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事冷哼一声,朝两名丫鬟吼道,“还不带走,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两丫鬟吓得身子一抖,不敢怠慢,半托半扶地带着桃倾离开。
见四人走远,雪乔扯了扯雪离的衣袖,“姐姐,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辛姑姑?”
雪离沉吟一瞬,“方掌事素来不与谁作对,桃倾和琴什姐姐的事公子也没有说谁对谁错,她此番这样对桃倾,定是收了谁的好处。”
“你是说,琴什?”云汐小声问道。
雪离点了点头,“琴什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咱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几人面色各异地点了点头。
洗衣房在宰相府西南方的角落里,和下人房隔了一个廊道,穿过一处抄手游廊,再过一处花圃便是。
桃倾被两个丫鬟带着往洗衣房走,方掌事走在前,一路上经过的丫头都有些纳闷儿,但是有方掌事在,她们什么也不敢问,遥遥福了福身便各自垂首离开,只一道道探寻的视线不停往桃倾身上扫去。
到了洗衣房门口,方掌事往旁边一避,招了招手,两名丫鬟连忙带着桃倾上前,然后两个人一同用力,将桃倾就那么推了进去。
桃倾本就受伤在身,这么一番拉扯走动之下,伤口再度撕裂,整个人疼得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落了满脸,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她被巨大的推力带得整个人往前扑去,直接扑倒在一处污水中。
听到这巨大的动静,里面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朝这边望了过来。
一见方掌事,连连福身行礼,“见过方掌事。”
方掌事随意挥了挥手,扬着下巴看着桃倾道,“桃倾玩忽职守,不能做好这二丫鬟的本分,从今往后就待在洗衣房磨炼,你们且教教她洗衣房的规矩。”
闻言,一名年四十左右的仆妇上前,朝方掌事福身道,“方掌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还请方掌事放心,我们定会好生教导这位桃姑娘的!”
‘教导’两个字,她捏的非常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方掌事满意地笑着,“你王婆子做事,我自然放心。”
“人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她带着两名丫鬟离开。
那王婆子连忙弯腰恭送。
待方掌事走得远了,王婆子直起身子,满眼打量地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桃倾,一名身着灰色粗衣的年轻丫鬟上前,对王婆子道,“王婶,我们怎么安置她?”
话中指的‘她’自然是指桃倾,王婆子细长尖利的眼中划过一道微光,“既然是方掌事吩咐下来的,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可是……”那丫鬟有些犹豫道,“可她毕竟是管理洗衣房的二丫鬟,我们若是……”
“那是以前!”王婆子沉声打断她,“现在她可不是什么二丫鬟,不过是和你我一般的粗使仆人,何况方掌事有言在先,我们得好好教她规矩,你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找个人把她抬到后房空着的屋里去,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闹心!”
那丫鬟连忙不敢多言,抬手随便指了一人,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桃倾。她们都是干粗活儿的,手上力气大,何况桃倾身量娇小,两人架起她,轻轻松松地就带着人往院子深处走去。
。
早朝过后,青岚照例去府门口接了沈君澜进府,才刚踏进听澜院,前面的人就伸手递来一样东西。
青岚看着那瓷瓶眼神闪了闪,浮冰碎玉般的声音已经响起,“给她送过去。”
青岚脑子都不用转就知道公子所谓的‘她’是指何人。
他心里沉痛地叹了口气,揣着药往后院而去,走了很长一段路,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就能看到一排独立的下人房,结果,他才迈出去一只脚,就远远看见方掌事带着三个人往花圃的方向过去。
他目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两个丫鬟架着的人,不是半死不活的桃倾是谁!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他便放缓了身形,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然后将洗衣房的动向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他当下便衡量了一下,回去向公子汇报这个消息重要,还是先送药重要。
片刻功夫,他利落地转身回前院。
彼时,沈君澜刚刚换下了朝服,坐在暖阁里用厨房送过来的早膳,见青岚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眉心轻轻蹙起。
青岚进屋便看见他这副不太好的脸色,连忙敛声屏气候在一旁,不敢多言。
沈君澜瞥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抬眸问,“药送到了?”
听他问,青岚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倒豆子似的把方才所见有板有眼地复述了一遍,末了,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脸色揣测道,“我看桃姑娘的伤有些严重,这般被送到洗衣房定然要受不小的罪,公子,可要让辛姑姑去过问一二?”
面前的人垂眸不语,只脸色有些发沉,青岚摸不准他的想法,便安静候在一旁不再说话。
半晌后,沈君澜从新拿起筷子,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必理会。”
青岚闻此讶了讶,居然不理会?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青岚朝门口望去,见是听澜院外的侍卫,忙走上前问,“何事?”
那侍卫道,“是琴什姑娘底下的双儿姑娘送衣裳过来了,可要让她进来?”
青岚沉思一瞬,“你去把衣裳拿进来,把人打发了。”
那侍卫连忙应下,片刻功夫,提了个花篮回来。
青岚接过来,朝侍卫挥了挥手。
后者转身离去,青岚转身看了里面安静坐着用膳的白色身影一瞬,迈动脚步上前,将花篮放在一侧的高柜上,斟酌着措词道,“公子,老夫人那边派人来问话了,老夫人和大公子都念您得紧,问您何时回老宅看看?”
沈君澜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没什么情绪道,“派诚叔回去一趟。”
如此便是拒绝了!青岚一叹,“可是老夫人说,若是您这回还不回去,她就要亲自过来看望了,顺便给您挑两个可心的丫头送到听澜院来。”
沈君澜索性把筷子放了,身子往后一倚,双手枕在脑后,凤目微狭,“让诚叔备礼,我明日带阿七回去走一趟。”
青岚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青岚这就去。”
说着他往门口奔去,突然转回来,小声问道,“太子那边又着人送了拜帖来,公子可要应?”
沈君澜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回了。”
“是。”青岚连忙应下,匆匆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