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被嘈杂的吵闹声吵醒,阳光透过树叶射入他眼睑,他俯首望去,吓得差点没从树上跌下。
海贼们站在大树周围,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肚中响起声音,铃木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未喝过。
终于体会到那些海贼望着他时饥渴的生理反应了。
若他们不走,自己岂不是要在树上永远待着?
几声怪叫将铃木的思绪拉回到海贼中。
“兄弟们,那怪风还是不停,没法出海,反正要活活饿死了,不如将朱古力那家伙杀了吧!”说话的海贼头戴红色头巾,双臂上刺着文身,挥舞着弯刀,看来像是个小头目。
一个海贼佝偻着身子,看来年纪颇大,道:“以下犯上,会遭天谴的!”
“以下犯上?小黄子昨晚是怎么死的,你这老家伙难道忘了吗?”红头巾反驳道。
“那是船长一时糊涂!”老者激动起来,唾沫四射,因为说话过快剧烈咳嗽起来。
“嘿嘿,兄弟们快饿死了,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和规矩了。朱古力昨晚带了个好头,我们杀了他,正是仿效他的作法啊!”红头巾的话极具煽动性。
“他妈你这败家子,老子看你长大,现在你落井下石,想杀自己人了!?没良心的畜生,别忘了是船长把你的小命捡回来的!”
“老匹夫!”红头巾暴喝道,“看来你冥顽不灵,非要跟朱古力那家伙一起上路了!?”
老海贼见周围都是红头巾的人,不免退后几步,道:“就算船长丧失人性,你们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弑杀船长,你们如何在海贼世界混下去?!”
红头巾笑道:“强权才是王道,谁敢反抗我,我就灭了谁!朱古力无道,杀起自己人来了,我们岂容你这老匹夫在此助纣为虐!”
听红头巾的话,铃木觉得这家伙并非一般的海贼。
老海贼怒道:“想不到你当真要反,好,好,如果真要反,先杀了我!!……”
“嗤”!
刀头透体而过,老海贼不敢相信地盯着红头巾,鲜血咕咕而出。
红头巾手腕一转,那坚刀一馘,老海贼表情痛苦地倒地而亡。
抽出刀,红头巾举起沾满鲜血的刀高呼:“我们的行踪想必被朱古力察觉了,大家跟着我杀了他,只有这个恶魔死掉,那怪风才能停止,我们才能活命!”
众人应声高呼,铃木放眼眺望,昨晚那艘海贼船还停在离岛不远的海面上,此时响起了警报,并慢慢向半岛驶来。
饥饿使这些海贼发生了内讧,但饥饿能让人变成恶魔吗?铃木想起昨晚看见的朱古力血红的双眼,真的像一个恶魔。
待海贼们走了个干净,铃木从树上跃下,俯身去看那倒在血泊中的老海贼,全身冰凉,已然没了气息,在伸手探他鼻息的时候,铃木突然发现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螺旋纹。
还来不及细想,老海贼突然大叫一声从地上弹起,四肢紧紧抱住铃木,铃木大怖,跳起身来,老海贼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铃木的脑袋。
他的嘴张开比常人大两倍,要活活将铃木吞下去。
铃木慌乱间用手扳他的下颚,只听一声骨裂声,脑袋上的压力骤减,他将老海贼推开,只见他的下巴挂了下来,无法合拢,痛苦地东倒西歪,嘴中不停淌下鲜血,景象恐怖之极。
脑袋上的血恶臭不已,铃木大叫一声,往岛内奔去。
老海贼单脚纵跃,随后追来。
要不是他是个瘸子,铃木早已被他赶上。
由于慌乱,铃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滩上逃命,几次险些跌倒。
好不容易,他恢复了冷静后窜上了一棵高树,看着老海贼机械地跳着单腿却无法爬上来。
铃木爬到最高,惊魂未定,靠着树干望了一会,发现老海贼无法跃上,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本该已经死了的海贼怎么能跳起来?
难道白日里见了鬼?
老海贼就在树下不停地跳,没多时,远处的海贼船上发出剧烈的激斗声,看来内讧开始了。
铃木肚子饿得难受,哪有心情去管海贼的闲事?
或许睡觉,时间才能过得快一点吧……
当铃木再次睁开眼睛时,阿子丸夸张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一寸处。
铃木险些从树上跌落下去。
阿子丸拉着铃木飘然而下。
老海贼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套衣物。
阿子丸从袖中拿出几只烤鸡来,笑呵呵看着铃木抢过大啃起来。
铃木没饿得这么狠过,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似的将几只烤鸡吃了个干干净净。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美味的了!
铃木抹抹油腻的嘴角,奇道:“那海贼呢?”
阿子丸翻出一掌来,掌心升起一股近似透明的灰色烟雾,烟雾并不升腾而去,只是在他掌心处旋转。
“他在这里呢!”阿子丸笑道。
见铃木不相信,阿子丸继续道:“世上万物,都是微小的波动组成,那家伙的精神与肉体都成为这种称为真如的波动!有一种功夫,能够自由地将精神、肉体、高山、流水乃至一切一切,都转化为这种近似能量的真如,为我所用,反过来,我也能将它变成任何物质,怎么样,这种功夫你想学吗?”
铃木指着汹涌的大海,道:“难道你连这海都能转化?”
阿子丸叉手笑道:“有何不可?”
铃木呆了几秒钟,笑道:“你要骗我拜你为师吧?我可不笨!”
阿子丸大怒,道:“这种世上无人匹敌的绝学,你都不学!”
铃木见他发怒,退后几步,心里想着万一生命有危险是否应该妥协。
阿子丸突然转怒为喜,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不仅绝顶聪明,而且倔强得紧,果然有我年轻时的风范!老夫一生无人能敌,想不到还有办不到的事!你越不肯拜老夫为师,老夫就越要让你心服口服拜在我门下!”
铃木没想到这老头不仅武功超绝,而且脾气也古怪得超绝,心想既然他如此纠缠自己,那么何必急着拜他,且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功夫。
阿子丸猜到了铃木的想法,笑道:“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不拜老夫为师?其实你早就心动了,是不是?想试探老夫,嘿嘿,告诉你,没门!”
铃木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挺厉害的,也学着他的语气,道:“你要我轻易拜你为师,没窗!你得接受我的考验才成!”
阿子丸道:“世上只听说师父考验学生的,哪有学生考验师父的?这倒新鲜,我喜欢,说吧,要考验我什么?”
铃木见他真答应了,倒出乎他的意料,随便指着远处的海贼船道:“那些海贼可恶得很,尤其是那个朱古力船长,你把他带来见我,向我磕三个响头!阿子丸听到了没有?”
铃木一时想不出难题,就随便说了一个,想对于阿子丸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却没想到阿子丸突然犹豫起来。
“怎么了,阿子丸,第一个考验就难住你了?”
阿子丸道:“以前的海贼别说将他拿来了,就是立即让他消失也是小事一桩,只是现在……我刚才一时兴起,将那家伙干掉了,已经得罪他了,不能再得罪他了……”
铃木见他支支吾吾,恼怒起来,道:“你在说什么啊?别给自己找理由!”
阿子丸摇手道:“不,老夫不是找理由,而是与那家伙多年不往来,若动了那些海贼,便可能得罪那家伙,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你说的那家伙是谁?海贼是他的手下吗?”
阿子丸道:“那家伙是八寒林的主人,你没看见那些海贼已经被八寒林的人控制了吗?所以他们才有超出常人的实力!暴戾、残忍、喜欢杀戮,他们是八寒林的人啊!”
铃木当然听赵云他们说起过尸陀林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与阿子丸也有关系。
“你怕他?”铃木想更多了解尸陀林的事。
“怕?为师如何会怕?只是惹上他,麻烦多多!为师还有重要的事未办呢!”阿子丸不禁称起“为师”来。
“我还不是你的弟子,你别不要脸!第二道考题,就是告诉我尸陀林的事!!”
阿子丸没办法,道:“只是你不要这么没大没小。就算我不是你师父,也应该称我一声阿子丸仙人!”
铃木见他神情可怜,觉得欺负他也够多了,道:“好,阿子丸仙人,告诉我吧!”
阿子丸看了他一眼,道:“不要骂我厚脸皮,仙人是我的职位!再说我活得够长,可以担当这个称号,绝非徐福那种虚名之辈!”
“你认识徐福?”
“哈哈,非但认识,他那么长的寿命还不是得益于老夫,只是我上了他的当,在没有听到他叫我师父前就传授给他,哈哈,所以你不叫我师父,我是不会传授你任何绝技的!”
铃木心想这老头当真天真的可以,要他铃木喊他一声又有何难,他却为了别人虚情假意的称呼,把毕生绝学传授给人家,这家伙不是收徒狂,便是真正的有能力,无智力!
只是还想了解他究竟有何能耐,才不叫他的,他觉得另拜师父有欺师灭祖的罪过,这点他还是非常恪守的。
“尸陀林的八寒林曾经是有道之士修行的场所,在八寒林中修行,斩断心里的无明烦恼速度很快,所以它是声闻、缘觉们和十法界众生的修行胜地,八寒林的坛主虽有三大阿僧祗劫的寿命,但也有终了的时候,寿终之时,他面现阿鼻地狱境界,心生大恐怖,而希图延长寿命。由于他定功不够,心生烦恼,妄想、分别、执着三毒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他竟然被他化自在天的大魔头侵入神识,大天魔答应给他无穷的寿命,免去地狱之苦,条件是接受贪嗔痴,将八寒林改造成魔王的乐园,坛主接受了条件,由此出卖了无量劫来修行的成果,堕落成八寒林的守护者——尸陀林!这个恐怖的半魔王!他纵横三界,身处苦恼却不求解脱,只是无休止地将苦恼转嫁到众生心中!最近,提起八寒林和尸陀林,就让人想起冥界的地狱、饿鬼两道,尸陀林连魔的身份亦逐渐失去,那些鬼王纷纷进入八寒林,这处圣地因此也成为地狱之外最混乱的所在。”
阿子丸顿了顿,继续道:“尸陀林有极大的阴谋,但很少有人得知,若有人妨碍他,下场便是进入五无间地狱,无量劫不得翻身,因此,现在提起他,没有不感到恐怖的人!”
“我见过一部血书,上面好像记载着尸陀林的事,只是文字无法识别。”铃木想起了赵云身上的那部竹简。
阿子丸瞪大眼睛,道:“那是尸陀林的诅咒!你在哪里看到的?你是否看过了?”
铃木摇头道:“便是从我师父赵云处见过,但有什么内容我却未见过。”
阿子丸舒了一口气,笑道:“看来你暂时安全了,不过你那师父……哼,哼!”他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铃木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道:“我师父若死了,做弟子的便追随他去了!”
阿子丸大惊,道:“别!你死了我收谁做徒弟?再说,我阿子丸的徒弟竟然自杀,岂不笑掉天下人大牙?他们会骂我,连个徒弟都保护不了!我阿子丸一世英名岂不付诸流水?这不行,万万不行!”
铃木得意道:“既然你第一道题不肯做,那么保护我师父赵云活着,便是给你的第三道考验!若他在我国死了,我便立即自杀!”
阿子丸心里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会,长叹一声,道:“好吧,看来老夫注定要跟尸陀林为敌了,因为中了他诅咒的,没有不死的!”
“你有办法救活他吗?”铃木站起身来。
阿子丸双眉紧锁,道:“有是有,仙人不说谎话,只是一来违背自然规律,二来就是公开与尸陀林为敌,一个不小心,我就有下五无间地狱的危险!”
“哼,扭扭捏捏,瞻前顾后,哪像个仙人,还想做我师父!”铃木故意激他。
阿子丸果然受不得激,跳将起来,道:“好,一言为定,平安保得赵云,你便要拜我为师!就算下地狱,也无憾了,哈哈哈!”说完,阿子丸一个纵跃,便往海上驰去,倏忽没了踪影。
铃木呆立在海边,心里想到了走出蛇岛的办法,可他不知道,远方的奥羽山,此时已经被腥风血雨笼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