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对于陛下北上泾阳,你如何部署?”骆甲猛然听得卫余的话,忍不住:“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轻易走漏风声。”
话音方落,卫余猛然拍案而起:“由你统帅郡兵,立即着手部署。”
“是!”点头称是,骆甲匆匆走了。
骆甲清楚,二世皇帝北上,必然是轰动一时的大事件。胡亥就像是黑暗中的光亮,太过于引人注目。
想要杜绝消息走漏,这近乎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加派人手,保证胡亥的安全。
……
日上山巅,简朴的送行队伍出了咸阳城门。最前方阵是铁鹰锐士组成的骑兵千人队,之后是胡亥与尉缭一行人。
胡亥的轺车覆盖着黑色的大布,由四匹黑色的战马拉着缓缓行进。
之后步行送行的百官队伍,最后的黑色方阵,是嬴恒率领的三千铁骑。他们高举着长矛,恍若一片黑色的枪林。
胡亥与尉缭,北上赈灾。故而这一次送行,礼节颇重。大秦帝国朝野上下,齐齐送出数十里。
送行长龙堪堪行进到北阪塬下,突然之间,晴朗的天空乌云席卷而来,从四方天空骤然之间汇集。
“咔嚓,咔嚓,咔嚓——”
一时间,雷声隆隆,沙沙雨幕顷刻间笼罩了咸阳原野。北阪官道又长又陡,一时间道路变得泥泞不堪。
探道骑士的马蹄一滑数尺,连续跌倒了五六匹战马。一时间,一行人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胡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整肃。他嘶声高呼:“天降大雨,上苍哀伤!朕此去,北地三郡必安!”
子婴等人大为惊讶,纷纷下马,他们顾不上其他,含泪呼应:“大雨开道,怜我秦人,骤然天变,大秦必兴!”
“大秦必兴——”送行长龙齐齐大呼,一时间,号子声盖过了沉闷雷声。
……
面对突发变故,胡亥的处置,甚至于让尉缭眼中都有一丝笑意。
按照古老的习俗,出行大雨,乃上苍落泪,本身倒不是坏事。然则,这一次大秦帝国的灾难,本就是因水而成。
冰雹降临,北地三郡颗粒无收,近百万国人流离失所。然而在皇帝赈灾之际,晴空万里一下子变成了大雨。
这便是大大的坏事,一旦传出去,必然会招来无休无止的非议。甚至于会因为这一点,让国人对朝廷失去信心。
此等情形尉缭岂能不知,不管是这种阴阳五行风水术士,二世皇帝信不信。但是大秦帝国国人以及中原国人深信不疑。
有一句话——国人信,统治者就必须信。一旦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形成大秦帝国气数已尽的消息。
然而,胡亥的这一番说辞,却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下子将局面反转,将坏事变成了好事。
胡亥泪眼蒙胧,嘶声下令:“诸卿回咸阳,朕北上!”
……
在北版和子婴等人分手,胡亥一行人北上终于到了泾阳。
对于泾阳,胡亥生疏,但是尉缭并不生疏,一入城便直奔郡守府。在车马场停下轺车,他尉缭对骆甲吩咐,道。
“车就停在此处!”随及一摆手:“立即通知卫余以及各地县令,前来泾阳。”
闻言,骆甲连忙拱手,道:“是,末将立即派遣特使快马前去。请陛下与国尉入府。”
“嗯。”
……
“臣北地郡守卫余,拜见陛下。”这个时候,卫余匆匆走来对胡亥深深一躬:“陛下,请——”
“卫余?”胡亥一愣:“是那个大秦帝国大厦将倾,余愿扶之的卫余么?”
卫余心头一动,肃然长躬:“禀报陛下:正是在下。”
“好!”拍手叫好,胡亥赞叹:“久闻先生大名,朕早欲寻访之。却不料,先生早已是大秦郡守之一。”
胡亥吩咐一声:“在后院摆下简朴的小宴,朕要与先生对谈,国尉,郡尉也一起!”
“是!”点头称是,其余人匆匆有了。
在胡亥眼里,一个能在大秦帝国危如累卵之际,发出余愿扶之的人物,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大秦帝国危如累卵,巍巍大秦分崩离析。太扑马兴,典客顿弱都不得不归隐。刘季与项羽兵锋正盛之际,卫余敢公然扶秦。
由此可见其才,其志,其智,其心!
正是如此,胡亥对于卫余很好奇。半年前,当这个故事传到胡亥耳中时,有人说卫余张狂,但胡亥却不禁哈哈大笑。
若不是当时局势危急,他正在行军打仗。一时半会之间,根本没有时间去寻访卫余,胡亥必然会一见。
……
片刻之间,胡亥一行人沿着草地小径上走,来到了后院中的垂柳下。
在途中,胡亥不时的打量卫余。大袖飘飘,身材伟岸,束发高冠,步履轻捷,恍若一个浊世佳公子。
“不愧是发生惊世之言的人物!”胡亥暗自赞叹,收回了目光:“大秦帝国危急存亡之秋,郡守可有良策?”
“北地三郡,人心惶惶。”卫余不禁感慨万千。
“北地三郡遭受冰雹天灾,庄稼颗粒无收,自是人心惶惶!”胡亥幽幽一叹,道:“有道是民以食为天,此事本就正常。”
“民以食为天!”卫余忍不住站起来,深深一躬:“卫余受教。”
“郡守亲临天灾,对于北地三郡的情况必然比朕了解。”胡亥慨然叹息了一声:“不如郡守给朕细说一二?”
“卫余身居高位,却不能庇护一方百姓,以至于天灾降临,国人人心惶惶!”突然,卫余心中掠过一丝阴影:“臣请陛下剥夺郡守之位,留给他人。”
“天降灾难,非郡守过错。纵然是父皇,也改变不了天地规律。”胡亥幽幽一笑:“在大秦帝国危如累卵之际,郡守欲扶大秦,由此可见先生之节。”
“郡守不必多想,目下最重要的不是问责!”胡亥字字板正,道:“赈灾救民,恢复北地三郡才是目下最重要的事情!”
卫余第一次感受到二世皇帝的真诚推崇,不禁心头一热,慨然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却是卫余着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