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葡萄牙商船的露天甲板与艉楼下面的船长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船长舱内是安宁的、轻松的,而舱外的露天甲板及船舱内的多层甲板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私掠船的水手们纷纷抢运着葡萄牙商船上的各种物资。
从木材、工具、帆缆、鼠药到水手们每天食用的腌肉、腌鱼、麦芽酒、奶酪和盐,凡是被水手们认为具有一定价值的物品及食物统统被搬到了几艘私掠船上。至于被安置在船舱底部货仓内的那批活货物,水手们在没有接到任何一位船长的指令前并不敢轻易去搬运。
伊莎贝尔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发黄、发脆的公文纸张递到霍金斯船长等人面前。扫视一眼三位船长,“先生们,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东西,有谁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
霍金斯船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对伊莎贝尔点了下头,拿起那张纸张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皱着眉头,犹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小姐,这大概是一张…西班牙颁发的许可证?”
“是的,船长,这是一张1510年西班牙王室公开售卖的贩奴特许证。持有这张特许证,才能贩卖奴隶去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
“小姐,30多年前出售的特许证到现在,恐怕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霍金斯船长,你是对的,这只能证明西班牙和葡萄牙很早就开始了黑货贸易。”伊莎贝尔说完站起身,走到摆放着法国发条钟的橱柜前又转过身来,“为了维护正义和公理,我们要用天主赋予给我们的力量勇敢地面对邪恶的帝国。”
实际上,这种充满正义感的话是伊莎贝尔对自己说的。在她的内心,一边在抵制毫无人道的黑奴贸易,一边又不得不接受这种可耻的交易。此时的欧洲及英格兰社会是等级制度的社会,身处等级制度内的贵族、骑士或是商人是不会对牲口一样的黑奴产生同情心的。
为了促进海外贸易及建立海外殖民地,可以从事田间劳作的人力自然是必要的。在严重缺乏生产劳动力的情况下,贩卖黑奴的交易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还可以为海外殖民地及欧洲社会带来经济上的繁荣。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当今世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轻易舍弃掉黑奴贸易带来的巨额财富。
“船长们,快到晚餐时间了。吃完晚餐,还有很多事务要做。”伊莎贝尔朝法国发条钟瞥一眼,笑着看向三位船长。
“是的,小姐。嗯,转运黑奴的工作是在晚餐后开始吗?”三位船长见她起身也急忙站了起来,霍金斯船长依然很谨慎地问了句。
伊莎贝尔背着双手走到舱门附近,点了下头,“嗯,先转运到你们的三艘船上。另外,其他补给也要尽快转运完。”
霍金斯船长微微鞠了下躬,“我明白。小姐,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当三位船长离开后,伊莎贝尔又把守在舱门外的两名公爵府卫从叫了进来,“霍尔,米勒,把船长舱内的所有贵重物品全部装箱。呃,如果有你们喜爱的东西也一起带走。”
卫从霍尔朝身旁的同僚看了一眼,连忙笑着问了句,“船长,您是不是想赏赐给我们一些东西?”
伊莎贝尔一边收拾着葡萄牙船长的贩奴特许证、航海日志、海图及一些贵重的私人物品,一边抬起眼睑瞅着两人,“当然,所有人都会得到赏赐。参加了战斗的和在战中负伤、死亡的,可以多得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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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300个黑奴因船舱拥挤、潮湿,空气污浊等恶劣的生存条件患上传染病并死亡,“复仇女神号”的船长伊莎贝尔·沃尔顿便要求四艘私掠船的水手们在晚餐后就开始转运黑奴到私掠船的工作。因为转运的工作是利用了水手们的休息时间,因此加班的酬金还是要付的。
趁着另三艘私掠船转运黑奴的时间,伊莎贝尔让鲍德温把葡萄牙领航员从牧师那里带到了葡萄牙商船艉楼的船长了望台上,她希望可以多了解一些葡萄牙在非洲西海岸的贩奴活动,贩奴要塞或据点。
来自葡萄牙东南端城镇法鲁的领航员佩德罗·阿尔梅达在被带到了望台时,靠坐在左舷围栏附近的一张座椅上的伊莎贝尔端着葡萄酒酒杯,出神地望着从商船露天甲板下面走出的一串串黑色货物。
“船长,领航员来了。”海事副官鲍德温的话在她的耳旁骤然响起。
伊莎贝尔把目光收回来,朝侍立在右侧几步之外的领航员看去时说了句西班牙语,“阿尔梅达先生,这身英格兰水手服很适合你嘛。”
已被鲍德温要求换上英格兰水手服的佩德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服装,又连忙对伊莎贝尔鞠躬行礼,“我很感激船长对手下人的厚待。”
“我告诉过你,只要你愿意忠诚于我,我会像看待海事副官一样看待你的。”伊莎贝尔笑着说了句,又看向海事副官说起了英语,“鲍德温,让他坐下吧。”
佩德罗小心谨慎地坐在伊莎贝尔斜对面的一张座椅上时,伊莎贝尔又小声问了句身旁的鲍德温,“西班牙领航员现在在哪儿?”
“在他的船舱内休息,船长。”
“嗯,再找一个人把他也监管起来。”
海事副官答应着刚要离开,她又叫住了对方,“不要让西班牙人发现我们在监管他,也不能让他发现那些劫掠来的财物。”
鲍德温离开后,伊莎贝尔让卫从霍尔给佩德罗一个奢侈的玻璃酒杯并倒了些葡萄酒给他,轻轻一笑,“阿尔梅达先生,喝些葡萄酒吧。”
从下午的反劫掠战斗到现在,佩德罗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也逐渐开始相信伊莎贝尔承诺的不会杀他的诺言。微微抬起头看了眼他的新船长,又急忙奉命唯谨地捧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杯中的葡萄酒。
伊莎贝尔又朝左舷外瞥了眼,轻声说了句,“先生,你认为这些黑奴看上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