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的村民远远的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这些场景也许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目睹的。看到张角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村长看了看在怀里熟睡的赵云,自语道:“这么激烈的打斗,这孩子竟然还是睡的这么香。”阿旺摸摸赵云的脑门,道:“这孩子长大后,一定跟赵灵大哥一样是我们村里的大英雄!”
村长若有所思,道:“但愿这孩子有福,能够驱散体内的冢遂,也不知道那个叫费长房的道人为什么这么歹毒,要对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下毒手!”
阿旺道:“大贤良师好像已经把那个费老道干掉了。”
村长突然醒悟过来,忙招呼众村民:“大家还不快把大贤良师抬回村子!”
张角站在雪地里,身心渐渐平静下来,无数个疑问也浮上心头:费长房为什么要在赵云还没出生时就给他种下冢遂?他被饿鬼吞噬,身上的《太平青领书》呢?还有,爱徒吕布到底是死是活,到哪里去了呢?
他走到张宝身边,张宝苏醒过来,两人搀扶着起来。村民已经赶到身边,两人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他们身上受伤不轻,尤其是张角,体内不断翻腾,比死了还难受。
自他离开天首阳山后,在羌地潜心修道,他躲在一个山洞里,磨练自己的离坎功,他要变的比费长房更强。师父帝江让他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羌族茹毛饮血的生活,也让他深深感到自己将来想要干点什么,而要在这个世界立足,自己必须要有过硬的本领。
当他每次将体内离坎真如循环一周后,总会看见面前放着食物,有时候是烤好的野狼,有时候是一只马腿。他感到奇怪,于是就假装练功,终于在半夜看到一个小孩给他送来食物。那个小孩就是吕布。张角抓住他,发现吕布力气出奇的大,什么都不肯说。张角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说,你就不用再来了。”吕布只好道:“我想学道,我的父母被山贼杀死,我要报仇!”原来,孤零零的吕布,出身北方羌族猎人之家,父母双亡后,他到处流浪。但他总有个住所,这个住所就是一个山洞。那天晚上,风雨交加。吕布回到几年没有回来的“家”中,发现家里雾气蔼蔼,就看见一个道人坐在洞中盘腿练功。他一上前,就被张角的保护罩弹回。从此,他每天给张角送食物,为的就是拜他为师。
张角看着眼前的吕布渴求的眼神,想起当年自己求道费长房时心里的渴望,呵呵一笑,就收吕布为徒了。
想到自己亲手培养多年的爱徒命丧费长房之手,恨之切切。他对张宝道:“不回村了,我们去找书!”
张宝面露难色,但见大哥做了决定,也不能再说什么。
张角对村长道:“我们还得赶路,赵云我就带走了。”
村长没想到张角身受重伤还要坚持走,其实张角去找书只是个借口,他并不想让村民看到他受了重伤的痛苦模样。
村长点点头,将手中的婴孩交到张角手中,对赵云说:“听大贤良师的话,早日长大,学会武功,回来为你爹娘报仇!”
村长将手中的九节杖递给张角,道:“大贤良师为我们除了红胡子这个大害,我们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只有这根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神杖,希望在大贤良师身边,能够保佑大贤良师,逢凶化吉。”张角接过手杖,点头示意。
张角将孩子裹到怀里,与张宝两人一步深一步浅渐渐消失在雪地远处。
诸葛珪与宫崇自离开琅琊郡,费长房脱逃后,一路迤逦来到了泰山郡。
泰山郡是一座泰山脚下的小镇,人口稀少,但因为倚着泰山,小镇上也格外的热闹,这里是历代帝王前来封禅祭祀的地方,走在镇上,处处可以感受到庄严雄壮的气氛。这天傍晚,诸葛珪和宫崇坐着牛车到了泰山脚下,诸葛珪从车里探出头来,集市里人们已经开始收摊回家,诸葛珪问道:“聚贤阁怎么走,这位大爷?”卖菜的大爷朝着山脚的方向一指,道:“笔直走,五里地就到了。”
不一时,二人已经来到了聚贤阁,一家客栈。宫崇道:“你都到泰山了,干嘛不去赴任,来住什么鸟客栈?”
诸葛珪呵呵一笑,轻轻跃下车,客栈的老板早在车外等候,他料想牛车上的人应该是有些身份的人,没想到下来是个小子,衣袖上还都是补丁,脸色大变,道:“客人住店?”诸葛珪看他脸色变了,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好气道:“废话,不住店到这儿来干吗?”
店老板刚想开口,背后一人将他推开,他刚想破口大骂,车上下来一个披头散发,身材高大,手上还锁着镣铐的人。宫崇道:“大爷叫你滚开没听到啊?碍手碍脚的!”
诸葛珪道:“诶,我们还要住人家店,客气点!”宫崇哼了一声。
店老板见这个大家伙没顶小子的嘴,就知道他们来头不小。忙将二人引到一间上房。宫崇气呼呼对店老板道:“没叫你进来就不准进来,听到没有?否则老爷扭下你这颗鸟头!”店老板吓的屁滚尿流走了。宫崇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一拍桌子,瞪大眼睛道:“小子,你搞什么名堂?你不去上任又到这里来住店?早点把经书给我,我也好早些走人,以后我们两不相犯。”诸葛珪泰然自若,顾自坐下斟茶道:“既然已经到了,还急什么?泰山又不会自己飞走,我倒要问你,你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在琅琊郡要故意被抓起来?”宫崇道:“琅琊郡那鸟官手里有几卷经书,但他身边有个道人,有一次俺去盗书,结果打不过他,被抓起来了。后来道人走了,他不知道俺有解缚之术,早就把那个道人的金缚术给解了,偷偷到那鸟官家里搜了个遍,就是没找到,一气之下,就要这个鸟官在众目睽睽之下爆体而亡,出俺心中这口鸟气!”
诸葛珪道:“想不到你个修道之人,报复心如此强烈。哎,只怕不得善终.”
宫崇一下跳了起来,道:“你说什么,你咒爷爷俺?俺现在就把你脑袋像西瓜一样打烂,看看谁不得善终!”
诸葛珪丝毫不惊慌,道:“功名利禄,你真的看的这么重?”
宫崇一下子呆了,大笑道:“哈哈,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目的?就是要做人上人,凌驾于万人之上!”
诸葛珪讪讪一笑,道:“等你做了皇帝,能够指挥天下所有的军马,接下来又怎么样呢?”
“哈哈,我有玩不尽的美女!”
“纣王也有玩不尽的美女!”
“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把他杀了!”
“桀就是这样!”
“那你要我做什么人,孔丘?李耳?庄周?还是张良?”
“终归免不了死。”
“……”
宫崇顿时哑口无言,诸葛珪的一番话,把他引入从没思考过的境地。
诸葛珪侧身卧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道:“我还要住三四天,到时候我们上泰山!”
宫崇火气已经消了,这时又发作,道:“你在跟俺搞什么飞机!?再住三四天,爷爷闷出屎来了!早点给俺经书,俺好早点去见皇帝小子,早日当官,俺当官对你有好处,那时就让你做直隶的校尉!”
诸葛珪道:“耐心点,我在等一个重要人物。”
“谁?”
“到时自然知晓。”
张角与张宝走了几天,避开人烟众多的地方,专挑偏僻的小道走。张宝的伤渐渐痊愈,张角胸中回荡着巽气却不能完全排除,伤势反而越来越重了。
两人走了几日,所幸的是赵云竟然一直熟睡着,连肚子都不饿。到了第三日,二人找了户山里的人家,讨了些羊奶,喂饱了赵云。白天赶路,夜晚借宿,又过了几日,张角体内的巽气也渐渐平复,越往南,气温也就越来越高。
不几日,二人进入徐州境内北海,在酒店内休息了会,喝了几杯,张角道:“你先回巨鹿,召集八部众,共集泰山!”张宝问道:“大哥要到泰山去?莫非那边有经书?”张角答道:“我昨天算了一卦,梁弟今天到达北海,你俩会合后,赶紧回家,赶赴泰山……放心,我不要紧,赵云由我照顾。”
张宝点了点头,看张角请来八部众,结合兄弟三人,看样子要大干一场。
张角探出勾栏,两眼一闪,集市中路过的一匹马突然人立起来。马上那人哈哈大笑,单手在马额上一撑,双脚点了点马背,直飞上酒楼,轻轻停在屋檐上。他背负一柄长剑,青色的长袍随风飘荡,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他鼻梁很高,耳朵戴环,颇有一股胡人的味道。
张宝道:“二哥,快下来啊,一同喝酒!”
张梁飘入酒楼,坐下,道:“大哥,怎么收养了个小孩?”
张角顾自喝着酒,没有回答他,问道:“情况怎么样?”
张梁道:“青州、冀州我已经安排好了,经书也到手了,只等大哥把最后几卷经书收齐,我们就可以……”
张角看了看他,道:“收不齐没关系,费长房也在找经书,另外,我的眼线告诉我,于吉的大弟**崇也在找,但是于吉老道在一年前就失踪了,我现在需要八部众跟我一起去泰山一趟。”
张梁道:“是!我这就会去召集八部众。奉先呢?”
张角看了看张宝,张宝道:“我们在常山遇到了费长房,大哥击杀了他,但是奉先被费长房放出的饿鬼卷走了。”
“哼!”隔了几桌的距离,几颗弹丸射来,张角头一侧,弹丸打在勾栏的柱子上,偌大的柱子被打折。酒楼里一阵骚动。
张宝转过身,见远处坐着一个矮胖道人,恶狠狠的朝这边看,他站起来,疾步向三人走来。
张角使了个眼色,三人安坐不动。
矮胖道人来到跟前,道:“你说,谁被你杀了?”
张角冷哼一声,道:“费长房!”
矮胖道人眼力喷射出怒火,道:“不可能,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怎么可能被你杀死!?”
他一拂袍袖,转身而去。
桌子的四条腿“啪啪”嘣断。
张宝想上前,张角拉住他,道:“大局为重!”
他拄起九节杖,道:“分头行动!泰山上若是成功,我们就可以迈出一大步了!赵云我带走,你们赶紧回去,我在泰山南天门等你们!”
张梁张宝从未见过张角神情如此凝重,想泰山一役必定非同小可,转身,下楼,上马,奔驰而去。
聚贤阁。
天还没亮,诸葛珪穿好衣服,戴上纶巾,走下楼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掂银子,交给掌柜。掌柜睡眼惺忪,道:“客官,走好啊。”诸葛珪挥了挥手,大步往外走去。
宫崇猛一醒来,发现诸葛珪不见了,他朝窗口望去,只见诸葛珪正朝泰山大步走去。“他奶奶的,想甩了老子!”宫崇单脚在床上一蹬,一个筋斗翻下楼去,落在诸葛珪面前。诸葛珪吓了一跳,宫崇道:“小子,想自己溜啊?俺拧下你这颗鸡头!”诸葛珪哈哈一笑道:“凭宫大官人这么好的耳朵,我走了你怎么会听不到。叫你一声,岂不是看不起你?”宫崇一想也有道理,怒气全消,问道:“这么早,上泰山?”
诸葛珪道:“别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宫崇悻悻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从泰山的西面上山,清风扑面,路边林木摇曳。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走了大半个时辰,看看快到中天门了,诸葛珪突然停下来,坐在道边,从怀里摸出一张饼来,自顾大吃起来。宫崇肚子饿的咕咕叫,道:“给俺一点吧。”诸葛珪看了看他,一句都不说。宫崇道:“你哑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耍俺啊?”
诸葛珪将食指摆在嘴唇上——嘘!他吃完了饼,道:“今天就带你去找你要的经书。”宫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问道:“你不是要等一个人吗?”
诸葛珪道:“他也正在上山的路上!”
“啊?你怎么会知道?”
“天机不可泄漏!”说完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宫崇无奈道:“好吧,反正一路都听你的,就听到底吧。反正只要能拿到书就行!老大!”
诸葛珪边走边说:“《太平青领书》170卷,现在分散在几个人手中,张角、那天偷袭我们的那个道人——你说叫费长房吧,还有你也有!”
宫崇大惊,道:“你怎么知道俺有的?俺没有!”
诸葛珪道:“你也不用不承认,你这么惊惶,就说明被我猜中了。可是你知道谁的手里最多吗?”
宫崇摇了摇头。
诸葛珪道:“当今圣上!”
宫崇大惊,道:“圣上?”
诸葛珪道:“对。一切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你的师父,于吉,送书给当时的汉质帝,因为于吉声名远播,所以皇帝同意接见他。但还没见到皇帝,汉质帝就架崩了。后来于吉就将经书送给了现在的桓帝。于吉当时并没有把全部的经书都送上去,而美其名曰自练成道,他练安帮治国的太平青领书,确实让汉桓帝得到了一些益处。然而当时为什么不把全部的经书都送给皇帝,看样子,于吉似乎有什么阴谋。”
宫崇道:“师父他从来没跟我讲起过这样的事。但是,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珪没有回答他,继续道:“后来桓帝经过苦练,已经内外兼修,得到于吉的真传,但是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差错,就不得而知了,但民间传说当今圣上懂得妖术。而要继续修行,就必须得到剩下的经书。皇帝到后来也发现经书少了,但已经欲罢不能,牢牢控制在于吉的手里了,所以,为了得到剩下的经书,皇帝会不顾一切得到它。而于吉老道当时故意将经书分散众人,看样子,他是希望天下大乱哪。”
宫崇道:“既然皇帝老儿在找经书,那么俺帮他找到,不是正好吗?”
诸葛珪道:“宫崇,今天本来我不想带你来的,因为今天泰山一役,你我凶多吉少!”
泰山东面,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树木泛着金黄的光。上山的路上,两个人快速的往上飞奔。
张角背负九节杖,张宝紧随其后。耳旁都是呼呼的风声,张宝诧异张角伤势还没完全好,还能飞奔得这么迅速,佩服万分。
奔了一会,张角停了下来。前面就是泰山十八盘,十八盘象一顶天梯,直插云霄。
张宝道:“大哥,十八盘上就是南天门了,我们要在上面等几天?”
张角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这次上泰山,就是为了太平青领书。”
张宝道:“南天门上有紫霞观,莫非经书在那里?”
张角望了望南天门,突然压低声音道:“今次有高手来夺紫霞观的经书,因为紫霞观的经书的秘密被外人知道了!而且,来的人有好几方面!”
张宝惊道:“怪不得大哥如此慎重!”
“哈哈哈,谅你再慎重,都要死在这里!!!”
二人大惊,从身旁山谷中突然传来声音。两人眼前一花,一个矮胖道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俨然就是当日酒店里遇到的那个。
张角抽出背后的九节杖,准备随时应战,张宝见过对方的身手,也不敢怠慢。
矮胖道人哈哈一笑,道:“竟敢到我的地盘来撒野,你们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张角将九节杖插入地下的石板,罡风四起,道:“你到底是谁?!”
矮胖道人左手捏了捏细长的胡子,道:“本人魏伯阳,我的师弟费长房应该就是被你杀了吧?”
张角大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魏伯阳。他曾经听费长房讲过这个同在壶公门下学艺的师兄,为人狠辣,冷血无情,迷狂炼丹术,道术高过壶公,费长房更是不能相比。
魏伯阳道:“放心,今天我不会杀你,我要等来泰山送死的都到了,一齐把你们扔进炼丹炉,炼制我的追魂丹!嘿嘿!”
张宝骂道:“凭你也敢这样跟我大哥说话!小心……”张角拉住他的手,冷哼道:“魏伯阳,我张角可不是这么容易死的!”
魏伯阳双腿点地,转眼窜到树上,轻点几下,树枝摇晃,人已经在几里之外,声音才慢慢传来:“我在紫霞观等你们,哈哈——”
张角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道:“这下麻烦了,没想到魏伯阳竟然在紫霞观,我们不要轻易动手,要等梁儿跟八部众都到了才能展开行动!”
张宝道:“看这道人疯疯癫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角道:“这次虽然我是无意之中听来的消息,但这个消息我想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会有很多人来泰山抢经书,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局面谁也不知道。我们还是要争取时间先详细筹划,否则你我都要陨命泰山!”
张宝道:“大哥,你要有信心,我们还有宏图大业要去实现哪。”
张角苦苦一笑,他心里清楚,魏伯阳的出现已经暗示了这次前来,远没有想象当中的乐观,而且自己身上还有伤,又有怀中的赵云拖累,形势对自己实在不利,只希望张梁能够赶快搬救兵过来,才有希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