽然睁大眼睛看到他从倒下的偷猎者身上拿走了那唯一御寒用的围巾,然后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头也不回的跟上了大部队,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而那名倒下的偷猎者,就永远倒在那里了。
“太没人性了。”有的观众不忍的说道,但话是这么说,但这么观众内心又隐隐的相信,现实中那帮盗猎者真的会这么做,面对生存的问题,人总是显得很现实,尤其是这帮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出卖的人,和生命相比,或许同伴又算得了什么。
与此相反的是,巡山队因为没有汽油而留下的三人也遭遇了暴风雪,他们做的和偷猎者完全不同,一名巡山队员病倒了,剩下的两个人轮番背着他,在镜头下,渐渐消失在了风雪中。
观众全都深深的被这一幕打动了,感到内心真的被触碰到了,而可可西里的残酷再一次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变化无常的天气总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而接下来回去买物资的刘栋突然间陷入流沙也让所有观众感到一惊,太突然了,甚至没有一点预兆,看着流沙一点点淹没刘栋,留下浅浅的一个小坑,伴随着一阵风沙袭来,淹没了脚印,也淹没了小坑,这个汉子就仿佛没在人间留下任何足迹一般消失掉了。
现场的观众也随着这个镜头全都沉默了。
聂唯所在的包厢内,所有人也都跟着在沉默,不过在场很多人体会的要比观众深的多,因为这些很多就是发生在他们身旁的故事,聂唯甚至看到了扎那这个藏族大汉偷偷的擦着眼泪,或许他曾经也有这么一位朋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可可西里这片无人区吧。
这期间也有一个小插曲,在汽车里,尕玉和日泰提到了巡山队生存的问题,而尕玉也发现,原来巡山队也会卖缴获的皮子,用来支撑着巡山队的日常运作。
面对尕玉的质疑,日泰说了这么一番话。
“见过磕长头的人么,他们的脸和手都脏的很,可他们的心特别干净。”
这句话让不少还在为巡山队也卖皮子这件事儿耿耿于怀的观众瞬间沉默了,就像日泰说得那样,虽然巡山队也是在卖皮子,可是他们用这份儿干的却是保护着这片区域的事儿,这和那帮偷猎者为了赤果果的利益卖皮子完全是两码事儿。
因为他们的心是特别干净的。
而尕玉和日泰这边也遇到了难题,在追赶盗猎者的路途中,物资还是消耗完了。
看着大银幕里,聂唯咬着带着血丝的生兔子腿,记者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虽然这部电影聂唯在其中表现的地方不多,但现在想象,这反而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聂唯真的掩藏了自己的光芒,变成了一位完全融入了电影中的记者,就像是纪录片的记录者那样,默默的推动着剧情的发展,而为这部影片,聂唯也做出了很多的牺牲,这一切也都让这部影片显得更加的真实可信。
“真是一位……好演员。”一个上了年纪的演员看着电影中聂唯咬着兔腿,嘴边沾着血丝的样子,夸赞道。
吃生肉不算什么,但聂唯好在他真的做到了为电影服务,而愿意掩藏自己的光芒,不出头,默默的演下去,这是很多演员都做不到的,尤其是那些大牌,更是很难去做到这一点,不是说大牌不敬业,而是他们习惯了自己成为焦点,不自觉地就会在演出时压住别人。
但聂唯这个年轻的孩子,竟然在目前为止所播放的电影内容中都克制住了自己,这尤为难得。
在风雪中,开始还是四个人的身影,渐渐的,就只剩下尕玉和日泰两个人的背影,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风雪终于停了,出路也就在眼前。
当脚步稍稍停歇的片刻,尕玉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那两个人还能走出来么?
日泰回答的是,能。
但他的目光却带着一股悲伤。
下一幕,这股悲伤忽然隐去,日泰望向一个方向,眼神变了,尕玉顺着日泰的目光方向看过去,见到十多个人端着枪,缓缓的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现场所有观众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可是日泰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尕玉还是一个没有武装的记者,面对这群人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观众期待的英雄主义,日泰一个人端着枪横挪躲闪的消灭一群偷猎者,事实上很简单,被包围的日泰和尕玉很快就被偷猎者们缴械了。
而让观众惊讶的是,当初那个不断说着‘走不出去的’马占林老家伙,竟然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正是他通风报信,才能堵得住日泰和尕玉。
“当初就该一枪嘣了这老家伙。”有的观众恨恨的想道,这其实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而前排的影评人此刻则是完全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在影片上,他们很想知道结局会是怎么安排的,这个收尾工作很重要,影片前百分之九十可以说非常棒,但如果收尾工作没做好,那这部电影也很有可能一下子落入俗套。
面对着偷猎队伍的领头者,日泰开口道:“我找了你好多年。”
“你找我做什么?”领头者装傻的回问道。
“你打了我的羊子。”
“打羊子的老板多了……”领头者说道,不过话还没说完,日泰就打断他,直接强硬的回应道:“我不管。”
“那你说怎么办?”领头者笑了,反问道。
“你跟我走。”哪怕面对枪口的指对,日泰依旧说出了这句话。
领头者摇了摇头,忽然开口许诺给日泰很多好处,有汽车,有楼房,要求就是放他们走,但是面对这些,日泰的选择依旧是不。
“把枪交上,人跟我走。”日泰依旧是这句话,看着有些傻,但却是他内心的坚持。
领头者又笑了,笑声中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朝着四周说道:“那好那好,把枪都交上来……”
话还没说完,一声枪响,所有观众就看到日泰抽出的倒下了。
一旁的尕玉挣扎的想要过去,但却被偷猎者死死按住。
“老板,他还没有死。”马占林看着挣扎的日泰,报告道,随着这句话,领头者接过刚缴下的日泰的步枪,朝着日泰毫不犹豫的连开了数枪。
而倒在地上本来还在抽出的日泰也终于没了声息。
一旁尕玉因为不是巡山队的人,被偷猎者放过了一条命,看着尕玉颤抖着双腿走到日泰面前,所有的观众都保持着沉默,心神被这个结局狠狠的震撼着。
而坐在包厢内的聂唯也久久不语,这或许是他参与过最沉默的一场首映会了,电影从头到尾,都让所有观众不断的沉思,不断地震撼,或许这也是自己愿意参与到这部电影当中,心甘情愿做这部电影一个‘螺丝钉’的原因吧。
在这样的沉默的气氛下,影院内忽然响起一阵爆棚的掌声,也把聂唯惊醒,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就看到达瓦泪流满面的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悲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