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九月,说起来已经进入秋天,实际上气温居高不下。校园里繁华落尽,树木却枝丫茂密,青草萋萋,一点没有要迎接秋天到来的意思。还没有到正式上课那天,所以少见学生们来去的熙熙攘攘,只有提前到校的教职工们忙碌的身影。
因为还不要讲课,唐建宇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棉质运动裤就去了办公室。他做完运动,回去做了点简单的家务,到已经是办公室里最晚了的。一进门赵老师就招招手,道:“来啦?快去教务处领资料。”唐建宇点点头,“马上就去”。然后跟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又往座位上走去归置东西。
大家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办公室里显出没有学生的状态下,日常的安静。一阵活泼的笑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场景,大家抬起头来,是三个实习老师,全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孩。三个人一进门,为首的一个看见唐建宇在座位上,脸登时红了,忙回过头去跟后面两个人挤眉弄眼了一番。三个人如同一窝小鸡似得,叽叽喳喳的同时,不停朝唐建宇张望。其中一个捂着嘴笑的,正是昨天找到唐建宇公寓的姑娘,黄瑜。
唐建宇只抬头看了一眼,收拾好桌子,就起身往门外走,路过三个实习老师身边时,她们一边让道一边小声嬉笑,全是女孩子那种怕对方注意,更怕对方不注意的小情态。“唐老师,您出门啊?”黄瑜在唐建宇擦身而过的时候问,唐建宇停下脚步,道:“去教务处。”说完便拐出门去。
“他声音好听耶!”“你别花痴了,他这样式的,早就结婚了吧?”“我看不像,现在啊,越是好越是难找,你们信不信?”……听着小姑娘们围在座位上七嘴八舌,老到的姜老师干咳一下,叹道:“姑娘们啊,要闲聊另找个地方呗。这儿得备课呢!”
此话一出,刚毕业的女学生们一下子从对心仪异性的热情里清醒过来,脸比面对着唐建宇还红!黄瑜不以为意,伸着脖子看向姜老师和同一个的方向另一个男老师,甜甜地问道:“就说一下下。姜老师,您说唐老师成家了么?”
老姜本是个爱说笑的人,更何况是同年轻女性闲话,更乐意了,回到:“唐老师是一个宝。镇中学的教职工队伍,结婚的结婚,老的老,婚恋情况死气沉沉啊!我们唐老师就是这低迷的沙丁鱼缸里,那唯一一条鲶鱼啊!”
“哈哈哈!”女老师们都忍不住笑出来,赵老师整理好手头资料,摇摇头笑道:“你少编排我们小唐,办公室里注意风气!”说完也起身出去了。老姜摇着手指,道:“老教师都护犊子。小唐刚来的时候就教她们班数学,一直搭档。”
一个短头发姑娘好奇地问,“那唐老师也是分配来的么?”老姜笑出来,问:“你们还晓得‘分配’这个词?”短发女点点头,“这么好的事情谁不知道,现在我们师范出来都要到处考编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位置?有位置也不知道留不留你,一点保障也没有!”旁边的瘦高女孩赞同地点点头,“一毕业就失业,前途一片迷茫,你们赶上分配不会懂。”
老姜一听,撇撇嘴摇摇头,拿出老前辈的姿态叹道:“铁饭碗这是哪年的老黄历啊?分配固然好,也有害人的地方!不然小唐这么优秀,怎么会一出来就去,一个年级撑死两个班的偏僻村小学啊?”瘦高女孩惊道:“那他也呆得住啊?”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男老师插话,“啊,这就是唐老师最叫人敬佩的地方!人爸爸听说可是这个!”神秘兮兮地竖起了大拇指。
黄瑜听得出神,把下巴抵在椅子背上,表情还是女学生的俏皮,问:“那他谈过女朋友没有?”姜老师回头看另两个男老师,道:“他不知道,那位没结婚呢,你们聊聊?”被提到的男老师极其腼腆,白了姜老师一眼,耳朵不经意就红了,勉强嘴硬到,“谁是鲶鱼还不一定呢!”惹得大家齐声大笑。
唐建宇在教务处吃了跟“空城计”,那里大门敞着,风扇开着,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用手压压莫名发烫的耳朵,暗想是谁在背后说自己呢!走到行政楼大厅的楼梯口,看见初中部主任跟一个身着白衬衫和驼色职业短裙的女子,边说话边从接待室往外走。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邵文语。
“那这次我就完成任务了啊,梁主任!”邵文语笑着向男人伸出手,微胖的男人擦擦汗握手道:“唉哟,说笑了。是我们托了邵经理的福!”邵文语的余光已经看见了唐建宇,忙收了视线继续跟眼前的人说:“校领导的意见我们回去肯定潜心研究,校服这块我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将邵文语送出行政楼,还在回想刚刚所谈事务的主任没注意楼梯口转角有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唐建宇唬得“哟”一下捂住心口,“你这小子要吓死我!”唐建宇让主任走到前面,边跟着他的脚步上楼,边说,“刚刚去您过办公室了”“啊,刚刚有内勤上的事情。我这眼看着就当内勤部长了,真是……”“呵呵,主任您能者多劳……”
领了资料出来,唐建宇用手遮着头顶,走进越发炙热的阳光里。谁知没走出几步,头顶就飘来一片阴影,回头一看,邵文语笑眯眯地为他撑了自己的遮阳伞。唐建宇左右动下眼珠,瞟了一下从初中部方向走来的一群学生,看看手表说:“你每次都赶着饭点啊,我们学校也真是小气,午饭都不给邵总安排。”邵文语笑着歪歪头,“还去你干妈家,好吃!”
这次邵文语点了辣子鸡,谁知老板娘又送了一盘口水鸡。“这太不好意思了!”邵文语仰头看着老板娘,甜甜的嗔道。老板娘笑说,“小唐从来不点,这地方能遇到个会吃辣的人不容易!”邵文语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点点头,当即吃了一块,叹道:“太好吃了!您是四川人吧,口味这么正宗。”“哈哈,女娃娃好聪明,我老家重庆也不远的。嫁了这边的男人嘛!”
看着好不容易才退去后厨的老板娘,唐建宇跟邵文语说:“我吃了四年了,也没你两顿知道的多。”邵文语吸了一口气,又夹了一块鸡肉,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唐建宇见她小女人模样,没有接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邵文语吞下食物笑起来,道:“我后面估计有一阵子,在你眼皮子低下转呢!”唐建宇疑道:“我们这学期就换新校服了,你还转什么?”邵文语道:“初中部换了,高中部呢?秋冬的换了,春夏呢?这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唐建宇恍然大悟地“哦”一声。
“我看你,读书教书,书书书,人越来越憨了!”邵文语被辣得狠了,终于忍不住灌了一口水,唐建宇回:“是比不了商人精明。”邵文语放下杯子,毫不掩饰地觑着对面的男人,轻轻地咬了下通红的下唇,调侃道:“这样正好互补,多好嘛!”唐建宇撩起眼皮看向对方,毫无波澜地回,“快吃吧,我还要回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