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却丝毫不以为忤,一脸惊讶道:
“祖母,您当初都敢棒打圣上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做的出来,枭然这个小孩子又为何不可以插嘴?”
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开始泛青。
裴枭然却依旧不依不饶道:
“对了,祖母不是说娘亲仗着儿女有出息不将祖母等人放在眼里么?可是我听说,想当年,祖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啊!
若不是祖母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爹爹有了出息,祖母又怎么会有今日之地位呢?又又怎么会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来欺压娘亲与我们呢?
所以啊,祖母若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带了个不好的头儿,要不然,别人也不会有样学样不是?”
“裴枭然!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
裴枭然冷笑一声,道:
“我不孝?圣人教导世人要尊老爱幼,敢问,您又爱幼了吗?”
老太太捂住心口,眼皮子一翻,作势就要晕倒,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搀扶。
裴曾山狠狠瞪了裴枭然一眼,裴醒山这个亲爹却意外的并未说什么。
他今日能够重新走出雉京、重掌兵权,还是全靠了裴枭然在圣上面前的举荐。
所以,得罪谁,他也不会再得罪这个女儿了。
虽然不肯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他对裴枭然,终归是有了几分忌惮。
其余人都是靠裴醒山的脸色过活的,见他不开口,也就没人敢开口指责裴枭然。
裴枭然意犹未尽的住了嘴,甚觉这些人没以前有趣了,便装模作样的抬头望望天,道:
“爹爹,时辰不早了,您该启程了。”
裴醒山看了她一眼,也早已对周晚儿等人的哭哭啼啼感到厌烦,便将人往外一推,冷声道:
“都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上了马,下令出发。
众人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待大军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视野之中时,众人才转身回府。
这一走,便是六年。
——
绵绵细雨如丝如线,沾湿了俏立枝头的春花,为那粉嫩娇艳的花朵,更添了几分含珠带露的诱人之美。
舞阳长公主府外,停靠了许多装饰华美的马车与小轿,陆续有装扮美丽的官家小姐与夫人相携走入。
今日是舞阳长公主办的赏花会,虽然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小雨来,不过在雨中赏景,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更别说,这赏花会可不仅仅是‘赏花’,更是‘赏人’。
如今皇子们的年纪也都大了,该成家立府了,赤宣帝便想借着这次赏花会,让皇子们瞧瞧,可有哪家中意的小姐。
又有两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待马车挺稳后,第一辆马车的车帘一掀,便有下人在马车旁跪倒在地,很快,车上的几人便踏着他的脊背,缓缓自马车上走下。
为首的正是裴府的老太太。
在老太太身后,跟着的则是二房的夫人叶氏,以及嫡女裴幼敏。
而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的,竟是两位比那嫡女裴幼敏更加出众的小美人儿。
就见左边的小美人儿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锦长裙,及腰长发披在身后,梳理的一丝不苟,发间也并无过多装饰,只插了一支蝶头金钗,身形柔美,显得格外端庄而贵重。
而在右边的小美人儿,则是一袭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显得比右边的艳丽而妖娆了许多,虽没有右边的美人儿端庄又气质,却是眼波销|魂、媚态横生,别有一番风情。
这一左一右两个小美人儿,虽然美的迥然不同,眉目之间却生的极为相似。
这一淡一浓、一动一静、一素一艳,截然不同又互相映衬,真真是美不胜收。
公主府门外负责迎客的下人们各个看的目不转睛、目瞪口呆,魂儿都要被迷了去。
裴花玉似是早已被这样看惯,并无任何反应,裴淑丽察觉到旁人惊艳的目光,却是忍不住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她随手从路旁的花树上摘了一朵小花儿,转而插在了老太太的发间,娇笑着道:
“祖母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我瞧着啊,比那二八少女也差不了多少呢~”
老太太原本一张带着凶相的老脸登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儿,转头嗔了裴淑丽一眼,笑着道:
“我就喜欢你这张小嘴儿,会说话,比抹了蜜还要甜~不像那个谁谁谁啊,一说话就气死个人!”
谁谁谁?
听到老太太的意有所指,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朝着紧随其后的第二辆马车看去。
恰巧在此时,那马车也已停稳当了,车帘一掀,一只白皙修长,却并不透着无骨般的柔弱,反而隐隐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手伸了出来,缓缓将车帘挑开。
随即,一个一身火红色衣裙,墨发如云、肤白如玉、眉目如画般的少女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她长相虽不如裴府老太太身边的那两位小美人儿生的那柔美艳丽,却别有一番英气的美丽。
小时的一双圆眼已然长开,眼尾微微上挑,还带着一抹浅浅的晕红,宛若桃花。
眼中那熠熠的光彩,更是如太阳般,瞬间便驱散了这天地间大片的阴霾。
更别说那只有朱雀的皇室中人方能穿的一身红色,如火焰般将她包围,将她那份卓然神采衬托的愈发灼人眼目。
门口的几名下人瞬间便被那团火红吸引了过去,随即不敢直视般的又慌忙低下了头去。
不知怎的,一股想要臣服在那少女脚下的冲动自心头油然而生。
裴枭然钻出马车后,先一脚踏在车辕上,大大伸了个懒腰,这才跳了下去,伸手将随后出现的吴氏扶了下来。
寒蝉与桑蚕忙一左一右的为两人撑起了一柄桃花面的油纸伞。
见到那红裙少女的出现,裴幼敏毫不掩饰的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裴淑丽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妒忌,裴花玉虽面上不动声色,纤细的眉尖也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
这位六姐,当真生的愈发夺人眼目了。
不是那副皮囊有多美丽,而是那一份由内而发的自信与骄傲神采,哪怕将雉京中所有美人加在一起,怕也及不上她眼中的那一点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