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闭上眼睛,元见进就能看到一个女人在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面前哀求哭泣,但还是被一众下人围了起来,发出惨叫。自己对这一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元见进就会惊醒,全身都是冷汗,连被子都湿透了,调息了一下才算是将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这样根本就睡不着的。
实在是睡不着的元见进萌生了退出的想法,因为他感到这样下去不行,有人要害死自己,而这些“亲人”却一再的逼迫自己做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
虽然兴国台在各地的势力,去邺城的事情未必很难办,但是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这实在令人崩溃。思来想去觉得没有底的元见进就让郭锐出去望风,看钟红莲她们走了没有。
郭锐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窥视,发现钟红莲她们确实已经走了很久,而且不会再回来了,才一路小跑的去报告他的主子元见进。
元见进很高兴,“立刻准备车,我要进宫面见父皇。”郭锐立刻去办,驾驶马车送元见进去皇宫。虽然是宵禁,但是元见进是官员,还是皇子,所以可以在深夜的街上行走。皇宫的门卫看过元见进的令牌后,准许他们进入禁宫。
在元昭的亲信,萧公公的引领下,元见进来到了元昭的寝宫门外,萧公公上进去奏请,元昭点头准许他觐见。
萧公公回来告诉元见进可以进去了,元见进这才迈步。穿过敞开的大门,元见进看见自己的父亲穿着黄袍,正在院子里练剑,一把明晃晃的重剑被元昭舞的虎虎生风。
元见进刚要行礼,元昭说:“不必行礼,有什么事就说吧。”
元见进说:“父皇,这押解军粮儿臣可以做,但是去邺城的事情儿臣实在是没有头绪,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就这么去了,不仅办不成事,甚至可能会坏事,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元昭看了元见进一眼,说一声退下,周围的太监、宫女立刻退下了。元昭问:“你知道兴国台是什么了?”
元见进打心底里有一种不敢违抗,甚至是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十分沉重的感觉。只能小声的说:“知道了,是打探消息的。”
“错!”元昭斩钉截铁的说:“消息、情报固然重要,还有一件事更为关键,也是兴国台存在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刺杀。”
又是探子又是杀手的,元见进一听就觉得自己不行,“父皇,这……”
元昭说:“儿啊,朕知道,你失去了过去的许多记忆,你对这次的任务心中没有底,但是你知道吗?三年前朕将兴国台的事务托付给了你,你一只都做的有声有色,直到你遇到偷袭之前几个时辰,朕甚至任命你做了兴国台的督检使。你可以用三年来熟悉这一切,做好这一切,为什么不能再用三年重新掌握这一切呢?”
元见进还是十分为难,“可是父皇,儿臣不仅是对兴国台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连其他事情也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象了,我怎么能靠着这些印象来办事呢?这是要坏事的。”
元昭笑了,“模糊的印象?有印象不就是没有完全忘记吗?过去,你是朕最能干也是最具才干的儿子。”
“知子莫若父,你大哥狂傲,做事从来都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来做,在朝中得罪了许多人;你二哥城府极深,遇事都要算计一番,暗中结交朝臣,与太子为敌,觊觎朕的龙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四弟就是一介武夫,没有头脑,对人情世故一知半解,除了行军打仗,别的事情是一窍不通。”
“而且对你母后百依百顺,对太子也是尽力维护,太子和老二争夺储位,他一定会被利用的,这也是我一直替他担心的。你五弟和六弟或是年幼,或是体弱多病。只有你是个人才,可以继承朕的天下,就是德行还不够。”
元见进哭笑不得,德行不够?爹,你真会骂人。不过这几个兄弟都被父皇看透了,看来父皇应该有应对的办法了。“可是父皇,这兴国台这种地方,是做谍报和暗杀的,办事不可能像其他官署,稍有差池不仅会徒劳无功,甚至会反被人利用的。”
元昭突然厉声呵斥,“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见进身体突然一震,下意识的想要跪下来,但是两条腿又不听使唤了,“父皇……父……”
元昭说:“这兴国台的事情你还是知道的,钟白建立兴国台是时候,朕就是督检使,是朕将兴国台发展起来,是朕将他完善的,是朕将它托付给你的。过去三年,你都能将兴国台和户部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现在你连一个兴国台都管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你曾经是朕最得力的儿子,现在你居然说你不行?”
元见进申辩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借口。”元昭骂道:“朕告诉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圣旨,更是父命。朕可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杀人如同弹去肩头灰尘,何况是你,就算你有三元真气护体,朕一样能杀了你。”
元见进已经感到自己的身上都是冷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领旨。”
元昭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元见进扶了起来,说:“我们进去说话。”说着,拉着元见进的手进了寝殿。元昭将重剑安放在兵器架上。对元见进说:“朕知道,这是在为难你。但是,朕有难言之隐,你知道吗?”
元见进摇头,“不知道。”
元昭回头看着他,说:“你知道那头九头玄鸟吧。当年就是因为它的一句话,朕一直在努力建功立业,后来有机会执掌兴国台,又能征战关中的时候建立自己的地盘,那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啊。”
元见进点头,“这个儿臣已经知道了。”
元昭脱下黄袍,元见进连忙上前帮父皇更衣。元昭继续说:“后来河西事变,马灿叛乱,天山谷也趁机为祸人间,如果没有天极观的未翔斋居士,朕不知道如今会是什么局面。你知道吗?”
“九宫山天极观,伏牛山月明山庄,濮阳皇元寺,他们都是被神仙选中的人物,为的就是重建人间的玄门正宗,称为新玄门。而百年前仙魔之争中残存下来老玄门,只剩下辽东飞雪宫,和蓬莱三仙岛了。”
元见进摇头,“这个儿臣还真不知道。”
“可是你现在知道了。”元昭说:“你以为朕是个皇帝,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吗?且不说,朕只能在西北关中称帝,还没有成为天下的皇帝,即使做了一统天下的帝王,也是一样在三界五行中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那些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妖魔,随时随地都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元见进微微点头,“也就是说父皇已经卷入了仙魔之争?”
元昭哈哈大笑,说:“那是自然的。当初为了和马灿争夺西凉,已经和天山谷结仇了,据说天山谷的天绝老人可是一个大魔头,除了广法天尊没有人可以和他对抗。而天极观,月明山庄,他们的仙法和功力可都是他传授的。所以,我是天下一个霸主,但是放到三界仙魔之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
元见进突然间听到这些事,有些转不过弯,“怎么会是这样……那么,父皇,这与我一定要去邺城有什么关系?”
元昭说:“因为我们要尽快结束战争,让天下恢复秩序。只有这样,才能让天地间的阴阳平衡恢复正常。这也是那些神仙一只在对朕不断催促的。未翔斋居士也对你说过的吧,地狱已经满了。”
元见进反问:“那不是他的玩笑吗?”
“是玩笑。”元昭:“但也不算说错,三分真七分假吧。因为自从百年前东海上的那一场仙魔之争,中原就战争不断,可以说是生灵涂炭,当然,比起几十年以前,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已经好了好多。但是局面依旧混乱不堪。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尽快实现统一,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也可以防止天山谷的妖魔乘虚而入,重建阴阳平衡。”
“所以不是朕在逼你,是这个天下的形势在逼你,是天地人三界的安危在逼你。所以你是逃避不掉的,而且是男人就不能逃避。”
元见进真的是觉得自己命苦了,不仅是父皇,连那些神仙也要逼自己。自己不仅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虽然还有一些过去事情的印象,但是这些对于自己来说,依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以说,自己现在就是一张空白的纸,除了上一张纸的字迹以外,什么也没有。
“那么,父皇,我真的没得选择吗?”元见进还想最后争取一下。
元昭说:“不能,除非你能超脱轮回。但是你依然在天地之间,只要你还在这里,就要受到天地之间法则的摆布。而且,九头玄鸟也飞走了,他一定是去了无量山,看来又一场仙魔之争又开始了。”
元见进:“他飞走了?这么说他是在监视父皇了?”
元昭苦笑:“算是吧,同时也是在保护朕。毕竟长安离天山太近了。”
这是回去通风报信啊,元见进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不想去邺城,父皇逼着自己去,即使父皇不出面,恐怕也又别人逼自己去。现在自己失忆,他们这么干,过去的时候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在帝王家,一切莫奈何,万事不由己啊。
可是,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间有一种急躁的感觉,急着想去邺城。就好像自己如果不去邺城,就会出什么大事一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这种莫名的急躁,就像是忍着尿意四处寻找茅厕一样。
没辙了,只好匆匆告退,“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回去,准备去邺城。儿臣告辞了。”
元昭点头,“好,你退下吧。”
元见进又说:“在儿臣告辞之前,儿臣还有两个问题想求父皇说出真正的答案。”
元昭点头了,元见进问:“儿臣原本不想去邺城,可是不知为什么,儿臣听过父皇的话之后,有一种非常焦急的心情。好像不去邺城,就会有什么不测一样。这是为什么?”
元昭说:“这是因为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天山谷也在准备做同样的事。他们想要阻止我们在各国安插眼线,窃取情报,阻止我们一统天下,那样,他们就无法在战争中获利了。”
元见进追问道:“获利?他们能获得什么利益?”
元昭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们想要取代天庭,就要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还不够强。他们需要强大的魔功,而修炼魔功需要人血,需要无家可归的亡魂,需要他们不甘心的怨气。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你不仅要帮助朕一统天下,也要阻止他们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元见进在心里想,这就难怪了。可是这么大的担子,还真是不轻啊。
元见进接着问:“害死儿臣生母的,真是母后吗?”
元昭沉吟少许,说:“是,是的。反正你早晚也是会知道的,就算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兴国台督检使也能查出来的。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眼下晋阳的战事,还有邺城的情报,不,不仅是邺城,成都,金陵,江陵都需要情报。这些都要由你这个兴国台督检使去做,我们可以不去侵略,但是不能坐等别人来消灭我们不是?”
“总之这件事朕日后会详细的告诉你的,你可以出去了。”
元见进说:“既然是这样,儿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的。绝不会让天山谷得逞。父皇放心,儿臣说到做到。”元昭点点头。
元见进走出来,和萧公公寒暄了几句,走出寝宫站在甬道上,夏夜清凉,元见进深吸一口气,被胭脂气味呛得直咳嗽。喘了一口气赶忙要跑,背后就有人大喊:“站住,小进进!”
钟红莲虽然是个郡主,身上还穿着绸缎的衣裙,戴着金银首饰,但是……她在夜色下,沿着甬道追元见进,元见进拼命的跑。不是因为怕她,实在是因为心里虚,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会有一种很尴尬的感觉,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天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元见进在前面跑,钟红莲在后面追,一路上的宫女太监和巡逻的侍卫一看,嚯,这两位又来了,纷纷让开道路。
元见进突然想起来了,不对啊,我怎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好像会飞啊,我会不会飞?我应该是会的,没错,我会飞,可是怎么飞来着?元见进一边蹦,一边跑,“飞啊……飞……”
钟红莲见到元见进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只小鸡在边跑边跳学飞一样,非常诡异的,“小进进,你怎么了?”钟红莲一个猛扑将元见进扑倒在地,然后骑在元见进身上,“小进进,小进进?你又病了吗?快回答啊!还认识我吗?”
元见进只觉得下身备受煎熬:“……我说你能下去吗,你坐的不是地方。”
钟红莲前后看看,“我坐在什么地方了?不就是你身上吗?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小时候不是一只这样的吗?”
元见进:“快下去!”
钟红莲摇头,“我不下去。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元见进能清楚感觉到,为什么钟红莲却什么也不觉得呢?“我说你快下去行吗?算我求求你了!”钟红莲看了看元见进,“所以我才问你这是为什么啊?小时候不都可以的吗?”
元见进无语,看来是不行了,换一个话题试试,“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皇宫是你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钟红莲调笑的说:“因为皇后是我的姑母,我又是陛下册封的堂堂郡主,当然可以随便进出了,就算是留宿都可以。倒是你,都搬出去,住在自己的府邸了,为什么还这么晚了进宫啊?”
钟红莲一边说着一边还很可爱的左摇右晃。
元见进就快要按捺不住了,天啊,这太不公平了,我都快忍不住了,她却什么也不觉得,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元见进说:“我让你下去就下去,别坐在我身上啊!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快下去。”
钟红莲嘟着嘴不情愿的站起来了,元见进站起来弯着腰扭头头看了钟红莲一眼。元见进说:“我见我父皇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你最好不要问。”
这句话反而将钟红莲的胃口提了起来,“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兴国台的事,我也要参加!”
元见进白了她一眼,“兴国台的事全部都是机密的,你怎么能参与呢?再说明天我就要出发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那不是你能掌握的事。”
“什么啊,小气。你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先是像只小鸡一样,接着对我们小时候的游戏一点也不喜欢,现在又不肯告诉我秘密,哼,你不想理我,我还不理你呢。”钟红莲气呼呼的扭头走了。
元见进直了直腰,“原来还是一个小姑娘没有长大啊。算了,不让她卷进来总是没错的。”元见进看了看四周,那些宫女太监都躲得远远的,元见进苦笑一声转头回去了。
元见进离开了,而居士却来了。
元昭召见居士,在寝宫里元昭问居士:“你确定这样做真的有用?他几乎失去所有的记忆,就算他有三元真气护体,但是在那些人,还有妖的面前,他是不堪一击的。”
居士嘴角一扬,“可这是最好的选择,陛下,天山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错,这是仙魔之争的一部分。但是您也应该知道,如果这场争斗我们赢了,就会迎来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和平盛世满天神佛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如果我们输了,天庭和地府一时之间还不会有什么,可是人间就不一定了,这一点陛下应该是最清楚的。所以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注定了,我们谁也逃不脱这样的结局,连我也是这棋局中的一个棋子。陛下又能如何呢?”
元昭紧紧的皱着眉头,居士说:“而且,陛下也是知道的,在陛下的几个子女中,也只有他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将来把天下托付给他也是天下子民的幸事。”
“那是过去了,现在的他连性格都变化了。”
居士笑道:“是,是,我知道,被失魂咒击中而没有死,是会让一个人的性格稍有变化,但这也不能阻止我们的计划。”
元昭:“难怪进儿曾想杀了你,与其说你是来辅佐我的,不如说是那个什么天尊派来监视朕的。”
居士苦笑:“所以我才说,我早晚不得善终。但是身为玄门中人,为了天下苍生……算了,这些大空话不说也罢。总之,请陛下还是配合这个计划的好,三界之内又有谁不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呢?是棋子,就要呆在棋盘上。”
元昭:“身不由己不过是一个借口,你真的为苍生着想,就应该像蓬莱的那些道士,皇元寺的和尚和飞雪宫的仙子一样,去做降妖除魔的大事。而不是帮着朕打天下,这一点你哪个书呆子师弟都比你强。”
居士莞尔一笑:“如果还有马灿那样的事继续发生,陛下就不会这么说了。”
元昭一时语塞,“……好吧,你赢了,但是朕也要提醒你,朕可以为了江山大业而害死任何人,但是朕也因此而失去了太多,真的不想再失去了。你最好适可而止!”
居士点头,“臣明白,臣当然明白。夜深了,请陛下休息。”
元昭:“滚出去。”
“是,微臣告退。”
王时宇说: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