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帆送完报纸回到发行站,左青竹把他拉到僻静之处:“千帆,把你的账户给我,我必须把钱还给你?”
“什么钱?”骆千帆一时没反应过来。
左青竹说:“报款提成啊!抬花轿和太平洋的报款提成,合作是你谈成的,提成理应归你,我不能要。”
骆千帆笑了:“要不是你帮忙哪能谈成合作?款子打给你就是你的,你要过意不去,找个时间请我吃饭就成。”
“不行,这钱我花着心不安!”
“别这么想,合作愉快,利益均沾,来日方长,将来你要发达了,别忘我就是了。”
“我哪能发达,倒是你一定会发达的,反正这钱我不能要……”
“再说就见外了。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等赚上一趣÷阁钱还要重返校园学习新闻学,就当我赞助一些吧。”
“学习新闻学……恐怕没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
左青竹轻轻摇摇头,眼望着窗外黯然神伤,说:“家里打来电话,要我过几天回老家,回去以后恐怕我就得守在父母身边,再也来不了虹城,学新闻恐怕也……”
“回家看看也好,来虹城不是什么难事,学新闻又不是什么高门槛,别那么悲观。而且新闻单位用人很活,对学历学位的要求都不高,你做事这么认真,当个新闻人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我说的不是……”左青竹欲言又止,相当失落。
……
报社召开发行总结表彰大会,尚云峰对颜如玉的工作评价很高,对骆千帆的表现尤其称赞,评选了两大“突出贡献奖”,骆千帆是其中之一。左青竹被评选为先进个人。
所有突出贡献奖获得者和先进个人除了奖励真金白银外,还特别奖励“新年五日游”,有两个线路可供选择:一是东北看雪,由中途上任的发行部副主任带队;二是海南看海,由颜如玉亲自带队。元月10号出发,旅行社统一安排。
骆千帆哪儿也不想去,他早都盘算好了,想去柳城看望乐天。国庆长假没能相会,如果这次再要见不到,恐怕就要直奔春节去了。
时间会生疏彼此,骆千帆以前不相信这句话,这段时间慢慢体会到了——以前,晚上不发短信睡不着,不打个电话就难受,患得患失,放不下心来,可是现在,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到胡菲菲骄傲上楼的身影,会想到她在医院陪床时的温柔,更会想起那天她趴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样子。有时候还会想起温柔可人的左青竹。这样下去很危险,骆千帆怕真的会辜负乐天。
他给乐天打电话:“乐天同志,元月10号我有五天假期,有两个选择,第一,你懂的;第二,报社组织海南看海或者东北看雪五日游,你说我选哪个?”
乐天想都没想说:“选第一个。”
浓浓的期盼之情让骆千帆感受到了她深深的****:“好,明天一早我就去买火车票,柳城见。”
可是乐天当天就反悔了,他打电话来说:“骆驼同志,要不然我也请个假,咱们海南见吧,我早想去海南了!况且你也知道的,你来柳城的话,怕我妈见了以后又会把我关起来。”
骆千帆心头一阵苦涩,说:“好吧,海南见,就这么定了。”
“你几号出发?”
“10号!”
“好,我10号从柳城飞海南。”
乐天的决定让骆千帆措手不及,可很快他便沉浸在无尽的兴奋之中:新年五日游要变成蜜月之旅了。
骆千帆到发行部报名参加海南五日游,选海南这条线的,算上骆千帆和颜如玉,一共是7个人。
骆千帆对比了名单,发现左青竹两条线都没有选。左青竹正好从颜如玉办公室出来,骆千帆叫住了她:“左站长,你准备选海南线还是东北线?”
左青竹看上去心事重重说:“我去不成,你们好好玩吧。”
骆千帆觉得很可惜:“难得有机会出去一趟,又不用自己花钱,干吗不去?”
左青竹强颜欢笑,似乎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嘴,犹豫再三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说:“9号晚上,你能不能送我去火车站?”
“当然没问题,可是,你真的要走?”
“嗯,9号晚上,你来我住的地方,我请你吃顿饭,然后你送我去车站好吗?”
“好吧,到时候我让老凯开车来。”
“你自己来好吗?”
“好吧。”骆千帆目送左青竹进了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她的背影,骆千帆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她心中有难言的苦楚没有说出来。
颜如玉站在办公室门口,瞧见骆千帆招手把他叫进来。她办公桌上放着左青竹的辞职信,骆千帆瞄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左站长为什么辞职?”
颜如玉心情似乎十分低落,感慨地问道:“你相信命运吗?有的人生来就是还债的,我是这样,左青竹也是这样。”
骆千帆笑了笑:“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左站长到底怎么了?”
“这孩子16岁就在老家订了亲事,家里催她回家结婚。”
“结婚又不是坏事。”
“可是她并不喜欢那男的,没感情的。16岁的时候,他妈妈得了重病,当时为了筹措医疗费,家里就给左青竹说了一门亲事,拿了人家6万元彩礼给妈妈治病。虽然保住了她妈妈的命,却牺牲了左青竹的幸福!现在男方催着结婚,如果左青竹不回去,左青竹一家会被戳脊梁骨。唉,青竹是多善良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容有多么和善……
颜如玉说到这里突然物伤其类,不住地摇头叹气。骆千帆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怪不得左青竹这几天心情低落。颜如玉说得对,有人生来就是债主,有人生来就是还债的。命运是个王八蛋,不知道会用什么王八蛋的方式折磨人。任凭你像颜如玉一样是个女强人,抑或你像左青竹一样甜美善良,碰上命运这根枷锁,只能任其绑缚,难以挣脱。
走出颜如玉的办公室,骆千帆想给左青竹打个电话,犹豫半天还是没打,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左青竹的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阳光帅气、憨厚老实,还是像王富贵那样,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