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已经出入过一次幽海的宇文瑞和对幽海十分了解的龙锦带路,伏星这一队要深入幽海简直易如反掌,尤其是龙锦在幽海的地位比伏星想象中的还高,一路上但凡遇到关卡,只要推出龙锦,他们就能顺利通过,因此一个月之后,一行人在游览了幽海几座重要城镇之后,终于到了幽海中都。
坐在茶馆里悠然品茶,宇文瑞觉得他们现在的日子跟在玄洲时也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玄洲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成功突破重围潜入幽海,不知道这能不能成为别人的动机和动力。”
“你的心思还不少呢!”沉君白了宇文瑞一眼,“你还管他们做什么?他们愿意憋死在玄洲,就让他们憋死在那里好了。”
苏和摇头失笑,颇有些不解地对沉君说道:“你对玄洲还真是没什么情感,那里可是你的故乡。”
沉君笑了笑,兴许她原本只是想像平时那样洒脱地笑笑,可这笑容露出来后却显出了几分落寞:“故人都没了,故乡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她原本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是太师祖将她从野兽妖兽口中救下,带回了苍灵宗,苍灵宗就是她的家,苍山就是她的故乡,那里有她太师祖,有师祖,有师叔祖,她的师父、师兄、师姐、师妹、师弟全都在那里,那里曾经有她最美好的回忆。
可那一场变故让所有人消失无踪,慈爱又严厉的太师祖不见了,总是袒护她的师祖不见了,愿意逗弄她的师叔祖不见了,教会她明炎剑法的师父为了保护她就死在她的面前,陪伴她成长的兄弟姐妹们死在玄洲其他门派的剑下,只余下最后的他们五个。
一夜之间,所有最美好的回忆都被鲜血和死亡染上了最痛苦的颜色,她想复仇,可她办不到,甚至连临危受命的师兄伏天鸣都不支持她,少年老成的吕师弟劝她要忍,崔师妹拉着她的衣袖一直哭一直哭,那个时候的何师弟还只是个邋遢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就跟着崔师妹一起嚎啕,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让她无法承受,于是她逃离了苍山,逃离了苍灵宗。
她一直都说她是看不惯伏师兄的懦弱才选择离开,可实际上懦弱的人是她,她无法面对,她选择逃避。
这些事情,沉君从来没跟苏和说过,沉君与苏和相遇时就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张扬女子,即便只有一人一剑也不失傲气、不折傲骨,在刚刚遇到苏和时,沉君像是一把不知回鞘的剑,只知道勇往直前。
而苏和正是被沉君的这一股气势所吸引,那时刚刚去到玄洲,正想找一个能与他一起打破玄洲困境的人,而那个时候沉君无疑是最佳人选,傲然,无畏,坦坦荡荡。
这么多年过去,在苏和的有意放纵下,沉君没有变,她仍旧是那个一往无前的沉君,可跟伏星相遇后、跟苍灵宗重逢后,苏和时常会在沉君神采飞扬的神色中看到一抹落寞,两分沉痛。
苏和看得出,却从来不问,他只会摸摸沉君的头,聊表安慰,今日仍旧如此。
抬手摸了摸沉君的头,苏和温声道:“这样也好,以后我的故乡便是你的故乡。”
乖乖地待在那里让苏和摸头,沉君却斜了苏和一眼,脸上的落寞退去,又是惯有的傲然不屈:“你这话说得太小气看,本座这样的人,头顶天脚踏地,这世间便是本座的家,这天下便是本座的故乡!”
苏和微怔,只觉得沉君的语气傲然洒脱,可这话说得还是充满了寂寥。
不过苏和也不点破,只顺了沉君的心意,摇头笑道:“好好好,天下都是你的家。连本座都说出口了,也不怕阿星笑话。”
“她敢!”沉君瞪着眼睛斜了无辜的伏星一眼,“我可是他师叔,怎样他都得忍着!”
这话说得这么厚脸皮,偏沉君还没有自觉,引得伏星也无奈地笑了。
伏星也无意去追问沉君的伤心事,就问苏和道:“说起来,你的故乡在哪里?”
“你总算想要问了,”苏和笑笑,“凤麟洲。”
伏星眯起眼睛想了想:“西海凤麟洲?”
“你竟然知道?”苏和有些惊讶。
伏星淡笑:“苍灵宗里有一本祖师的手札,写了些跟四海九洲有关的事情,但不太多。”
“是嘛,”苏和也跟着笑了笑,“我也想有这么个爱写手札的前辈。”
一直望着窗外瞎看热闹的宇文瑞转回头来,坏笑着对苏和说道:“看来你是没遇到这样的好前辈,但从现在起,你可以做一个这样的好前辈。”
“不了,”苏和摇头,“我对写字这样费力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那你对打架这种费力的事感不感兴趣?”宇文瑞抬手指了指窗外,“平安了一个月,总算是要碰上点儿麻烦了。”
伏星几人一愣,立刻转头看向窗外,就见一群正规军打扮的人正跑向他们所在的茶楼,眼瞅就要进门来了。
“冲着我们来的?”俞亦浔看向伏星求证。
“不然呢?”伏星轻笑一声,“这样热情的欢迎阵仗,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怎么办?”沉君摩拳擦掌地问道,“杀出去?”
“杀什么,”苏和无奈,“若交上手,再引来更多的人可就没法脱身了。”
沉君仍旧很希望能打上一架:“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和冲天翻了个白眼,一把圈住沉君的腰就抱着沉君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们并不是来送死的。
俞亦浔拎着花谦出去,伏星紧随其后,宇文瑞看了眼被留给他的傀儡龙锦,只能认命,扛起龙锦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七个人一落地拔腿就跑,在中都的大街小巷四处乱窜,路过某座宅子的大门口时,伏星的眼神突地一亮,脚下一拐就破门而入。
听到动静,俞亦浔和宇文瑞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苏和也只是一愣就抓着沉君蹿了进去。
蓝政关好院门,直到再也听不见追兵的脚步声,这才转身看向略显狼狈的七个人。
“见过宗主,花师兄、俞师兄。”
花谦愕然地看着蓝政:“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