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峰,兵门九峰之一,坐落于望天峰北部,高耸入云,盘曲有致,含九层叠峦,酷似龙骨。内里古木成林,山野间深涧幽邃,锵然有声,犹如兽吼。又因其奇特的地理位置,此峰终年有北风吹刮,寒人心魄,素有“九天落寒悲成峰,叠嶂龙骨萧瑟鸣”之称。
九寒峰门下弟子最擅长的应当为棍法或是扇法,当然其他兵器类武学乃至拳脚功夫亦有,却不能代表这一脉武学。
九寒峰最出名的一套棍法便是九寒落涧棍,乃第三代峰主平三寒所创,达一流极致,只差一步便可蕴含道意跨入半步绝学之列!其棍势高山仰止,来去自如,就如同水落石溅,威力无穷。
这棍法如此出名也得益于此三代峰主行侠仗义,在江湖中创下偌大名头。只可惜数千年来能得其深邃者寥寥无几,平日里也只能被束之高阁。
不过要是论九寒峰最强大的武学那可就得数一门点星逍遥扇了,它可是正儿八经的半步绝学,乃初代峰主所创,得传承者不超一手之数!这传承者仅仅指的是活的这门武学的人!
指宗十八峰各自有绝学传承,可门下弟子除却有高超天赋及长辈首肯以外还需经受历代先贤考验方才能得。一门绝学蕴含的武道浩瀚,江湖中武者梦寐以求,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今日,山峰之下一辆铺满了软草的牛车徐徐而来,上面沉睡者一位相貌平凡的男子,祥和安定。
吱嘎————
牛车停下,一旁驱赶的弟子忙不迭开口道,“九寒峰到了,先前已经有弟子上门通知了。”
“指宗十八峰中唯独九寒峰最是孤傲,若冰冷少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此冷冽景象倒是对修炼大有裨益。”曹振欣赏着美景道。
项仲道面色无悲无喜,微微抬头瞧了一眼,再美的景色都只是过眼云烟,更何况九寒峰跟他可不对付。上至驻峰长老马中,下至掌峰首席弟子林子翼,对他可是虎视眈眈。
要知道一峰组成最高为守山长老,由二代弟子担当,其次为峰主,再次为驻峰长老,这些都由三代弟子担当。后为掌峰首席弟子,正式弟子,外院弟子,杂役弟子。除却杂役弟子与外院弟子算不上入指宗,其他皆为四代弟子。
守山长老都是前任驻峰长老退下担任,前任峰主即守山大长老。除却关乎一峰生死大事,其余大小事务皆由峰主定论!
马中明面上只是驻峰长老,可他的师父便是守山大长老,权势之盛仅次于现任九寒峰峰主洛长河,由此可见项仲道的麻烦有多大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明秀峰的曹师叔!”崎岖蜿蜒的小道上一群身穿九寒峰服饰的弟子迎面而来,为首一人带着淡淡笑容,可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子寒气,令人背脊发凉。
“子翼,他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曹振轻拍牛车,“接下来如何照顾他就托付给你们九寒峰了。”
林子翼,就是当初找上碑林峰企图给项仲道难堪的那一位,亦是马中的嫡传大弟子,下一任峰主的有力竞争人。
他轻摇纸扇,眸子越过人群来到项仲道的身上。项仲道冷冷对视,捉摸不透这个家伙的想法。
“曹师叔,很抱歉,我们九寒峰不能接收他了。”
咚!
一句话恍若炸雷丢响,惊起一片涟漪,也让人哗然。
“林子翼?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他是你们九寒峰的弟子,现在因为抗击鬼族出了事情,按照门规理应由你们九寒峰照看!被告诉我你们连这一点钱都敢剩下来!”曹振双眼发红,化为一头愤怒的公牛,医者仁心,他最不见得此等事情。
项仲道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思绪开始转动起来,林子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接收郑深这是为什么?是自己吗?
“曹师叔,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这郑深早在十几天前便不是我九寒峰门下弟子了。”林子翼淡淡恢复着,丝毫不在意众人目光。
“什么?”曹振愕然喊出一声,而项仲道眼睛睁圆,攥九寒峰紧双拳。
“十几天前郑深师弟来找我师父,自愿出九寒峰,我师父也同意了。从那一刻开始,按照门规,这郑深师弟所做何事,所受何事皆与我九寒峰无关!”林子翼啪的一下收起纸扇,嘴角轻扬,露出一大大笑容,那纯白的皓齿森然可怖。
“狠!”项仲道想通所有关节,对于这马中他只有一个字形容。
当初郑深说过,他是受马中所托而来。但他之前便已经不属于九寒峰弟子,无论是自己真的被杀,还是郑深任务失败,那将都牵扯不到九寒峰!难怪在武场上见马中毫无惧意,高枕无忧之模样实属成竹在胸。
“哎——子翼,怎么说这郑深也曾经是九寒峰弟子,你们要不代为照看吧。”曹振无话可好,根据门规,任何峰门正式弟子皆有退山权利,一生可用一次,三月之后自当另行择峰,若无其他峰门接收则逐出山门。
退山择峰,这对于任何峰门来说都是奇耻大辱,甚至历代宗主都有想要废除这一条门规的意向,只可惜祖制难忘,始终未成。
郑深选择退山择峰,不亚于和九寒峰反目成仇,现在看那些守山弟子从不解至愤懑的表情便可理解一二。如此说来,他现在的请求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抱歉了,事关九寒峰脸面,郑深师弟还是另择他处吧。”林子翼拱手行礼,而后朝着山上走去。
回头的那一瞬间项仲道感觉一根金针刺了过来,原是林子翼冷然的目光,这个家伙嘴唇微动,唇语言,“等着,下一个就是你!”
“曹师叔,请回吧!”十几位守山弟子冷着口气道,下了逐客令。
曹振也未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如今模样,这郑深还变成烫手山芋了,似是退山择峰的弟子,倘若没有讲好的下一家,最后下场不过逐出山门尔,日后行走江湖还会受人唾弃!
项仲道呼出一口气,显然,郑深成为了他们的弃子!或许这就是普通弟子的悲哀吧。
“好!既然你们不收,那我就先收下!没人要?无极峰要!”
曹振浑身一震,回过头用颤抖的手指轻点,“你···你就是那个··那个拜入无极峰的外院弟子?”
“是!”项仲道痛快答应,“曹师叔,根据门规,若一山无主可由下一级人物掌管。我无极峰从守山长老至正式弟子皆无,唯外院弟子一人尔,我虽无招收正式弟子之权,却也可将其收入外院门下。”
“这好好的正式弟子现在却沦落成外院弟子,他图的是啥?”曹振百思不得其解。
项仲道有心说出真相,可整个指宗又会有多少人相信他呢?马中等人步步为营,自己侥幸逃脱数次,可他们越发过分,做事不留痕迹,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铡刀!突破通窍成为正式弟子迫在眉睫!
“现在也只能先如此了,先将其送到···等等,现在无极峰破败,除却徐···就没有其他人了,如何照看他?”曹振一拍脑袋想起什么。
“那就先让他去碑林峰吧。”浑厚熟悉的声音在背后想起,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碑林峰的掌峰首席弟子方晟言混杂在人群中。
“大师兄。”项仲道拱手道。
“呵呵,项师弟这一次可是大大扬我指宗威名,师兄现在这道喜了。”方晟言挥挥手,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只是仲道应当做的事情。”项仲道不以为意,凌云出言羞辱无极峰,他岂能坐视不理。“将郑深师兄放在碑林峰没事吗?”
“无碍,反正我碑林峰向来与九寒峰不和,多他一件事不多,少他一件事不少。”方晟言甩甩头,也算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那我先替郑深师兄谢过了。”
“该谢谢的是你们,汉魂的嘉奖令下来了,虽然我不知道郑深师弟为什么退峰,可单单他抵御鬼族便可令人钦佩,照顾他理所当然。”方晟言微微对着牛车上的郑深一鞠躬,而后笑道,“项师弟,今日之后,你战胜道门凌云以及抵抗鬼族之事必将名震江南!在江湖上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了,相信宗内也会有无数长老看中你这块璞玉的。”
“我始终是无极峰弟子。”项仲道只说这一句话。
方晟言愣了半晌才喟然一叹,“项师弟可知这一条路之艰难,十有八九走不到头。”
“虽九死而无悔!”项仲道坚定道。
“好了,先把他带回去吧,至于你,跟我来。”曹振见事情解决指点一下项仲道,项仲道自然明白其所为何事。
···
望天峰,大枯荣殿。
朱漆纹金大门两边起开,中央大鼎铜炉氤氲烟雾阵阵,九个明黄金丝蒲团之上坐立九位老者,形态不一,皆白发垂髫。
“宗主,此事何如?”右首一位精壮的老人眼眸中似有气血燃烧,虽年近八九十数,但那精致的肌肤与高隆的肌肉简直羞煞年青。
“当初无极峰封山不得以而为之,如今此子虽入无极峰一脉,然时机未到,江湖中暗潮汹涌,当初的那几位都还健在,必定咄咄逼人。”左首第一位长须紫髯颇有仙风道骨的老人淡淡道,一身藏青衣袍无风自起,当如天上谪仙。
“哼,当初若不是指宗遭逢大事腾不出手,哪里会让那些人放肆!”一冷面如冰的老人哼了一声。
“此事关乎玄妙,不便再提,还是说说那败了道门的小子吧。”另一老人红发如火雄燃,气血盈满如日,对着前者道。
“恩,他虽是戴罪之身,可其中真相我等皆之,更何况他是徐师弟的嫡传弟子,凭借展现出的天赋未来说不定也能成就宗师之位!”又一位体态偏胖,满面红光,笑若弥勒佛似的老人缓缓道。
“相信今日过后,门下各峰弟子都会抛出橄榄枝。”与其位置相对的一枯瘦老人逼着嘴巴,以腹腔共鸣灵元道,不正是当初看守后山的枯木老人吗?
“他的事比较尴尬,牵扯太多,不仅仅是他背后的项家与元商国,也不只是徐师弟与无极峰,关系错杂啊,难断!难断!”最后位年纪稍轻的老人样貌平凡,双眉垂下,泛起苦笑。
“哈哈,能让我们指宗九老如此关注担忧的也只有这个小子了吧。”声音隆隆如雷震,样貌与那右首第一位老者几乎从模子中刻出,这老人憨笑道。
“好了,此事不要再议了。”正首老者一声令出,剩余八人再不开口,宗主威严大如天!
“就当一切未发生过,他该是外院弟子就是外院弟子,还是和以前一般,你们也约束门下弟子,让他就这样平静的在指宗中修行。至于元商国那,休要管他,算是当做他的磨砺!最后重开无极峰一事顺其自然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善!”八人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