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
——伏尔泰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梁好就得知了嫌犯被抓到、蒋晴被救下了的消息。梁好开心极了,因为自从知道了蒋晴失踪,她就已经在心底祈祷了无数次这个年幼的孩子不要出事,而如今她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许的愿竟然这么快就灵验了。
下午一点,电视里整点新闻争前恐后开始播放“315碎尸案”调查结果。主播们各个表情严肃而欣慰,将报道重点放在了蒋晴被救的事件上。此时,梁好刚好打好了午饭,她用电脑将各个电视台的报道都挨个看了一遍,感到开心的同时,她也像侦探一样不想错过报道中画面的每一个镜头。这里面,有好朋友朱致臻作为警方代表陈述的案件侦破过程的画面,有胡帅领迅猛追捕嫌犯的镜头,也有在线记者的连线报道。但是,刚才在s市某地方台的新闻报道中,曾经闪过了盛阳的一个镜头,可惜只有背影,所以现在的她正在尽可能捕捉盛阳出现的所有画面。
“哦,我好像在捉虫子。”梁好默默地自言自语。
“你应该捉捉你这里的虫子。”不知何时,姜诺维也打了饭坐在了她身边,他用手指点了点梁好的脑袋。“你想知道什么案件细节,问问臻姐不就好了吗,至于这样一篇篇看新闻报道?你大脑被虫子啃了吧。”
“你大脑才被啃了。”梁好白了一眼姜诺维:“我总不能正大光明的问阿臻姐‘我想知道这起案件中盛阳的部分”吧?”她有私心的想。
“其实你要是想知道细节,我这倒是有几个。”梁好正在心里吐槽蒋诺维,不料想姜诺维却神闲气定的说起来:“我听说胡庆辉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凶手,还包括他们家小孩。虽然他们家小孩没有正面动手吧,但是他们家小孩有「反社会人格」,据说从小孩书柜里搜查出来了大量的犯罪纪实类的书籍——哪家小孩刚上初中会看这个?而且据说,那个小孩被抓之前还扬言要报复警察,想必这家伙将来又会是个社会毒瘤。”
姜诺维的消息梁好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新闻中只播出了他们夫妻是凶手的消息。“你不会又在杜撰热点了吧?”梁好不禁有些怀疑。
“你不信算了。我还有他们重案组任命的内部消息呢,反正也是假的,就不说了。”
听到重案组任命的事情,梁好瞬间便夸张的笑了笑,她笑着帮姜诺维锤了两下背。“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说,你说。”
看到心仪的女孩放低了姿态,姜诺维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听说省级重案组的成立已经确定了。人员不变。”
梁好刚要露出胜利般的笑容,却无奈姜诺维的话还没有说完。
——“除了那个博士请辞了。”
仿佛一盆凉水猝不及防的就浇了下来。“盛阳博士?”梁好的话带着微微颤音。
“对啊。他要走了。”
“走了?去哪?”
梁好的急切的问,她只觉得此刻她的整颗心脏似乎被拧紧了。
“他好像就只是来帮调查这一个案子,所以现在破案了他就回去教书了。”
“你从哪听到的?”
“咱们主任那里啊。”
听到蒋诺维这样说,梁好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质疑,是震惊,是伤心,是遗憾,还是什么,也说不清楚,梁好只觉得空落落,好像精神完全附着不在身体上了。
梁好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周五天晚上回到家。
距离碎尸案告破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是第三天晚上八点档,电视里的新闻依旧没有放过对“513系列杀人分尸案”的报道。梁好却再也没有心情看。她刚想躲回房间里看书,却又被她的妈妈给叫了出来。
“魏祖鸣的电话。”
昨天下午开始魏祖鸣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梁好没有接,不料想他今天竟然又打进了家里。梁好生气的接过电话,她直接就在电话里回绝了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餐的邀请。
但是,被胡思乱想纠结的梁好却定好了另一间酒吧,约了朱致臻出去。
***
“蛇头酒吧”,怪异的艺术字上闪耀着有并不刺眼的紫色的光,场的门和周围灰色墙面的颜色极其接近,一般人都不太能发现。九点,正是“蛇头酒吧”刚刚开业的时刻。幽暗的橘色中灯光中,播放着舒缓悠扬的cd碟片,是小野丽莎的英文歌。这里不同于外面常见的酒吧,这里少了放纵与喧闹,多了一份舒雅的清净,反而更像是一个音乐放松室,这里是朱致臻和梁好他们经常来的地方。
一杯清淡略苦旳苦艾酒被端上来。梁好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却不是因为味道不好。
“我妈看来真的非常喜欢魏祖鸣。”梁好无奈的说。“今晚我拒绝了和他约会,还被我妈狠狠骂了一顿。”
“小好,你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你可怜可怜我为了碎尸案已经快一个月没怎么好好休息了吧。”朱致臻双手拖着下巴,似乎下一刻钟头就沉得抬不起来。
“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告破了好几天了吗?”梁好无辜的卖了个萌。
“你又不是不知道,后续还需要进行材料整理,归档,案件说明……你能指望帅领那种大老爷们做这些吗?”朱智臻无奈的说。
“不好意思啊,阿臻姐。”梁好确实感到了抱歉。
“没事,既然我都来了。说说吧,看看知心姐姐能不能帮你支支招。”朱智臻申了个懒腰,打起精神。
“我就是觉得太闷了,我实在不想和魏祖鸣接触下去了。”梁好直接开门见山。
“你究竟没有没喜欢的人,如果有你就直接给你父母摊牌好了。”朱致臻说。
梁好的心忽然抖了一下。“没有……”梁好的回答有些犹豫。“但是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魏祖鸣。”
“他的学历太高了,看来你不喜欢博士那类学术性的。”
“谁说我不喜欢博士了。”梁好脱口而出。“我只是不喜欢向他那样爱显摆的学术性的博士。”
朱致臻听着,突然笑了起来,“那你肯定也不会喜欢盛阳那样的,他的话可一点不比魏祖鸣少。他一张口就是‘日常科普’。”
梁好觉得整颗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她想急切的反驳,但是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能感受到她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而正在此时,梁好给朱致臻点的饮料也到了。
“在这里怎么能喝饮料?连你都喝苦艾酒了。我要杯龙舌兰。”朱致臻说。
不一会,一杯龙舌兰到了。酒抹盐于杯口,夹一片柠檬片,散发凉爽的诱惑。朱致臻端起杯子,慢慢的抿了一口。
“你知道昨天庆功大会,盛阳喝的什么吗?”朱致臻丝毫没有感觉到梁好的异常,她兴奋的说。
“白开水?”梁好觉得以盛阳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不会喝酒。
“不不不,”朱致臻夸张的捂着嘴笑了笑。“他喝——酸奶。他还一本正经的向我们科普酸奶的成分,”朱致臻说着,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学盛阳一本正经的的语速极快的说话的样子:“你们知道吗?其实每100克酸奶所含热量只有99大卡,碳水化合物有1864克,蛋白质398克’,脂肪115克……”朱致臻笑的合不拢嘴,“你是没在场,你不知道,市局领导们听着,都傻眼了,没一个人接话。盛阳自己也尴尬的不行,后来还是傅队把话题给截过去了。”
梁好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她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但是她在笑,朱致臻脸上的笑容却消散不见了。“其实盛阳是个超级单纯的人。我听关副队说,他可能真的要离开了。”
梁好的笑容再一次僵硬了。“他为什么要走?”梁好刚好趁着机会,试探的问。其实她今天约朱致臻出来的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盛阳会不会离开确切消息。
“其实他这几天的状态很明显和之前的不一样,因为他'演'的太用力了。就比如这次在庆功宴上。”朱致臻如实的说。“不过我也能理解,因为我也是这次案子才知道,盛阳以前遇到过很严重的校园欺凌的,而且他是单亲孩子,他的妈妈还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如果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这一切背景,但是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了,恐怕我也会很不舒服,想离开的吧。”
梁好瞬间以为自己聋了。或者她恨不得希望自己是聋着的。
“傅队挺想留住盛阳的,但是,最后是去是留还是尊重盛阳的意愿吧。毕竟,办理省里面的重特大案件,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是又苦又累又危险的事。他的学历那么高,他有权利选择适合自己的。”朱致臻说着,将一杯苦艾酒一饮而尽。
后来的聊天,梁好基本上又处于游离的状态。她也听了朱致臻讲述了许多自己的事:对自己事业的迷茫,对将来工作的奔波的恐惧等,也听她讲了很多重案组其他同事的趣事,但是,之后所有的一切,梁好却一件也没有真正听进去。
“盛阳真的要走了吗?他以前竟然遭遇过这么多悲惨的事……”梁好觉得自己好像是喝多了,她的头脑已然出现了程序混乱,什么事她都记不住,也不感兴趣,却只有这两件事反反复复的被大脑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