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被人勒住脖子后的应对方式,在英雄连的格斗训练中,由连长达蒙反复强调过,那就是绝对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因为根本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手垫在脖子部位,延缓最后时刻的到来。
我开始时不信邪,找肉搏战专精的林肯请教,得到的回答几乎相同。
尽量维持脖颈处的空间,坚持住,直到同伴的到来。
当被问及如果没有同伴怎么办,他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我建议你在脖颈侧向扭力的方向上再加把劲,尽快结束这痛苦的过程吧”
现在我就处于这种尴尬的状况中。
队长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情况下,我相当于孤军作战。
难道要像林肯所说的,加把力,帮助敌人尽快把自己勒死吗?
我不能那样做。
我死事小,但是我死之后俘虏离开这里,队长的计划就曝光了。
他们会遭受敌人的埋伏,黑豹分队会全军覆没。
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我努力挣扎着。
正像预料的那样,可恶的敌人占据了绝对大优势。
不管我多么努力,都只能向着死亡的深渊越滑越远。
随着我不断的挣扎,勒颈的力量进一步增强。
挣扎不但耗费力气,同时也需要更多的氧气。呼吸困难的情况下,肌肉很快出现缺氧的酸痛感。舌头不自觉的向外伸出,以求获得很多的呼吸空间,眼珠仿佛要蹦出眼眶似的,突了出来。
不管如何的不愿意,我也明白到生命即将结束。
意识已然模糊,分不清真实与幻觉。过往的经历一幕幕的在眼前出现又消失。
卡琳,美丽爽朗的女生,我心中的女神。她冲我微笑着张开了怀抱。
我太累了,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日子总有个头,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身体变轻,随时飘起来一般。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一跃,投向她的怀抱。
……
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撕咬。又痛又痒的感觉同细胞活化治疗差不了多少。
剧痛和灼烧感来自于喉咙处,好像有烙铁箍住了我的脖颈。
难以言喻的疼痛让我想要呻吟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浓浓的腥臭味道刺激着呕吐中枢,让我无法再安静的躺着。
我还记得,自己不小心被俘虏掐住了脖子,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那不断收紧的缠绕。
作为一个死人,我的感觉好像太丰富了些。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睁开眼睛。
双眼被人剜去般酸麻,睁眼这一简单的动作在此时需要莫大的毅力才能完成。
随着暗红色的光芒刺入瞳孔,脑袋被针刺般出现了痉挛,我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低沉且嘶哑的吼叫。
好一会儿后疼痛减轻,我终于恢复了意识。
我发现自己还在临时洞穴里,身旁倒着碎了半个脑袋的俘虏,尸体的腿还在抽搐着。
看情况,他死亡的时间不会太长。
这是奇迹吗?占尽优势的敌人死了。
几分钟后我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挣扎过程中,我们俩人在洞穴中掉了个个儿。洞穴仅够藏身使用,作为格斗场所实在显得过于狭小,一次激烈碰撞中,洞顶部分突出的石块砸中了俘虏的后脑。
那股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即来自于他的尸体。
为了保证室内的空气质量,我把尸体拖离洞穴。
趁着队长他们还未回来,我检讨了刚发生的一切。
错误全在我。被俘虏故意泄露的情报所迷惑,我自以为找到了赢得胜利的方法。
但是深入思考,要赢得战争的胜利是如此复杂的一件事情,根本不是我这半吊子的水平能够找出答案的。
更何况比邻星人是否两线作战,普通的俘虏也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瞒过军方的高层。
倒是我,自以为找到宝了,一个人兴奋个什么劲。
一切都是俘虏的计划,他要依靠耸人听闻的消息扰乱我的注意力,才能找到出逃的机会。
我可以说是完全着了他的道,要不是身为福将的运气,这时候笑着离开的一定是他。
摸着依旧红肿的脖子,我自嘲的想,被得逞的主要原因是不切实际的个人英雄主义。
妄想凭借一人之力在星际战争中挽狂澜于即倒,我不中招还有谁会中招。
大约五个小时之后,队长与戴维斯终于回来了。
林肯也一起回来,只不过是以队长背上尸体的身份。
见到血肉模糊的一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林肯可是老战友了。
我们从英雄连时期就一同出生入死。
没想到打个盹的功夫,已经天人两隔。
“他是怎么死的?多少个敌人围攻了他?”
我的潜意识里,林肯近战能力无敌,不可能是一个敌人杀死他的,必然是遭到了卑鄙的围攻才牺牲的。
“不是敌人干的。他是不小心触碰到战场外散布弹,因爆炸切断了动脉,流血过多而死。”
“战场外散布弹?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他们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散布……”
我突然意识到,他竟然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愣在原地。
“俘虏被你干掉了?他不老实吗?”
“……”
“赵平,俘虏出什么事了?”
“队长,我实在无法接受,林肯竟然死在自己人的触雷上。他应该是在英勇的战斗中,死于多数人的围攻才对……这么个死法,太冤啊!”
即使我再怎么哭泣、哀嚎,林肯还是死了。
他能够穿行于枪林弹雨,面对再惨烈的场面还是活了下来,最终却死于一颗己方投放的,小小的战场外散布弹。
是因为上天仁慈,让他早日解脱吧。
我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
回到驻地是三天后的事情。
我们用徒步的方式,几乎是蹭到了实际控制线区域。
队长和戴维斯轮流背着我走,让我有种自己是个累赘的感觉。
林肯的事,成了我的心病。
我始终无法接受他就这么死了。
那样英勇无谓的一个战士,竟死的如此轻如鸿毛。
我在前线医院住了两天。活性化的治疗飞快的治愈了左腿的伤势。
可惜,这几天都没能看到卡琳。
她实在是太忙了,让满怀期待的我失望不已。
住院的第三天,队长找到我,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离开医院的交通道上,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他兴致高昂的原因。
映像中,犀利寡言的阮队,很少有这么兴奋的。
“有什么好事吗?”
“木星舰队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