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决愕然仰望,只见曝阳归隐,风云荡灭,整个穹庐已沦为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天光忽而大亮,忽而阴冥,雪地上的少女,容颜迸发出一种罕见的妖娆!一瞬间,少女睁开了眼睛,一双幽紫的瞳孔,空洞地望向天空,闪现出魅惑而诡异的美感。迷乱之中,女子如神,如仙,如鬼,如魅,几人皆难从少女脸上移开目光,这等美丽,颠倒浮生!
正是这一刻,连决看清了,这少女并非云梦!祭祖大典那天,连决与这少女有过一面之缘,连决惊疑道:“是、是虞嫣!她怎么会在这?”
虞嫣幽紫的瞳孔之中,无半点生命气息,两颗没有灵魂的瑰丽紫瞳,似乎将天地间的灵气全部吸走,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天空中轰然一道惊雷闪过,千万道闪电如同乱绞的白色苍龙,在天际竞相爆裂!
下一个瞬间,一切息止了,光、影、声、山川河流,万象众生,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天地之间,只有濒死的黑暗,和无尽的沉寂......
黑暗的世界尽头,骤然亮起洪荒般的光海,明明是盛大的光芒,却显得幽紫而诡谲,光芒尽处,赫然浮起一朵霸占半壁天空的幽紫莲花!
万籁俱寂,万象俱灭,唯一抹幽莲凌驾众生。
旋即,几百道惊雷同频共振,迸发天崩地裂般的嘶吼!还未等人有所反应,天壁的另一边,一只庞大如山的猛虎一跃而来,威武雄浑,浑身灿金,从天的一头,冲向了天的另一头!
猛虎与莲花冲撞,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两个骇人巨物轰然溃散,漫天都是幽紫赤金的流火,流火如同烟花一般,飞快地湮灭在苍穹之中。
只是一眨眼,曝阳、云影、晴空,山川河流,飞禽走兽,又出现在眼前,方才的一切,都平静地好似从未出现......
连决呆望着,同样愕然还有三个紫袍人,尤是那紫袍女人,似乎已喜极而泣,肩头剧烈颤动,哽咽着叹道:“是她!她与神迹融合了!”
虞嫣重新闭上双眼,陷入沉睡,紫袍老者俯身查看虞嫣的手臂,只见雪臂如粉琢玉砌,没有一丝伤痕。老者松了口气,叹道:“不辱使命啊!”
紫袍女人叹了口气,无不担忧地说:“前主并未退位,这神迹算是我们抢来的,我恐怕前主会对虞嫣不利!”
老者摇了摇头,坚声道:“这是冥七上神的意旨,且为形势所迫,虞嫣只能临危受命了!”
“可是!”紫袍女人急道:“虞嫣她能行吗?她连这一切都蒙在鼓里——”
“别再说了!”老者遏制。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说道:“两位,使命既已完成,还是速回吧!”
老者和女人相继点头,老者说道:“你把虞嫣送回固国,悄然行事!”
蒙面男人坚定点头,“那是当然!”
顷刻,三个紫袍人御剑而起,一路西飞,驰入悬川以外无垠的炎巟大陆,三道幽光飞离了很远,才分成两束,各奔东西。
连决从崖壁后走出,从震撼中慢慢回神,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失落,冰桐树下清冷婉约的倩影,萦在连决脑海里,挥之不去。
连决涌起前所未有的寂寥,微微苦笑:“云梦......可能,我连你的一声告别都不值得。”
一想到严杰对自己的步步紧逼,连决决定,等身体完全恢复再回悬川,如果严杰以为自己死了,肯定会放出消息,这样连决也能探一探风声,提前做准备。
于是,连决在山崖脚下找了座巨岩栖身,一待就是三天,附近有一条雪水融汇的清溪,周围稀疏地长着几株野果树,只靠这些东西充饥,连决的体力竟也恢复了大半。
到第四天,连决已然恢复得无异往常,整个人精神矍铄,祭魂银剑御风而起,朝悬川腹地急速前飞!
向前方一眺,连决才发现,他几乎被雪水冲到了悬川东南界,足足御剑了半个时辰,才重回碎裂冰原上空。从高空俯瞰,碎裂冰原两岸,全是密密麻麻蠕动的黑影,但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连决无心多顾,一心尽快赶回悬川。刚收回俯视的目光,只见正前方的高空,竟漂游着一团云气般恢弘的金雾!
金雾中心,似乎是一枚极小的珠子,看上去不过一只小甲虫大,由金雾抬升着四面八方地浮游,随着金雾大亮,碎裂冰原顿时嚎声长啸!
连决禁不住好奇,剑锋在脚底一转,冲向了金雾边缘,凑前一看,原来仅仅是半颗金珠罢了,珠子的切面十分平滑,似皎洁的下弦月。
听着下方像是巨兽齐鸣,连决原本想抓过金珠,但转念一想:“还是少惹事吧,这些野兽好像是冲这珠子来的。”
连决偏倚剑势,正与金珠错身而过,金雾猛地冲起万丈豪光,刺得连决几乎盲目!连决在高空手忙脚乱地稳住魂银剑,只见这枚珠子像感受到了威胁,朝连决当头驰来!
连决下意识地翻卷身体,以脚下的魂银剑来抵挡,原本以为这珠子没什么威力,没想到珠子一碰到剑鞘,竟猛烈地撞击,魂银剑从连决脚下弹飞,连决也从高空,狠狠摔向碎裂冰原!
落地的一瞬,连决都能听清自己身体摔出的闷响!几根肋骨像爆竹般逐次碎裂,连决冷汗直流,一连串的遭遇简直叫苦不迭。但此时,连决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正躺在一大块浮冰上,随着浮冰慢慢漂移,周遭的冥焰如幽蓝的火舌,稍微一动,就闻到发丝被烧焦的气味。
连决脊背紧贴浮冰,“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让承着连决的浮冰微微震颤,连决不用扭头,只听这擂鼓般的脚点,就知道这脚步绝不是人类能踏出!
脚步愈近,浮冰就震颤地更加剧烈,几道细纹“咔嚓”爬上连决身下浮冰,那脚步的鼓点终于停住了——它已经来到连决面前。
连决直挺挺地躺着,魂银剑不知坠到了何处,这对眼俯视着连决,连决浑身毛孔深处逼出森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