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说着说着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尽是无限向往之意。
莫仲卿看着她这般崇拜的眼神,忽地打趣道:“那叮当你又是什么变的?”
莫仲卿这话随口一问,却不料叮当脸上霎时一呆,神情忸怩道:“我只是小妖,再修个千年也及不上重虞姑姑万一,所以就别问了,嗯,是不准问,若叮当想说了再说。”
见叮当语意吞吐,并不想回话,莫仲卿很是识趣并没有再度追问。
其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顺着蜿蜒而上,穿过长达数十丈石桥来到巨螺宫的正门前。
“见过二宫主!”
门左右分立的金甲侍卫见二人到来,面色一肃,震戟齐喝。
叮当甜甜一笑,将莫仲卿推上前来道:“嗯,这位就是莫公子,你们可记住了?若不曾记住,待会儿都去陪陪小二采采花露,估计他也缺帮手。”
门口金甲侍卫脸色双双一白,赶紧大声补充道:“不劳二宫主挂心,方才龙大人已通传各处岗哨,说稍后会请画师将画出莫公子的画像,分发于宫内各处,相信过不了多久,莫公子英武身姿将传于龙宫内外!”
见守门侍卫这般紧张,叮当心下忍俊不禁,面上却是得意非凡,挺着酥胸晃着双马尾大摇大摆地步入宫门,其后莫仲卿见着她这般人小鬼大的做派有些哭笑不得,对门口金甲侍卫作了个揖后,也跟着步入门内。
这甫一入内顿觉遍地生辉。等到逐步适应光线这才发觉脚下所踏乃是一整面亮如明镜般的石板。
石板之上倒映的点点星光乃是穹顶之上镶嵌着无色彩珠所投下来的光亮。一眼望去,整片空间足足有一个校场那么大,瞧起来异常空阔。
其内装饰也极为简约,除了周边青色粗犷的石雕和光怪陆离的壁饰外,中间并无其他陈设,甚至就连想象中用来支撑螺顶的支柱都未见到一根。
莫仲卿瞧着这泛白犹如化石般的内壁色泽,突然意识到偌大的法螺壳宫殿,应是某种远古生物留下来的空壳,随随便便往那一立就可千年屹立不倒,根本不需赘物支撑。
随着叮当迈动小腿,略带夸张的大步前行,足踝上的银铃也跟着急颤,‘叮咛’声回荡在整片空旷的大厅内自然引起了宫女以及侍卫们的注意。
那狐狸尾巴狸猫耳,一身低领薄杉罩身的宫女们见着二人路过无不迅速赶来低头便拜,口称二宫主的同时,更不忘瞅了瞅身边的莫仲卿,这看着看着背后毛茸茸的尾巴竟是不知不觉微微翘起晃了再晃,显然有所中意。
而那排排马脸人面巨鹿角,金甲披身持戈肃立的侍卫更是看着莫仲卿一脸艳羡。
叮当看着莫仲卿的神色愈发不解,捂着小嘴偷笑道:“仲卿哥哥,你瞧,大家都在看你哦,你要不要挑一个侍寝?谁都可以哦,本宫主特批。”
莫仲卿见她拍着胸脯作保,不由笑了笑,抚着叮当发顶不咸不淡道:“想来我这副人身,才是他们极为艳羡的,是也不是?”
叮当见莫仲卿一针见血的道出事实,有些失望地撇去头上大掌,补充道:“嘁、原来你猜到了啊,不错。我们妖族化身人貌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母亲肚子里生下来时就为人貌,这种妖族其实只比凡人强壮些,也是妖界最为常见的族类,所不同的只是多多少少会留些本族的特征。”
“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另一种本为兽类,灵智不开,混沌难分。它们要成为人身必须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先行开启灵智,才能吞吐日月精华,始能修炼成形。化形之后便可与凡人外貌一般无二,甚至更为俊美!当然似姑姑这般蛟龙之姿,甫一生下就得以灵智大开,丝毫不亚于凡人,是以修行起来事倍功半,得天独厚。普通妖族修炼三五十年,她却只要一二十载。所以哩、他们一见你这等完完全全的人身要么羡慕你出生高贵,要么就是羡慕你妖力深厚,不知是活了多久的大妖怪啦。”
说罢,叮当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莫仲卿恰到好处地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方才龙大人与我交手摆出那么大的阵势,原来真是忌惮这副身子。”
莫仲卿这些知识自然是从鉴玄录上看来的,叮当不知这些,但这并不妨碍她发脾气:“可不是嘛,为你一人便呼来龙宫小半数龙卫,传出去不嫌咱龙宫丢人!”
叮当说到这里右手捻起酥胸上的一捋发梢,昂着头气鼓鼓地道。
这叮当脸色说变就变,身后那些远远吊着的侍卫见着不由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色,生怕这二宫主一气之下再行迁怒。
莫仲卿见着心下苦笑片刻,便想寻个法子哄叮铛开心,顺便替这些侍卫解围,于是,就见他眉头一锁,故意深深弯腰一揖,做足了样子道:“哦?那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原来二宫主适时出现不过是为了顾忌龙宫的脸面。”
叮当见莫仲卿忽然将姿态放得如此低微,脸上写满了失望,话语中更是将二宫主三字咬得极重,误以为他生了几分疏远之意,这心下一急也就顾不得其他,赶紧道:“哪有!我,我骗谁也不会骗你仲卿哥哥啊,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这般见外……我…。”
见叮当急于解释,莫仲卿突又换了副脸色,惊讶截口道:“咦?这样啊,那我刚才不是也谢了?”
“啊?”
叮当一怔,显然并未反应过来何时道过谢,却见莫仲卿指了指周围侍卫和宫女复又回指着自己的鼻子再道:“你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能让龙大统领召集小半数龙卫来抓捕的我,向你低三下四躬身作揖,岂不是正说明身为二宫主的你更是技高一筹,在下甘拜下风?”
叮当双目一瞪,一时双手微拧衣角反驳不得,但看着莫仲卿那可恨的笑意又极度不甘,所以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急得她只得狠狠跺了跺脚,猝然转身大步而去,也就完全忘了再去迁怒其他龙卫了。
二人走得一时三刻,离开大厅步入中庭。甫一进得其中,入眼便见丰草绿缛争茂,佳木葱茏可悦,一条五彩石子铺就的窄道延伸向前,尽头处则是一座檐角向着八方翼然洞开的翠亭。
从翠亭向外望去另有八方五彩石子路可行。莫仲卿居于亭中看了看左右花草树木,惊奇道:“咦?我本以为龙宫中庭之中的山花野树,本是人界最寻常的花草树木,可细细看去,才知另有乾坤。”
叮当得意道:“那是,这千色庭中的树木花草可是重虞姑姑特地从人界搜采而来,是不是很漂亮?可惜这些只能用来观赏并不能吃掉,叮当可眼馋了那朵白花上的果子好久了!”
听着叮当一副抱怨的口吻,莫仲卿摇了摇头道:“不,我说得不仅仅是这些,就拿那株纯白雪莲和一旁殷红点点的寒梅来讲,这些应是腊月或初春才能开得如此艳丽,可此时实为仲夏,纵是妖界也不当如此反常才对。叮当你再看,那东南方小池中莫不是夏季才开的菡萏?而这亭中近处围绕的桂香,应当是春秋二季才会开得如此香艳,这种种不寻常的迹象足以证明这千色庭中……等等!”
说到这里莫仲卿猛然顿了顿,饶有兴趣地将小路各走了一遍,随后回到原地掐指一算忖了忖道:“若我猜得不差,这千色庭居然是个阵法。”
见莫仲卿一脸恍然明悟的模样,叮当小口吐舌,看了看左右小声道:“仲卿哥哥真是厉害,竟凭表面就猜到了一二。不错,我们妖界因常年荒芜,气候严寒本不适合生长这些人间花草,但重虞姑姑不知用了何种法子在这千色庭中滋润了土壤,通过阵法相生相克,竟使得四季花开如常。平常这中庭自是用来通向其他地方,可战时若敌人突破到这里,阵法启动后会掀起四季变化,极西北方严寒无比,极东南方酷热异常,八条石子路上更是杀机四起,保准有来无回!”
莫仲卿疑惑道:“这八条小路难道不是八卦中的八阵么?其中应当有条生路,为何说八条小路皆是有去无回?”
叮当摆了摆手,不屑道:“那是你们凡人假仁义,真蠢材,凡事讲究留一线罢了,在重虞姑姑看来,能攻到这里的人,即是真正的敌人,对待敌人勿需仁慈,更要不择手段,所以八门无生!”
莫仲卿见叮当说出这等话来眉头一凝,一时竟也作声不得,少时,叹了口气,放弃反驳道:“那这八条石子路我们该走哪边?”
叮当神秘一笑道:“我们哪都不去,就这干坐着。”
说罢,只见她随随便便往那一坐,秀指摸上亭柱,寻了一处光滑的柱面轻轻一按,那光滑柱面跟着便是“咔哒”一声凹入一块拇指大小的方块,跟着整件亭子轻微一颤,上下两侧竟是“咔嚓”一声轻响过后,复又“咯哒,咯哒”响起厚重的齿轮摩擦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