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倾一瞬间惊醒，整个风亭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宫女自知失了规矩，连忙跪下去请罪，“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成景帝面上没什么变化，只问，“沈相怎么了？”
宫女战战兢兢道，“奴，奴婢看见沈大人背后染了许多血……”
桃倾连忙朝他背后看去，原本已经止了血的伤口果然重新涌出了血迹，衣服上被沁湿了一大片，仔细一看，沈君澜面色白的有些吓人。
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成景帝直接起身走了下来，“爱卿，你这是？”
沈君澜面露痛苦之色，“陛下恕罪，臣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扰了您的雅兴。”
“快别说这些。”成景帝厉喝一声，“还不快传御医！”
“是。”
在场一阵骚动，不少大臣都跑过来，沈君澜已经不止是脸色难看，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双手青筋凸起，看起来极为痛苦。
桃倾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脑袋一懵，忙蹲下身子，“公子，你怎么样？”
沈君澜双唇颜色尽失，闻言轻摇了摇头，“无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景帝沉声一喝，“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
刚刚扶着太后走过来的皇后被这一吼吼得脸色一白。
赵歆九不顾娴贵妃的阻拦跑过来，“父皇，儿臣知晓此事。”
成景帝看向她，赵歆九道，“今日儿臣从九阳宫过来之时，途径御花园最西边那处牡丹花园，正好看见负责看守花园的掌事往沈相身上甩鞭子，当时那一鞭子下去，沈大人立刻就见了血，儿臣传御医给沈大人处理过伤口，谁知道现在又裂开了，而且情况看起来似乎更眼中了！”
“简直放肆！”成景帝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最后直接布满一层阴云，“是哪个奴才竟敢如此放肆！竟敢打伤朝廷重臣？！”
皇后听得一阵心惊胆战，“陛下，这件事，恐怕还有误会……”
“误会？”成景帝冷讽，“沈爱卿身上的伤难道还会有假吗？！”
“这……”
“把人带过来，朕亲自审问！”成景帝不耐烦地打断皇后，直接拂袖走回去，怒气冲冲地坐下。
皇后无法，只好命人去把人带过来。
没一会儿，刘太医跑了过来，他一拍衣袖准备行礼，成景帝不耐烦道，“还行什么礼，赶紧给沈爱卿看看！”
刘太医不敢怠慢，连忙跑过去，“还请诸位大人让让。”
围了一圈的大臣散开，刘太医走到沈君澜身后看了眼，大惊，“伤口怎么会裂开？”
他连忙朝成景帝拱手道，“陛下，伤口裂开了，臣需要重新清理伤口上药。”
成景帝摆了摆手，“来人，带沈爱卿和刘太医去就近的阁楼。”
李冠英应了一声，亲自上前来道，“二位大人请随我来。”
桃倾连忙扶起沈君澜，李冠英询问道，“可要奴才帮忙？”
沈君澜掀眼看他，右手搭在桃倾肩上，“不劳烦公公，君澜还走得动。”
李冠英也知道他一向不喜欢人接触的洁癖，闻言也不多说，安静地在前带路。
到了不远处的一处阁楼，李冠英将他们引进主卧，随即便离开了。
刘太医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也不赶桃倾走了，自觉地站在一边等她替沈君澜脱下上衣，才拿着药箱上前。
看了眼伤口，刘太医立时拧眉，“伤口怎么会撕开这么深？方才都没这么严重！”
闻言，桃倾凑上前看了眼，立时倒吸一口凉气，从肩膀处到背脊的地方斜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不停有鲜血从里边涌出来，看着，就像是一张不停往外吐着血的血盆大口！
“这，方才还没这么严重，怎么会？”桃倾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先不管其他，止血要紧。”刘太医落下一句，然后迅速从药箱里翻出消毒药，止血药等一应物品。
“麻烦姑娘先用这个把多余的血迹擦掉。”刘太医递给她一张用消毒药酒泡过的锦帕。
桃倾接过来，小心谨慎地往伤口上轻轻一放。
面前的人浑身瞬间僵硬紧绷如铁，桃倾手有些颤抖，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桃倾一遍擦血，刘太医一遍往伤口上上药，一瓶接着一瓶的止血药洒上去，桃倾手里的帕子都红了一层，好不容易才勉强将血止住。
刘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暗松了口气，止住了就好，再这样留下去，非得把人耗干了不可！
为了稳妥起见，刘太医在伤口上又多撒了一层只需要，然后才是治疗伤口愈合的药。
“这个交给姑娘。”他将一圈绷带递给桃倾。
桃倾伸手接过来，一点一点小心仔细地缠上。
“缠紧一些，否则伤口很容易再裂开。”刘太医嘱咐道。
缠好了绷带，桃倾那袖子擦掉脸上不争气的眼泪，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
气氛有些凝固，刘太医正在写药方倒是没怎么察觉。
可是一写完就莫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
“我找人去太医院抓药煎药，姑娘好好照顾沈大人。”
他捏着药方出门，桃倾酝酿了半天才把泪意压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闷闷地问。
沈君澜僵硬着身子欲转过来，桃倾连忙喝止，“别乱动，待会儿伤口又要裂开了！”
沈君澜只好保持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动作，轻声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桃倾气不打一处来，“就差看到骨头了，还说没事！方才明明没有这么严重，为什么伤口会突然撕裂这么多？！”
沈君澜轻咳了一声，牵动到伤口，立时皱起眉头，“我真的没事。”
桃倾气急，抬手就想在他背上一巴掌，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双手抱着气呼呼地坐着不再说话。
“沈大人。”门外响起敲门声，沐雨在外道，“奴婢给沈大人送干净的衣物。”
桃倾看了眼沈君澜，然后猛地起身，绕过屏风去开门。
沐雨道，“方才的事还需要桃姑娘的证词，待会儿陛下就会宣见姑娘，公主让我转告姑娘，还望姑娘不要说错了话，浪费沈大人的一片苦心。”
桃倾端着托盘的手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沐雨笑了笑，却是不再多说，“沐雨先回去跟公主复命。”
桃倾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关上门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