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怎么就死了!”典韦抓起邓先的后领,脑中流出的乳白色的脑浆与血混合着滴入火堆,发出“吱吱”的声音,泛起的血腥味让人五内翻腾。
许褚盯着死去的邓先,沉吟了一会,探手捏住他的双颊,扒开他的嘴,就着火堆仔细查看牙口,“咦?”许褚皱起双眉,凑过去仔细看,赵云和典韦见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也赶紧凑过去看。
邓先的空内原本红色的牙龈和腮肉,都变得紫黑色一团,赵云点头道:“看来,他早已被人植入了剧毒。”
“格老子的,原来这阉贼被人下了毒。”典韦摸着胡须,道:“哥,如今他已经死了,不干兄弟的事,明日俺就割下他首级报官吧!”
许褚没有理他,捡来一根细枝,在邓先口中刮了几下,然后将细枝凑到鼻前闻了闻,突然浑身一震,扔掉了树枝。
“尸毒!”许褚镇静下来,站起身来,又瞟了一眼邓先的尸身,转头问一旁的村民:“鲁先生,你看这是何种尸毒?”
鲁先生从村民中钻出来,赵云看他装束,便知他是村里的郎中,鲁先生上前仔细看了看,断定道:“紫尸毒!”
赵云见众人眼神都慌乱起来,原本安静的氛围被大家的七嘴八舌一下子打破了。
许褚紧锁双眉,呆呆望着尸体。
“放心,紫尸毒不会传染,但,怎么会有人染上这种毒?”鲁先生也摸着稀疏的胡须,赵云不解,问道:“请问,紫尸毒,是什么尸毒?”
鲁先生看了一眼赵云,道:“难怪你不知,这种尸毒,我也是听祖上那一辈说过,这不是一种人身上的尸毒,而是一种异兽,传说这种尸毒具有潜伏在身体内的特性,中了毒的人往往暴毙而死……”他翻过右掌,勾起小拇指,与大拇指凑得很近,“就这么一点点毒,若下到水里,足能毒死一个郡的人!”鲁先生将树枝扔入火堆,道:“虽然这种毒的携带者不会传染给别人,但一旦此人暴毙,毒素便进入最活跃期,就能钻出人体蔓延开来。”
“只能烧了……”许褚插嘴,典韦忙站起身来,道:“不行,俺还要去领赏金呢!”
“放你妈的屁!你想染一身毒回来!?没听到先生说了吗?你想害死一村的人!?”许褚呵斥典韦,没想到典韦立即坐下,不敢再说什么,只别过头生闷气。
鲁先生看了看二位,道:“只有烧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这宦官是从京里逃出来的,他是从什么地方中的毒呢?”
赵云见缝插针道:“会不会是中了太平青领功?”
许褚看了他一眼:“不会,太平青领功是另一种毒功,与紫尸毒是不同的尸毒。”
原来太平青领功也是一种尸毒!赵云来了兴趣,忙追问:“那是什么尸毒?”
“自然是青尸毒。”鲁先生道,“方才我见着宦官使出的功夫,便知是太平青领功,这功夫的源头便是一种尸毒,利用真如将其源源不断地生发出来,因此也是厉害得很呢……这位小兄弟,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其实,这种尸毒,也是从异兽身上传来的,而且,与紫尸毒是同一个源头。”
赵云从未听说过太平青领功还有如此渊源,越发感兴趣了,道:“先生能否指点小弟一二,不知世上有几种尸毒?源于何种异兽呢?”
鲁先生见赵云如此谦恭,反倒不好意思了,他挪了下身子,见许褚已经脱下外衣裹在手上,准备将尸体焚烧掉,低声道:“小兄弟,这也是我祖传的尸解书中记载的传说罢了,其实我活了五十余年,也从未见过,你姑且听之。这两种尸毒,都是来自一种叫‘宣午’的异兽,上古时,这异兽曾横行世间,后来便突然消失了,这异兽专吃死物,因此身上带有多种尸毒,虽然突然消失了,但它的尸毒却留了下来。”
鲁先生望着星空,呆了一会,赵云以为他说完了,不料他又突然开口:“我曾祖父留下的书里记载着一件很奇怪的事……这宣午巨大的肉身虽然消失了,他的神识似乎寄宿在这个世间,默默地过了千百年,不知意欲何为,而使用他留下的尸毒的人,也横行成为一代大师,可以说,这世上的许多毒,都是源于宣午的各种毒源而变化而成的!”鲁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吗?据我祖父考据,这宣午,由于口口相传,便是后世称的玄武!”
玄武!
赵云脑中第一时间想起那个龙头龟身的怪物。“只不过外形有所改变,后世帝王因取他威猛神秘,便将他原本的形象略微改变,便成了如今玄武的形象。”
麒麟樽!神兽器!赵云脑中浮现出了张角临终前给他的麒麟樽,如今这神器定被董仙夺去?他们都在争神兽器!
寄宿,赵云此时想起,这神兽器,可能是寄主吗?那么按照鲁先生的说法,宣午也定是与麒麟樽一般作为神兽器存在于此世了,难道朝廷追杀张角,为的便是他手中的麒麟樽?他又想到颜良让他作为刺客去刺杀张角的用意,不禁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难道,颜良特意安排他这个局外人,秘密刺杀张角,以期夺得麒麟樽,那么,当时他在行动的时候,必定有高手环伺身边了,这样,颜良,应该是他的主子袁绍,便能抢先夺得这神兽器。
难道,他们都是为了获得其中的力量?赵云越想越心慌,没想到其中隐藏了如此深的动机。
鲁先生见他一会紧锁眉头,一会望着远方发呆,一会额头又沁出汗来,忙笑道:“这些都是传说,聊以笑谈罢了,小兄弟,我该走了,我说的,千万别放心上……柴禾堆起来了……大家小心,不要碰到尸体,记得把裹手布一并烧掉。”
赵云越想越玄,他想到采绿还在颜良军中,得赶紧找到颜良,问个清楚,如今朝局剧变,他也得抓紧时间赶赴洛阳,一探究竟。
邓先的尸体被火苗吞噬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许褚赤着上身,望了一眼赵云,道:“兄弟,不打不相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不如在此地住几日,咱们交个朋友!”
赵云拱手道:“大哥的心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小弟公务在身,必须马上赶赴洛阳。”
“那边乱成一锅粥,你去凑什么热闹!来,我们痛饮几杯,明早再斗上三百回合!”典韦将双戟插在腰间,笑道。
赵云见他说话直率,也不打弯:“典韦兄弟的功夫,小弟打心里佩服得很,只是小弟确实要赶路,只得下次再来看望二位了。”
典韦的脸立时阴沉了下来:“小兄弟,看不起俺么?”
“算了,让他去吧。”许褚拉过典韦,典韦却道:“你不留,要不带上俺,俺也想去洛阳见识见识,杀几个宦官呢!”
话音刚落,许褚怒喝道:“找死吗!?又想着花花世界了?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你要做出头鸟,身首异处别来找我!”
典韦嘻嘻一笑,也不恼,道:“俺做鬼,也会来找哥哥的!”
许褚向赵云抱了抱拳,道声“珍重”,便拉过典韦,大踏步而去。
赵云望着远去的两个虎汉,心生感慨: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然隐居着两个绝世高手!
离开村子,赵云心急如焚,昼夜相继地往洛阳飞奔,一路艰辛自不必多说,没过几日,便来到了京都洛阳。
眼前的洛阳城,却是硝烟弥漫,城头站的都是虎背熊腰的黑大汉,城门倒是照常开着,没甚异样,赵云下马,牵马入城,这是他头一回来京都,却见城内房屋破败,到处硝烟弥漫,街道已经与燃烧后坍塌的房屋混在一起,到处躺着尸体,几个还未死透的人本能地痉挛着,或缓缓地爬行,哀嚎连连,手指掐在泥土里,想往前再爬行一步,突然浑身抽搐,便力竭而死。
繁华的京都,如何成了人间地狱。
赵云在城中慢慢走着,天色将晚,有意避开巡逻的哨兵,从城东走向城西,又沿着城墙往城北而去。
除了城门口被大火焚烧过,城内的房屋倒还齐整,只是时时有老妇趴在窗前哀嚎,又时时能看见军官冲入民宅烧杀掠夺,赵云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轻易动手,只是暗中趁个别军士落单时,偷偷痛下杀手,杀了几个无良军官。
他走了半圈,心中便有了数,洛阳城中,目前有几股力量,穿黑衣的是董卓军队,穿橙色军衣的是袁绍属下,其他便是零星的御林军,已是受董卓节制。董卓军横行霸道,根本不将其他士兵和满城百姓放在眼里,时不时还能看见士兵之间为了争夺女人互相争斗,城中治安完全混乱,作奸犯科者横行,军士皆视而不见。
董卓军见赵云是袁绍属下,便客气了些,告诉他袁绍府位于西北方,赵云白天踱到府前,却不通报,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将附近的军士戒备默记在心,便寻了一处酒馆住下。
待得夜深人静,赵云换上一身夜行服,带上竹管,一个纵身从窗口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向袁绍府奔去。
正是三更时分,袁绍府门口几个军士打着哈欠,坐在台阶上喝酒赌色子,街上不时有一队队巡逻队走过,路过时与几个军士聊会,笑骂一会便走开了。
“他娘的,老子今天走霉运了!”一个军士扔掉军帽,搔搔脑袋,挽起袖子,将色子握在手心摇了一阵。
“******妈,老子再输,便舔你****军士扔下色子,确实一个红点,一个双点,军士们轰然大笑:“来,舔,舔!”
巡逻队的一名军士解开腰带,道:“来,老子这几日便秘,给爷舔顺畅了!”
接着又爆出一阵大笑。
好机会,赵云一个纵身,在府门边树上一点,便往府内刺去。
一阵风刮过,军士们全然没有发觉。
为了避开巡逻的军士,赵云潜入府内的小湖,将竹管一头露出湖面,轻轻往前游去,绕过几个回廊和亭子,来到府后的居所,却见一间屋子隐隐透着灯光,几个军士站在门口守卫。
这间屋子很小,却似堆柴的地方,比其他房间的灯光均要暗些,赵云心知袁绍府高手如云,不敢怠慢,将体内真如降至最低,心中如一汪碧潭,平静无波。
他在附近上岸,轻轻一纵到得屋顶,躲在屋脊的阴面,汇聚真如仔细聆听。
“麒麟樽丢了……”沉默一阵,赵云听出这是颜良的声音。
良久,一个声音道:“还有呢?继续!”听声音,非常耐心,却让人不寒而栗。
“主公,这也怪不得我兄弟,他并不知道神兽器的事,是我,疏忽大意了。”颜良道。
“怎么丢的?”
“被一个……女娃算计了!”颜良有些难以启齿。
又是一阵沉默。
“继续,恩?”
“是,主公……这女娃,便是太师之女……主公,我埋伏的高手之所以让她得逞,是因为这女娃子,也带着两个更厉害的人物。”
“谁?”
“李傕、郭汜!”
“放屁!李傕郭汜皆统兵大将,如何受一个女娃指挥?”
“这……小的便不知了。”颜良顿了顿,“只是那假玄武壶,到了何进手里,如今辗转到了张让手里,却不知所踪了,何进死前,似乎意识到了那是个假货,听说,他也是要将假货送于张让。”
“你想说什么?”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董卓为何将玄武壶送于何进,何进又为何送给了张让?主公,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
“嗯,依你之见呢?”
“定是有人泄露了这个秘密,而想借玄武壶嫁祸于人!”
赵云心惊,原来除了麒麟樽,还有个玄武壶!听二人说话,定是将玄武壶送给董卓,想让董卓成为众矢之的,却没想到假货被泄密了!
“真的呢?”话锋一转,那声音变得十分严厉。
颜良似乎耳语起来,赵云并未听清。
“好,如果你觉得赵云适合,就找他吧。”
赵云心里一震,体内真如差点波动起来,他忙收摄心神,仔细聆听,却听颜良补充道:“只要寄宿在人体中,才能为主公所用,现在那个孩子,太弱了,若神识觉醒,如何能压服住?赵云是我在黑山寨结识的小兄弟,况且他的女人也在我手中,主公放心!”
听到这里,赵云冷汗直流,将贴身衣物全部沾湿了,没想到自己最信赖的大哥,却出卖了他,一时心中激荡,后面的对话却全然没有听到。
不知何时,二人说到了朝局。
“既然玄武壶在张让手中,他也活不了多久,但董卓既然知道是假货,必疑心于我,你现在便回去带兵,并唤文丑连夜回京护卫我,他便隐居在洛阳背面这个地方,明日董贼大朝,似乎要另立新帝了,我便当堂发难,若上天眷顾,当场击杀董贼,若不幸失败,也有文丑护卫,你在外接应,可保我万无一失。”
“可是……主公,我还是留下来吧,张郃高览足矣……”
“不,别忘了,你得赶紧将那孩子安顿好,赵云信任的还是你,这里有文丑一人足够了,别忘了,他也是****器!”
不知为何,听到****器三字,赵云浑身寒毛直竖,他定了定神,一个纵身落到树上,只见房门轻轻地开了,却听扑通扑通两声,门口两名守卫被颜良轻轻地干掉,灯灭,便再无生息。
赵云不敢逗留,忙翻身出府,连夜赶出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