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巷外的人声沸扬似乎一度变得模糊而飘渺，但又慢慢显得清晰了起来。林绯荷的手伏在桃染的胸口，娇滴滴地将紧贴着她、吻着她的桃染轻轻推开了。
“你怎么这样？”林绯荷羞涩地轻捂红唇，脸上泛着红晕，“没个正经……”
桃染则笑得春风满面，“小绯绯真好看，让我情难自禁……”
“你别说了！”林绯荷羞得满脸通红，“你这好端端地，送我簪子做什么？”
桃染的笑间滑过几分狡黠。却见他抬手，把簪在林绯荷发上的发簪轻轻拿了出来。“谁说是送你的？”他把发簪自个儿收了起来，“这是我给自己留的。”
林绯荷一下愣住了。想来桃染确实只是把发簪簪到她发髻上罢了，从来没说过是给她的。这似乎没什么错处，但林绯荷还是有种被戏弄的愤懑。“你……你要这发簪做什么？”她没好气地撅起小嘴，隐隐散发着生气的劲儿。
桃染看到林绯荷的模样，笑意竟更显得瑟了，“都说，睹物思人。”他的指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眼神温柔却又泛着魅惑，“小绯绯回了林府，便不能时时相见了。我想你的时候，便可拿出这发簪。想想今日小绯绯戴着这发簪的娇美模样，或许能勉强抚慰我内心的思念之意。”
桃染的情话有如藤蔓一般，牢牢缠住了此刻林绯荷的心。她凝望着他深情的眼眸，想起了她离开林府以来，她与他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一刻，不舍的涩意涌上心头。“这么说，你也不想我回去林府吧？”林绯荷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
桃染温柔地抚着她的肩，“我自是不舍。我也知道，小绯绯回林府，并不会高兴。”
林绯荷更是鼻头一酸了，“那你怎么都不挽留一下？我以为，你都不在意我了……”
“傻丫头，怎么会？”桃染轻声说道，“只不过，林府再怎么不好，也是现下最安全的去处了。”他似是表情无奈的模样，“珓灵石没了，灵妖阁也散了。我如今只如随波浮萍。小绯绯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的。还不如回林府，至少不用担惊受怕的。”
“是吗？”林绯荷已然深深蹙紧了眉，“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那么坚持要毁掉珓灵石？你那时不是说，没了珓灵石，也无碍的吗？”她越发觉得事情在悄然偏离了原来的料想，直觉告诉她，这里边指不定又藏有桃染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机。只是，林绯荷更迷茫了，更是看不透，桃染把事情推至如今的境地，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桃染本还平静无澜的眸子刹时有了几分隐约的涟漪，“事已至此，言说当时也没什么意思了。”他神色自若地绕开了林绯荷的疑问，“如今的情况是，玉方死在了灵妖阁手里。陆长风对我，乃至前辈，依然保有敌意。他知道你与我还有前辈关系不一般，所以你要回林府，这样陆长风才不至于牵扯到你身上。”
“真的吗？”林绯荷对桃染更添狐疑，“可在我看来，长风师兄他是对妖有偏见，但他却也是是非分明的。玉方掌门之死，若真的只是与无殇有关，而无殇也已伏诛。师兄他断不会把事情妄然加到你们身上。除非……”她满怀深意地看向桃染，“除非这里头当真另有内情。”
“疑人偷斧。”桃染禁不住冷笑一声，“小绯绯，你既说陆长风是心持偏执，又怎能指望他做到是非分明？”
林绯荷哑然，神色凝重了不少。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即便是这样，我想，若你当真没有错处，也不再惹出什么事来，时间会证明你的清白。我想，到时候，长风师兄自会与你相安无事。”
桃染只轻声慨叹了一句，“难说啊……”他轻轻挽起了林绯荷的手，“眼下还是先送你回林府安置吧。别的，多说亦无用。”可林绯荷却把手悄然在桃染的掌间抽了回去，她依然凝重的神色着实让桃染怔了怔。“怎么了？”他柔声问道，懵然的神情看上去，好似他当真是不知她缘何这般。
林绯荷并未因他这看上去茫然无知的样子，轻易打消心头早就不断变得浓重的疑虑。“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到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真正平息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对吧？”她清澈的眼眸与桃染的双眸直直相对，似乎只想努力看清桃染的内心。只是，桃染的眼眸看似清亮，可林绯荷只觉其如蒙上了迷雾一般，深不见底。
桃染沉默了，悄然挪向别处的视线似乎在告诉着林绯荷，眼下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结束，或许还有更多隐藏其后。
“你之前说，等事态定下来了，会告诉我，所有我想知道的。”林绯荷依然直直地看着桃染，听上去平静的话语分明透着一股倔劲儿，“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比如，你要销毁珓灵石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玉方掌门与无殇昨日双双殒命，当真只是巧合吗？”
桃染的脸明显僵住了。“小绯绯的发问当真是抓到了关键。但，还不是时候。”他只悠悠说道。
“不是时候？”林绯荷有种崩溃的感觉，“你还想做什么？”她忆着刚刚自己问出的问题，既然桃染不肯回答，那便是说，他毁掉珓灵石是另有图谋，昨日灵妖山发生的所有都离不开他的布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绯荷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在酝酿着，但她终究还是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多想，毕竟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相信他答应过她的所有。但眼下却是很清楚了，她的预感或许是对的。昨天的事，甚至于之前发生的许多事，都是桃染在为着一个她无法得知的目的在铺垫。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桃染似乎已看穿了林绯荷的心思。他的表情异常冷峻，“小绯绯，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但我有我的方法。”
林绯荷刹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方法？她拼命回想着他此前承诺过她的，不会对天清门下狠手，会尝试与天清门相安无事，会尝试着向她向往的人与妖和平共处的未来而努力。她曾以为，他这般真切答应了，是愿意慢慢放下心中对人类的仇恨。可如今想来，或许他从未打算放下这份仇怨，只是想换一个方式来宣泄，甚至报复。而这个方式，很可能有她一直在帮忙推动着，还总理所当然地想着，自己是在努力向着好的方向，却从未意识到，自己或许只是在把一切引向更可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