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出监牢的前一刻,曲铃音就开了天绝蛊,许久不曾使用过的圣火焚城也再次被用出,明艳的火焰从她身旁爆开,越演越烈……
最后她走出了监牢口,出现在监军的目光里,半点也不遮掩容颜,神色也故意伪装得张扬肆意。
“艾德和圣女。”
不出她所料,那将领一看她的脸便变了神色,最后带着狠意的质问道:
“红衣教是要背叛吗?”
曲铃音抬袖掩唇轻笑起来,眉眼间风情流转,她并不答话,只是留给那将领自己去想象。为了扮演探雪更无破绽,她暗中从背包里取出了她的琴中剑,打算在使用圣火焚城的同时也用用剑法。
因为她还记得,探雪私底下是会用剑的。犹记当年,探雪在荻花宫的大殿里随意的练剑,红纱缥缈间,剑光闪动,十分美丽,华丽得像是一场舞蹈,一场瑰丽的视觉盛宴。她的剑招华丽,然而其中却隐藏着几分飘逸,这与她个人的风格并不是十分契合。
剑光舞动,红纱飞扬,红衣魅影诀心法下的内功运转,橙红的剑气隐在火焰中,向着那将领袭去。
那将领怒到极点,表情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是眉眼之间充斥着凶狠与戾气:
“看来贵教主的真实目的尚待商榷,待我上报狼宗,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他脚下一个发力,从那马上跃起,手中的钢鞭一扬,带着强烈的内劲向着曲铃音席卷而来:
“无论是阿萨辛,还是你探雪·艾德和,背叛者皆不可饶恕!”
曲铃音手中剑快速几个变招,几下卸去了这鞭上的力道,唇边勾起与探雪如出一辙的张扬而放肆的笑容: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人吧~”
那将领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在他的眼中,眼前这个风华万千的红衣女子的面容忽然间有些模糊不清,直到那柄伴着火光的剑刺向他的心口,他凭借身体的本能躲过。剑擦着他的胸膛而过,火焰呼啸而上,只是瞬间便将他的一块皮肉烧得焦黑。
他阴着脸拉开距离,然后回头去看他身后的监军,他对于刚才曲铃音的那一句话十分在意。
本来整齐列阵的监军最前排已经死伤大半了,有六道或者说更多的身影在其间穿梭,高速的移动使得肉眼完全无法辨清他的动作,只能看见闪动的刀光以及随之响起的哀嚎,还有那几丝在风中飞扬的金色发丝。
在这一刻是独属于陆辉个人的表演时刻,速度的优势被他发挥到了最大。
而另一边,绯衣的男子持剑而立,神色冰冷,火光为他的容颜添了几分暖意,即使是如此冰凉的神色,也难掩他容颜的瑰丽。
手中剑随身而舞,绯色的剑气四溢,剑招华丽而危险。火焰倒映在他眼中,像是一双被怒意点燃的眸子。
剑锋划破人的皮肤,血珠飞溅。
方少涵那张漂亮的脸上竟少有的染上了几分疯狂与阴郁,黑亮的眸子里透着快意。
他想起了当初在监狱里被押到那领军前的屈辱,还有逼迫他下跪时打在他腿弯处的力道,以及额角的那一鞭……
头还有些痛啊……
没关系,杀戮会忘却这些。
杀光这些人。
半面银甲覆面的男子隐藏在暗中,倒挂在监牢门口内侧的屋檐下,手中的千机匣对准着刚躲过曲铃音手中剑的那将领。
【你命数已尽,我送你一程。】
一发追命以一种不易闪动的刁钻角度向着那将领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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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曲铃音与那将领的缠斗,宋宴与水镜也寻了个角度切入监军中开始厮杀——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现在进入监牢,能多拖住一分,大家也就多一分安全。
琴早已断了,他现在能用的也只有手中的剑。疏影横斜用出,一人分化六人,剑光交织成剑阵,攻击着已经开始混乱的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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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的流逝,监牢门口·爆发的混乱也越发的大了。监军的将领早已死在唐无夜的追命之下,监军也死伤无数,但宋宴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压力的减轻。
因为这里的混乱太大了,狼牙的援军开始慢慢的赶来了,新的指挥将领已经出现。
再次挥动手中剑,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眼前的敌人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吧?
现在,大家应该都安全撤离了,他也算是幸不辱命。
也可以……去见锦娘了。
在那些跳跃的火焰中,他似乎看见了锦娘,她和初见时一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一身轻甲,一杆长·枪,红色的锦袍。
当年扬州初遇,她骑着马自街上而过,于他而言就好像看见了清晨初升的骄阳,也像是听见了心中花开的声音。
那年他刚刚学成,意气风发的参加扬州初试,试后与人当街谈论,也许是谈论得太过投入了,连钱袋被人摸走都没能发觉。
骑马而过的女将,一枪挑起那小偷手中的钱袋。他才有些尴尬的发觉:自己丢了钱袋。
【先生,下次还请小心。】
红衣轻甲的女将笑着将手中的钱袋递给了他,骑于马上的她低头间眉眼中恍惚似有一种温柔。
他知道这是错觉,但还是无可救药的陷入了那一瞬间的温柔里。明明任何一个人在低头时,容颜都会被柔化,但宋宴却坚持认为,这是特殊的。
双手接过女将递来的钱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尴尬让他更不敢抬眼去看她,不断游移的视线最终落在她胸前的红花上,那是天策女将的胸前的装饰,红娟制成的花朵在阳光下更加鲜艳。
那天的阳光似乎特别明媚,连那个骑在马上的人都像是要发光一样。
那人笑出了声,声音说不上清脆,甚至还有一些低哑,但宋宴却莫名的觉得她就该是这样的声音。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她,她脸上的笑容肆意明媚,像是骄阳。
她的笑容不像七秀女子的柔美,也不像长歌师姐妹们那样清雅含蓄,反而带着几分爽朗和肆意。
虽然一直被教导各类礼仪,但奇异的,宋宴并不讨厌这笑容,甚至于,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中那种奇异的感觉。
说是欣赏还是向往,又或者是新奇?
他并不能分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你太拘谨了。不必这样,我就是顺道帮个忙而已。对了,你知道最近的客栈怎么走吗?】
【我带……姑娘去吧,不知姑娘名讳?】
【不必这样客气,我叫孙素锦,我是粗人,没那么多讲究,叫我锦娘就成。】
【在、在下宋宴。】
粗人?虽然她自称自称粗人,可在宋宴眼中看见的分明是一位明媚似骄阳一样的女子,有着武将一贯的爽朗。
这还真是过于自谦啊。
宋宴有些哑然失笑。
因为宋宴主动带路,那名为锦娘的女子邀他上马,被他拒绝后,那女子便下了马牵着马于他同行……
·
他与锦娘的初遇便是如此平淡,但似乎真的有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一般,再平淡的相遇也能在他们的手上牵上姻缘的红线
。
·
【你是认真的吗?】
一身戎装的女将坐在河岸边,神色认真的看着他:
【我为天策府将士,会很少归家,而且作为战士的我们或许有一天会战死。】
【这些,你都能接受?】
宋宴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再看了看堤岸上杨柳垂下的绿枝,垂目再次肯定道:
【晏一直很认真。如果锦娘对晏无意,今日还请原谅晏的失礼。】
言语里透着几分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我不喜欢你干嘛浪费这休沐的大好时光陪你跑到这里来吹风?】
笑容肆意的女将一手撑在他身后的树干上,俯身靠向他,含笑看着他的眼睛:
【宋宴,你为什么这么不自信?】
风吹过,杨柳轻抚,水面又泛起了波纹。
·
【宋宴,你对我真好。】
一身嫁衣的女将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倒在大床上看着屋顶。
【你是我的妻子。】
他侧脸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喜悦和柔情。
【哈哈哈哈,是啊,我把你这个书呆子拐回了家。】
她一手盖在眼睛上,依旧笑得肆意。
可宋宴却发现了,她这笑容的刻意——她在流泪啊。锦娘从不落泪,或者说他从未见过锦娘落泪,所以他有些慌了:
【是、是晏哪里做得不对?】
【不,不是你的问题,晏之你很好,你太好了。】
她依旧遮着眼睛,不让他看见她的泪水,艳红的唇角勾起,依旧是笑容的模样:
【你好到我有些害怕了。对于天策府的我们来说,战死是一种宿命,也是一种荣耀。自从遇见了你,我却感觉我在畏惧这种宿命了。】
【我开始畏惧了,因为我不想留下你一个。】
【答应我,宋宴。如果有一天,我没有逃开这命运,你要好好活下去。】
【宋宴,你要好好活下去。】
【你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
火光之中,那熟悉的人影渐渐消失,宋宴忽然清醒了过来。所有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最后只留下了这样几句话一直在徘徊。
“锦娘,是你吗?”
可惜所剩的体力已经不够他躲开前方敌人的攻击了。闭上眼准备平静的迎接死亡,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降临,他睁开眼查看:
一柄环绕着蓝光的剑插·入地面,光雾环绕的气场将他罩在其中。
“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