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惨败(1 / 1)

寒风阵阵,乌云密布,承明门内杀气腾腾。

窦武望着乎邪的双眼,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侵遍全身。他高声道:“你是什么人?”

乎邪阴冷地望着他,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冰冷的尸体,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曹节尖声笑道:“乎邪,你的对手可是当朝大将军啊!大将军啊!”

乎邪听到“大将军”三字,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跃至空中,在空中一挺,身躯突然笔直朝窦武飞来。窦武见对方动手,知道对方速度奇快,不紧不慢,呼吸之间,身躯逐渐金属化,乎邪在空中早布置了一个圆环形的高压层,将窦武牢牢罩住。此时窦武也不好过,周围空气因为压缩,已经不能呼吸,乎邪转瞬即到,双拳翻飞,窦武眼前出现无数拳影,他大喝一声,挺起钢拳以硬对硬。顿时承明门内轰然巨响,乎邪空气压力范围内的地面顷刻塌陷,百米之外的禁卫军更是感觉不能呼吸,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军士手拉手,才不致于被强大的气流席卷而去。

曹节见乎邪终于发起狠招,异常得意,尖声对王甫道:“这家伙一听到‘大将军’三个字,火气还是这么大!嘻嘻。”王甫应道:“曹大人这次将梁冀解决了,乎邪岂不是没了报仇的对象?呵呵呵,当年他们吕氏一族被梁冀大将军灭掉的时候,还多亏你收留了他,你抚养他长大,又不许他报仇,看样子他激愤很长时间了。”

曹节道:“我养他,正是要好好用他,怎么让他因为报仇的私家小事而坏了大计呢?”

说话间,周围缺少空气,二人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到。

一交手,乎邪就感觉像打到了钢铁一般,拳拳相撞,稍不留意,就会被压缩的空气反弹回去,而窦武也不好过,对方的招数还是首次遇见,匪夷所思,确实没想到黄门手下还有这等异士。乎邪见对方不弱,狂性大发,拳掌交错,攻得密不透风,誓要付出一切代价先将窦武击倒。

窦武从开始就一直处于下风,心虽不甘,但实在勉强招架也着实狼狈,见对方攻势愈猛,他心里却渐渐冷静下来,等待对方招数的空隙。一百拳、二百拳……就是现在!见乎邪调气而产生的空隙,窦武忙撤开双拳,紧紧护住头部,身躯蹲下蜷缩成一团,从样子看起来实在有失大将军的风范。

乎邪冷笑道:“想做刺猬!看我打烂你这团烂铁!”他的意识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眼前蜷缩成一团的就是当年叱咤匈奴、羌族的大将军梁冀,那个给他一个残酷、血腥、尸体、悲愤童年的大将军梁冀,那个灭了他吕氏一族的大将军梁冀。

承明门内的地洞越来越大,王甫急忙调动禁卫军后撤,一些军士因为受不了空气的压力,耳膜都渗出血来,奈何又不能移动寸步。

天边乌云被劲风扯动,飘得越来越快,顷刻间,电闪雷鸣,狂风呜呜,白昼变成了黑夜。

冯述将陈藩众人带到承明门外,站在城楼上看着地洞中二人的激斗,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人能将窦武打得没有还手之力。陈藩握着半柄长剑,大叫道:“妖人,妖人!宫中妖人当道,阉党篡权……不行,老夫要去帮大将军!”他转身欲走,被冯述一把抱住,道:“你去了有什么用!不能去!”陈藩双脚乱蹬,老泪纵横,哇哇乱叫,几近疯狂。

地洞里,打了几千拳,乎邪呼呼喘气,只见窦武身上已经凹进去几个洞,乎邪停下攻击,道:“死了吧?”

沉寂。笑声。

窦武猛抬起头,七窍流血,大吼一声,钢拳打在乎邪面门上,乎邪惨喝一声,风筝般飞出去,窦武咬紧牙关,从地洞中窜出,在空中抓住乎邪脖颈与双脚,就往禁卫军的长矛插去。

众人见地洞中沉寂一会,忽然天边一道闪电劈下,就见乎邪从地洞飞出,紧接一个黑影扑上去,将他抓住就往禁卫军扑来。

王甫见乎邪被窦武制住,想动手帮忙,却被曹节按住,回头一瞧,见曹节朝他摇摇头,笑笑。身后军士齐声尖呼,只见窦武将乎邪插在一柄尖矛上,仔细一看,不,还插几公分,乎邪双手成拱形,手里似乎有个气体球,顶住了矛尖,乎邪鼻中呛出鲜血,显然那一击受伤不轻。他大喝一声,钢矛渐渐弯曲,“啪”,钢矛断折,两截钢矛飞出去,力压千钧,几个禁卫军军士被钢矛打到,顿时筋断骨裂,命丧黄泉。

窦武见他双手解放出来,忙松开双手,退到高阙之上。

乎邪眼前金星渐渐散去,见自己鼻孔出血,邪笑道:“想不到挨了我这么多攻击,还没死!”

曹节来到乎邪身边,道:“你实战经验不丰富,所以着了他的道儿,记住,稳扎稳打,将他玩死!你比他强!”

乎邪隔空一掌,窦武忙跃下阙来,阙顶烟尘飞射,被乎邪打了个稀八烂。

窦武只觉双腿一软,再支持不住,身体的金属色渐渐褪去,恢复如初,见乎邪慢慢朝他靠近,他感觉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伤势重得恨不得当场死掉。几个响雷后,大雨倾盆而下,他仰起头,张嘴承接甘露,觉得清凉无比。

乎邪见窦武撤功,怕他又有奸计,一步一步小心向他走去。

“不行,放开老夫!”陈藩用力挣脱,从城楼上奔下来。

冯述看着陈藩远去的背影,仰天望着苍天,雨珠打在他的盔甲上,淋湿了他的脸,他胸口起伏,不知道脸上有多少是雨水,有多少是眼泪。

窦武看着乎邪冷血地走来,伸开双臂,笑道:“来吧,本大将军输了。”

乎邪嘿嘿笑着,拇指食指相扣,打出气弹,窦武只感觉双膝传来被打穿的痛苦,来不及叫出声来,已经跪倒在地。

曹节见窦武已经没有反击能力,开心地哈哈大笑,道:“好了,乎邪,停手吧。交给我处置!”

乎邪停下脚步,默默看着窦武,窦武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看着天上黑云翻滚,脑中却一片空白,他将匕首刺向咽喉,接着,只听到雷声渐渐远去。

陈藩跑下城楼,见窦武跪在地上,忽然双手垂下,脑袋耷拉下来,后颈被匕首刺穿,滴下血来。惊雷一声,陈藩一跤摔在水中,呆呆望着窦武,什么也说不出。

“不——!”冯述不敢相信窦武竟然自杀,跃下城楼来。

曹节见窦武已死,道:“把陈藩抓住!其余统统杀光!”

禁卫军得令,冲上前去,将陈藩抓住,冯述跃下城楼,向曹节杀去。

陈藩感觉头顶有一人飞过,就见冯述向曹节扑去,心里暗喜:擒贼先擒王!但见冯述忽然滞在空中不动,只见曹节哈哈一笑,从冯述体内拉出一副骨架来,扔在地上,温热的内脏不停蠕动。天哪,这是什么?陈藩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弱不禁风的宦官曹节,竟然在瞬间将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冯述,骨肉分离!只见曹节望着他,眼露狞色,陈藩全身发抖,鼻涕口水外流,下身也感觉**,失去了知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汉家要亡了,汉家要亡了!

雨过天青。

“将反贼窦武枭首,挂在承明门外示众!杀光全族,窦太后,今后恐怕要住到云台去了。”

后宫内,曹节看着瑟瑟发抖的皇帝母子,神情甚是得意。

曹节问道:“圣上,你看窦武一党该如何处置呢?”

灵帝抱住窦太后,两眼泪汪汪,道:“凭曹公公处置.”

曹节道:“为臣可不敢。不过,刘瑜、冯述、陈藩一家,按叛国罪处,都应当斩,这是刑律规定,不是曹某人的主意。”灵帝道:“可否将太傅留下?”曹节怒目而视,道:“陈藩,乃叛党之首,留他做什么?莫非陛下还要留个奸人在身边?”灵帝又道:“那,可否留下他的家人?”曹节逼近,忽然笑起来,然后怒道:“陛下还要留下他的孽种,为父亲报仇吗?!”灵帝只好不语。

曹节转身道:“圣上口谕,叛党陈藩、刘瑜、冯述,夷九族,窦武一家除太后外发配边地,太后即日移驾云台居住,立即执行!”

陈藩全身枷锁,慢慢来到宫城门外太学,阳光照着黑色的五经石,好不明亮。他缓缓抚摸着市上的阴文,良久,他呼出一口长气,转过头对身后的禁卫军道:“当年,就是学这个的啊,当年,背不出这个,就要被先生打手掌心的,你看,你们看,看我的手掌,是不是还有疤痕?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读过一遍《大学》,便一字不漏得背了下来,结果,还是被先生打了,往死里打!为什么?呵呵,先生是高兴哪,他一边打,一边两只眼睛里含着泪水。我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后来,我坐上太尉的位子,明白先生是高兴地流泪,现在,我还知道,先生是哭泣我的命运。可惜啊可惜,我天生愚钝,不知自己争强好胜,早就埋下了祸根。不懂先生的意思,才有今天!”

他喃喃自语,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五经石,抚摸着上面的文字,抚摸着石下的石雕玄武。后面军士催他,他嘿嘿一笑道:“别急,就让我这个临死的老人再多看一会吧,你们现在年轻人哪,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老人,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说完他大叫一声,一头撞在五经石上,慢慢栽在石下的玄武雕像上,石经上划过一条长长的血迹。

月光下,五经石边出现了两个西域僧人,俨然就是当日宫崇与刘宏在虎牢关的驿站中见到的两位。他们就着月光下,读着五经石上的经文,其中一个深深叹了口气,道:“五经石染读书人的血,看样子,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可是师父,我们难道就这样回去了吗?”

“不,来汉朝的任务未完成,怎能空手而回?如今汉朝政治动荡,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说不得,还要帮上一帮,这才是我们佛门弟子该做的事,怎能见难就退却呢?”

“师父说的是!弟子知道了。”

“这样吧,我留在洛阳,你出去寻访一个人。”

“人?谁?”

“师父也不知道,师父给你这部《无量寿经》,此中有佛门至高无上的光寿功,如果有人一见里面的义理能马上通彻明了,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明白了吗,安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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