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狂泼
一层眩目的光簇,
射得前方的路面直抖。
一辆载客的摩托车,
象黑色的子弹头,
从支道驰上路口,
冷不防被一部
快似流星的绿的士,
啃个正着。
摩托车象一只干龟壳,
向前疾飘,
一团血淋淋的块状物,
随之迸起,
迅即又坠落,
那是青年摩托车手
大腿部的一块肉!
后座的男子侥幸生还,
急用手机呼救,
一辆救护车疾驶而至,
载着血淋淋的车手,
向医院飞驰。
薄暮,沉沉的秋霭,
在弯曲的路面,
一波一波向前翻卷。
父亲患病急等治疗的钱,
儿子骑着摩托车,
心急似利箭,
恨不能把隔挡视线的霭晚,
嗖地一声刺穿。
耳畔风声飒飒,
儿子焦灼的心,
腾起一片焦灼的烟雾,
脖颈漫漫向前飘飞,
恍惚间几枝细钢筋迎面游来,
吐出一束冰冷的声波,
钻过儿子的咽喉,
热烫的血牵着儿子的魂,
溢入一条黑色的河。
过了漫长的几十秒,
一个人影立起,
路面停一部熄火的拖拉机,
机手双足哆嗦至车尾,
眸子透过晚霭,
一幅血淋淋的图景,
惊得他险些晕厥,
几支伸出后车厢的钢筋,
刺穿了摩托车手的脖颈!
朔风搅着霜粉,
在夜冰冷的面部
使劲涂抹,
抹得穹幕上的星斗
一片乌黑。
黑沉沉的路面,
冒出一个人造恶魔,
那是电信局埋通讯电缆,
掘下的一只土丘,
它张开无牙之口静等猎物。
一辆摩托车驰近,
这是一家三口,
饮过乡下亲友
孩子考取大学的喜酒,
连夜向城里的家飞驰,
冷不防跌入魔口,
妻子的魂被嚼碎,
儿子的嫩颈折断,
丈夫的脑袋
摔出一圈圈眩晕的黑波!
车祸车祸,
你猛过狼虎!
中国蛛网似的公路,
几千万辆机动车
就象几千万头
无齿的铁壳老虎,
每年啃出多似蜂蚁的
交通事故,
咬断了数万人的脉搏,
这巨多的死亡人数,
赶过一次大规模的战役!
和平的岁月,
一年殒黑这么多的眼眸,
无数家庭烙下
终身泣血的痛楚!
那一个个死去
飘浮在天国的魂魄,
夜夜在问人间的交通管理者,
我们活着时,
你们替我们做过什么?!
2009、3、30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