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门一间简陋的房子以外,裴思月远远站着,手里端着简易的饭菜,神色凝重而紧张。自莫炎与其弟子莫名中毒身故后,陆长风就被掌门玉方关押在这房子里,寸步不让他离开,也不让任何人见他。已经两天了,就连送饭的人都只是把饭菜塞进一扇小窗送入,房门外虽没有安排任何人把守,却安上了一把大锁。而玉方也从未提见他。裴思月远远盯着门上的大锁出神,久久没能迈开步子。她的脑海里,始终在回忆着那日她与玉方的对话。
那日,莫炎等人全部中毒身亡,现场的一切都凌乱了。她眼睁睁看着一脸愕然却又深陷嫌疑的陆长风被押解,不知所措之时,玉方又唤走了她。
那时,心思忐忑不安的她只能随着玉方的步子,来到了一个僻静的亭子。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方在亭子的石椅上正襟危坐,面容冷峻,吓得裴思月一个哆嗦直接跪了下来。
“禀……禀告掌门,我敢发誓,”裴思月作对天起誓状,“这事,真的与长风师兄无关的!师兄他只想询问清楚莫炎长老是否还有所隐瞒。绝不会毒害莫炎长老他们的!”
“是吗?”玉方皱紧了眉头,透着寒光的眼眸谨慎地打量着为陆长风慌张辩解的裴思月,“可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你跟我说的,陆长风总想见莫炎定有蹊跷?还说你会在当中周旋,让我安排好他们见面的机会?如今出了事,不是更印证了你之前与我说过的吗?”
裴思月惊慌地怔住了,“这个……”她心中懊恼不已,之前骗玉方的说辞现在倒成了对深陷囹圄的陆长风不利的言语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这跟她此前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掌门,我之前确实是觉得师兄怪怪的,”裴思月硬着头皮盘算着要为陆长风圆回来,“可,自我与师兄说了,可以有机会去见莫炎长老之后,我便与他呆在一起了。从厨房领了饭菜出来,师兄他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我都看紧的。所以,绝对不是师兄下的毒手。后来,师兄是与莫炎长老独自处了片刻,但那时掌门您也是在门外都看着的,师兄他也并无可疑举动啊!望掌门明察!”她郑重而诚恳地玉方磕下了头。
玉方的目光依然寒冽而无情,望向裴思月的瞬间更满是狐疑,“这么说,你是不肯指证陆长风毒杀莫炎的罪行了?”
“指证?”裴思月仰头看向玉方,眼中尽是恳切与乞求,“掌门!师兄他当真是无辜的!”她鼻子一酸,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我之前胡乱猜疑是我的不好!掌门您罚我吧!是我不好,妄自生疑,让掌门对师兄生了嫌隙!可,师兄是掌门您一手栽培的!他的性子您应是最了解的!长风师兄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做下毒这种阴险毒辣之事!掌门明察!”她含着泪给玉方一再磕头。裴思月此刻当真是非常心急而慌乱。自己此前对玉方胡诌的话,再加上眼前对陆长风不利的情势,是要将陆长风往死里推了啊?现在的天清门难得地恢复了声望,更集聚了各方能人异士,正值预备讨伐灵妖阁的节骨眼上,当是什么乱子都不能有的。可偏偏这会儿莫炎与一众弟子暴毙天清门,这很可能又会造成人心离散不安。以玉方的处事风格,他肯定是要尽快平息此事,将此事对他讨伐灵妖阁大计的影响降到最低。而要平息这事的最快方法,就是找到一个担责人处死,再给这事一套合理的说辞,平复人心。至于真相,或许对急功近利的玉方根本就不重要。可若真是这样,陆长风不就更无生机了吗?裴思月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凉。
“看到你这般为长风,我便可放心了!”玉方竟忽然换了一副嘴脸,变得和颜悦色的,更亲自俯下身搀扶刚还跪倒在地磕头的裴思月站起来。
“掌门?”还泪眼矇眬的裴思月都懵了,完全不知道玉方这是怎么了。
玉方脸上挂着看上去异常和蔼的笑,“长风是我的爱徒,我怎会不信他?倒是你,总说着喜欢长风,竟还怀疑他?我刚才这般,也只是想考验你罢了……”他竟引着裴思月坐到了他旁边的石椅,一副长辈与晚辈促膝长谈的作势。
裴思月对玉方这般突然的态度转变,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反而更添害怕和紧张了。
玉方还是和蔼地笑着,“看来是把你吓着了。”他自顾自地干笑几声,似乎是想缓解气氛,“其实,我也是为长风与你的终身大事考虑。若真要为夫妻,没有信任怎可啊?”
“夫妻?”裴思月更是讶异了,
“我已经想好了。等出讨灵妖阁一战过后,便把你与长风的婚事提上日程。你已经知道了长风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事了。我想着,让长风快些成家,绵延子嗣。你是个好姑娘,对长风死心踏地、不离不弃,我愿撮合你与长风,成就一段姻缘。”
玉方的话题跳跃度太大了,让裴思月只有呆滞着的份儿,全然没有能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担心长风不喜欢你。”玉方继续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你给长风服下这个。他便会对你情不自已了。”他把瓶子塞到了裴思月手里。
“这……这是什么?”裴思月恍然地看着手中的瓶子。
“是一种情药。服下后,会对第一眼见到的人从此倾心。”玉方笑得异常亲切,“思月丫头,你是聪明人。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是……”裴思月迷惑着,“那今天的事……”
“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玉方意味深长地说道。
裴思月一下明白过来,玉方这是在暗示,他是想把这事掩盖,可这可能吗?“可今天这么多弟子都知道了……还有,莫炎长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入的天清门……这……”
“今日在场的弟子,我来之前都吩咐过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外扬。他们不会张扬的。至于莫炎他们,稍后处理了便是,本就是该死之人。对外,我只会宣称,他们还在反思己过,不再掺入天清门与灵妖阁的恩怨。”玉方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似乎是很想让裴思月信服于他。
可裴思月很明晰地感觉到,这一切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