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极善马战,在马上,他们凭借优良的马术可以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周旋,可是,没了战马,他们一身的战力便要大打折扣。
“呼呼”,地上丢弃的火把依旧在燃烧,凭借这股光亮,广灵乡勇轻松发现了蒙古人的所在。
“刺!”
黄虎一声令下,不等蒙古人有所反应,竹枪又刺了出去。
“噗”,眨眼间,又是一人被刺,最后一名蒙古人见势不妙,连滚带爬方才避过了这阵刺杀。
这是遇到大明边军了吗?
甫一照面便杀了三名蒙古骑士,这一定是边军精锐!
蒙古人也好,丁家庄的青壮也罢,他们都认为自己遇到了大明官军。
在众人的印象中,只有大明精锐才会将长枪用的如此狠辣。
即便是强悍的后金精锐,他们也无法将长枪使得如此娴熟。
蒙古人四去其三,最强的依仗没了。
丁管事心胆俱裂,“前方是哪位将军,这是广灵丁员外的财货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腾不言不语,丁管事以为有戏,急忙叫道:“丁员外慷慨大方,若是有什么得罪将军的地方,将军尽管说来,员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王腾“哈哈”大笑,“你且安心上路,至于丁员外嘛,我自然会去找他的”。
眼瞅着事情不能善了,丁管事恼羞成怒:“将军你休要欺人太甚,须知我家员外交友甚广,便是大同副将都与我家员外有旧!”
王腾冷冷一哼,“好一个手眼通天的丁员外,来人呐,擒下此贼,我有大用”。
“喏!”
此时,丁家庄的庄丁只有一半人顺利过河。
在人数上,广灵乡勇完全占据优势。
倘若没有意外,乡勇获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眼见事情不妙,不少壮丁已经往北岸退去,他们认为,只要避过敌人锋芒便可平安无事。
真是如此吗?
南岸,黄虎、张铁匠各带三十乡勇稳占稳打,他们将胆子最大、武艺最强的那批庄丁死死缠住,剩下来的庄丁没有主心骨,是战还是退难以决断。
黑暗中,看不清楚来袭的人马到底有多少人,不过,冲天的呐喊声说明了一切。
来袭的这伙人马不好惹!
丁员外已经没了一批盐货,路上的这一批万万不能再丢了,否则的话,丁家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想到这里,丁管事咬牙决断,“丁家庄的庄丁听我命令,后退,退回北岸”。
“退?”正与乡勇奋力搏杀的一部分庄丁破口大骂,他们在前头舍生忘死,可是,到头来却被人抛弃了?
胸中的一股杀气一泄,庄丁大败,再也不是乡勇的对手。
兵败如山倒,只要能够逃的性命,其余的庄丁可管不了这么多,冷箭、长枪先声夺人,他们早已经吓破了胆。
听闻可以退去,庄丁撒腿便溜。
一时之间,你推我搡,很是热闹。
混乱间,丁管事大声威胁起来,“别乱,都他娘的别乱,到了北岸列阵对敌,若有私自逃窜者,老子一定让丁员外杀他全家!”
不得不说,丁管事的威胁切实有效。
庄丁们的一家老小俱在丁家庄,他们自己可以逃脱性命,可是家人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呀!
庄丁们沉默起来,逃出去固然可以活下来,却有可能牵累到家人,留下来拼上一把,虽然有可能死去,可是丁员外却不会对付他们的家人。
苟活一命,还是保全家人?
并非太难的选择,绝大多数庄丁都选择留下。
哪怕前方是大明官军,为了一家老小,庄丁们也要博上一次。
乱哄哄的队伍逐渐稳定起来,丁管事大喜过望,有戏!他趁热打铁,又蛊惑道:“诸位兄弟且听我一言,只要保下盐货,我可以在此保证,人人有赏”。
庄丁们不言不语,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命都要没了,区区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还有选择,没人愿意留下。
南岸的庄丁们亡命狂奔,他们吓破了胆。
一番厮杀,丁家庄折损了二十多人,这可是数年未有的事情。
到北岸去,北岸还有不少人马!
丁管事犹有希望,他只想保住盐货,只要盐货在,丁员外便有翻身的希望,否则的话,丁家庄真的要完了。
眼瞅着北岸的庄丁已经过半,黄虎急躁起来:“黄得功这小子行不行?怎么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王腾心里也是纳闷,一旦庄丁们真的稳住阵脚,乡勇再想获胜就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了,不过,为了稳住军心,他只好作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嘴里道:“急什么,黄得功不会误事”。
马武耳目聪敏,他咧嘴笑道:“来了!”
话音刚落,北岸便传来了呐喊声。
“杀贼!”
黄得功一马当先,他带着三十名乡勇手持长刀,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了丁家庄的车队。
哪里来的伏兵?
丁管事脸色煞白,“完了,完了”。
庄丁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在腹背受敌的刹那烟消云散。
这是早有预谋的埋伏!
“点起火把!”
王腾一声大喊,几十柄火把熊熊燃烧起来。
丁管事没想过逃命,丢了盐货,恼羞成怒的丁员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人。
遭遇埋伏这等事情虽然怪不得他,可是,家底都快掏空的丁员外不会给他任何理由。
作为丁家的家生子,丁管事没有丝毫怨言,他只想派人通禀丁员外一声,告诉他事情有变。
“丁三,你速速回庄,告诉员外一声,便说盐货没了,我没脸见他,请他万分小心,可能有人要对付他”
丁三应了一声,就要拔腿离开。
此时,黄得功已经连杀数人。
作为逃难到广灵的流民,黄得功对欺良霸善的地方豪强恨之入骨。
眼下,有机会除掉为虎作伥的丁家庄丁,黄得功战意高昂。
“杀!”
只有杀光这些混账,大明才有朗朗乾坤!
“杀!”
河对岸,黄虎也带着人马冲了过来。
丁三走了,丁管事没了后顾之忧,他抽出腰刀,凄厉地叫道:“诸位,丁员外待我们不薄,今日就让我等死战吧!”
庄丁们懒得言语,到了这时候,死战又有什么用?
丁员外没了这盐货,说不定要家破人亡。
只要丁员外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