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大陆上面是不是一片空白?
可能在很多人的想象里,确实如此。除了企鹅和海豹,似乎就没有了其他的生物。
人?
仅仅是那些科学考察站里面的科学家?
他们又能做下什么大事?
可能这是很多人都这么想的。但事实却是另一个样子。漫长寂寞的生活,被封闭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很久很久,被一切可以折磨的情绪折磨。披着一身鲜亮的南极科学家的皮,做着苟且事情的人很多。在这个远离世界的地方,似乎可以放弃道德,似乎可以放纵心灵,似乎可以去做很多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
交换,不停的交换,不停的品尝更新鲜的肉体。
疯了一样。
或者还有着更隐蔽的东西在默默发生。然后天地突然变了,黑色手表突然出现,黑液突然降临。
陈观水站在一个巨大的铁皮屋子前面,一面米字旗插在屋子的顶上。铁皮屋子的侧面有一个不大的豁口,风雪汹涌而进,带出呜呜的声响。
里面没有人。也可以说是没有活着的人了,陈观水能看到的是里面被撕扯成碎块的尸体。血水已经冻结,肉已经变成了白色,铁皮屋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陈观水站在科考站的外面,能轻松的看出来,最先是那个强大的男人突然带上了黑色手表,然后拧断了身边三个女人的头,接着杀死了旁边一张床的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可是,事情没有发展到他可以血洗整个考察站的地步。在十月十五日暴乱发生后的第二个小时,在这个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在血战的时候,终结一切的恶魔飞过来了。
陈观水能看到,是一个像西方龙一样的怪物从南面飞过来,落在铁皮屋上,只是一抓,就抓出了现在的这个豁口。然后就是里面瞬间被终结的战斗,所有人都死了。
然后怪物飞向了下一个地方。
一个接着一个的科考站,一个接着一个被敲出一个洞口,一个接着一个被彻底屠杀干净。不管是普通还是黑色手表暴徒,所有人都被杀死了。
甚至,连四个黑液之子也被杀掉了。
漫步雪原,陈观水一路沿着那个怪物的足迹向前飞去。飞进南极大陆的深处,飞过南极点,看着太阳在远处低低的地平线上挂着,天空不是黑也不是白,是一种很压抑的灰色。
怪物飞的很远。二十天的时间它早就已经飞到了陈观水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陈观水仍然是跟在它的后面追逐着。不为了别的,在陈观水的眼睛里,这是第一个彻底把因果红线吞没掉的生物。
彻底的在地球上找不到它的痕迹。
能看的出来的,是它没有发生变化的过去。在十月十五日暴乱发生之前,它只是智利最南端火地岛一个靠近南极的港湾里,黑色礁石上普通的海蜥蜴。贫瘠的陆地,崎岖的海洋,除了每年很少的游客,没有人打扰它的生活。没有敌人,也没有变化,就这样混在族群里面可以一直生活下去。它不是首领,它还没有长大,也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挑战首领。
直到一滴黑色的液体从虚空中来,落在了它的身上,烧断了所有的一切。
那一滴黑色液体特别的大,比起其他的黑液之子要大上一百倍。所以它瞬间变的很强大,杀死了身边数十公里范围里的所有生物,然后遵循着本能没有选择北方的大陆反而是飞向了南方的冰海。
所以它从陈观水的视线里面漏了过去,直到十月十五日晚上它吞下第一个被它击败的黑液之子,彻底烧断了因果红线,彻底的消失掉。
但是又有什么用?
陈观水冷然而笑。谁说消失掉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向前,飞出冰原,飞进蔚蓝大海上方,向着前方那个黄色的陆地飞过去。
从约翰内斯堡飞进非洲大陆,像一把火热的刀刺进一块松软的肉,血水横流。非洲南端陆地上现在已经没有国家了。仓促着因为不到三百年的强权植入而捏造出来的国家政权,没有经历一次次的刀与火的收割和播种,没有在重锤之下砸出一个强大的核心,这样的文明在原来的文明世界里还可以坚持。但是在暴乱的世界里,瞬间解体。
在新世界,力量代表了一切。
异能者成为新的统治者,最强大的异能者成为最高等级的统治者。但是这样基于力量建立起来的统治,天生松散,只能互相攻战,也只能战斗。如果陈观水不来插手,那么这一片大陆上将会缓慢而坚决的发起一场波及所有人的强大战争。像一个巨大的磨盘,用战争来磨砺碎裂掉所有的弱者,用鲜血和死亡在幸存者中架构认同。一次次的破碎、战争、黏合,直到最后把所有多余的东西统统抛掉,只剩下最后的那一点点火种。杀出一片空旷的世界,建立一个只属于最后的少数人帝国,然后和平降临,然后繁衍生息,然后根据新的力量体系出现新的文明结构。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甚至战争会一直波及开来,和世界上所有其他地区爆发的战争合纵连横,勾结在一起,直到这个世界都被磨碎,才能露出最后的结果。
现在,在南非北面的博兹瓦纳的荒原上,一些黑液之子们聚集在一起。和在世界其他地方的那些同伴一样,他们也选择了集合起来,组建了黑色议会。从刚果河口向东,一直到桑给巴尔,这是南部非洲黑色议会给自己划下来的统治区。浩大区域上面所有曾经存在的国家已经全部都碎掉了,所有的统治者家族也都在黑色手表之乱被出现在他们身边最近处的暴徒们屠戮一空。城市被毁灭,军队被粉碎,大地上彻底失去秩序,本来被压抑住的族群之间的矛盾如同火山一样爆发。掺杂其中的异能者更是让战争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从维多利亚湖一直烧到了好望角。
在陈观水冲上大陆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有人“看”到了。
通过寄生在普通人身上的眼睛,一个黑液之子“看”到了陈观水。陈观水正好停在一栋大楼的前面,和上百米高的大楼相比,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几乎只是一个黑点。然后,黑点落到了地上,陈观水最标致性的动作,一拳毁城,开始了。
被确定为南部非洲的临时首都,聚集了区域里面几乎十分之一的异能者。为了避开曾经肆虐中部非洲,在乍得湖做过惊天动地大事件的陈观水,他们把首都确定在了大陆的最南方。但是躲避永远都是办法,陈观水从南面的海洋上冲了过来。
“他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啊?
陈观水飞在天空之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杀死所有的异能者,帮助中国统一全球?这么中二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这样变态的事情自己又能从里面得到什么好处?自己背后的那个国家里面,那些人在做着的事情真的就当自己不知道吗?
陈观水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的敲着,无视周围的那些活下来的普通惶恐崩溃的眼神,更无视那些活下来的异能者的仇恨。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一句话被放在特别的管道里面传到了远方。
“你好像有点不听话哦。”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是对面的那个女人肯定能听的懂。
果然,颜恋尘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太阳镜片上浮现出来的这一句话,听懂了。
女人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从旁边的机窗向下看,下面是茫茫绿色山林。但是女人知道,就在刚刚,自己已经飞过了国境线,飞进了那个男人划出来的圈子里面。
女人的手指也微微的勾起来,一道细细的伤口出现在她的手指上,一道很细很细就像是红色丝线一样的血流蜿蜒而下,同样在太阳镜的镜片上留下了一行字。
“你难道要过来杀我吗?”
挑衅,直截了当的挑衅。颜恋尘不认为自己和陈观水之间还有任何的缓冲余地。对于陈观水这个男人,颜恋尘这么多天来一直在看,也一直在想,在琢磨着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奇怪的一个小男人,其实有着很多地方都可以拿捏住他的。
比如说最简单的,自己现在进入的这个国家,自己曾经度过四十年春秋的国家,就是那个小男人的心洞。
不是那个叫程蕾的女人,也不是那个叫东海地下铁的有着奇怪行事原则的组织,更不是杜草昧的那一群站在红旗下的男儿,或者是杨首长那样的真的爱着这个国家的伟人。都不是。
颜恋尘看清楚了。
陈观水其实很矛盾,矛盾的到了根本无法解释的地步。
作为这个地球最强大的超人,可以杀死一切生物,包括自己的超人,如果真的有野心的话,那么就应该屠戮一切挡在路上的螳螂,直接镇压一切,自己坐上那个王座,而不是想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整个世界上游荡。是的,颜恋尘很早就在想了,如果她拥有了陈观水那样的能力,她会第一时间杀上京城,把那些最高的大树统统砍倒。
然后,把整个世界上所有还能称为核心的人物统统干掉。
然后,就是自己统治地球的美好岁月。
那个时候,自己的理想,自己想要做的一切,自己想要享受的,想要得到的一切,不就是可以明明白白的做出来了吗?
何至于现在还有人想着和自己勾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