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1)

一个早上,桃倾都一直躺在床上消化一个消息,她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之前还想着能母凭子贵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不过现如今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宰相夫人,这个孩子算是锦上添花,来得着实有些猝不及防了些。

不过与此同时桃倾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她的身份被逸王揭穿,如今她虽有孕在身,但是并不代表成景帝会就此放过她或者说接纳这个孩子,这是前朝余孽的血脉,依照如今朝廷对前朝的不满程度来看,成景帝会放过他们的可能性很低。

皇宫,御书房。

成景帝脸色没什么情绪地坐在御案后,沈君澜俯身跪在御案前,这是自他成为宰相之后头一回下跪,因为正一品官员可以免除跪拜之礼。

御书房内一阵沉默,就连成景帝最信任的总管太监李冠英都被赶了出去,成景帝即使再不满也不愿意自己信任钟爱的臣子在别人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尤其还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沈卿,你是何时知晓桃倾的身份的?”沉默半晌,还是成景帝率先开口道。

沈君澜身形未动,“不瞒陛下,臣是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府中有前朝的眼线,只是之前只查到了婢女绿荷和彩云两个人,桃倾一开始隐藏得极好,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而且三番五次出现在臣面前,臣怀疑她是别有目地,就让墨瞳前去调查,大约是她成为臣贴身侍女的时候臣便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只是一直不曾揭穿,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结果呢?她做了什么?”成景帝意味不明地问。

沈君澜道,“如陛下所见,当初臣从一支楼抓到的那些前朝奸细被人救走,在那之前桃倾的确是画了一副宰相府的地形图和势力布局送出去,但是臣提前看过了,那图是被她可以改动之后才送出去的,也就是说实际她送出去的只是一副伪造的布局图,只是臣将计就计将府中形式按着她所画的模样更改,这才让那些人那般容易得手,目的陛下想必已经猜到了,那些人后来莫名其妙出现在逸王殿下手上,仅仅用逸王殿下的说辞并不足以证明这些人不是他救走的,而且就算不是他,他也一定认识救人之人,至于那救人之人是谁,不用臣多说,陛下心里定然有数。”

成景帝眸色沉沉的,“你的意思是,逸王身边也潜伏了前朝的人?”

沈君澜颔首,“臣可以肯定,从一开始从臣府上就走的奸细,到后来逸王派去刺杀桃倾的侍女织云,再到后来牵扯出来的彩云,也就是夜安,到如今逸王殿下揭穿桃倾的身份,若是身边没有人推波助澜,逸王殿下是从何处得来这般确切的消息,又是如何断定他们的身份?”

成景帝脸色沉了下去,“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何一直隐瞒不说?”

沈君澜垂眸,“如陛下所见,臣的确是为了保护桃倾,她是臣心爱的女子,如今更是臣的妻子,臣孩子的母亲,臣不可能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哪怕陛下认为臣徇私护短也好,不把国家百姓放在首位也好,臣始终认为,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没有资格谈保家卫国,更加没有资格为民请命,哪怕桃倾的身份特殊,但是她从未做出对臣,对朝廷对陛下,或者对百姓不利的事情,相反,若是没有她,臣只怕到现在还查不到前朝的蛛丝马迹,如今知道逸王殿下身边潜伏着一条大鱼,只要好生筹划,抓住他必能万无一失。”

成景帝仔细看着他,“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桃倾,就将朕的信任,甚至你的性命都弃置不顾?”

沈君澜道,“臣认为,保护妻儿和效忠陛下这两者并不冲突,臣护全她并不代表臣不再为陛下尽忠,于臣而言,陛下对臣和兄长有救命之恩,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说过,臣的这一生都是要效忠陛下,为陛下分忧解难的,即使臣现在做的事情让陛下不满了,陛下也完全不必怀疑臣的衷心。”

成景帝不说话,自从当初自己怀疑他,导致后来他使性子还要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亲自登门下话才肯罢休起,自己对这个臣子的衷心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怀疑,因为只有真正光明磊落的人才敢当众给他这个帝王难堪,也只有真正衷心的人才会觉得不被信任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可是如今这个自己最信任最重用的臣子终究还是出了问题,人果然不能与神相比,神无情无欲,而人拥有七情六欲,他之前从来没出错是因为那个让他动情的人还没出现,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一个明君,成景帝最擅长把控人心,可是他始终难以把控沈君澜,哪怕极度信任,他也从未看透过,看起来无欲则刚,实际却是个深情不移的情种。

“陛下。”门外响起李冠英的敲门声。

成景帝不地抬眼看过去,“何事?”门外李冠英道,“陛下,是沈老夫人派人送来了一句话,让奴才转告沈大人。”

成景帝疑惑地看了沈君澜一眼,“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待沈君澜起身,成景帝才对外道,“进来吧!”

李冠英视线盯在地上,见礼之后道,“陛下,沈大人,是沈老夫人派人来转告,说是已经将沈大人从沈家祖籍上除名,从今往后沈大人便自立门户,不再与沈府有任何瓜葛。”

成景帝讶异抬头,“竟有此事?”李冠英颔首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成景帝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李冠英福神退下。

从始至终,沈君澜都低着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成景帝想着想着,突然就笑了,“沈卿还是一如既往地足智多谋,知道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朕。”

沈君澜垂眸,“臣不敢。”

他说的是不敢,而非不是,成景帝自然能听出他话中之意,“你这是做好了打算要与桃倾同生共死?”

沈君澜不卑不亢,“桃倾是臣妻,腹中还有臣的骨肉,臣身为人夫为人父,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儿惨死,臣若是救不了他们,就只能与他们同生死。”

成景帝道,“你可知道你这样的举动就是在逼迫朕下决定,桃倾是前朝余孽,而且还是秦朝苏将军的余脉,是重犯,朕若是放过她,你让朕如何给文物百官交待?又如何给百姓们一个说法?”

沈君澜面色未改,“倘若桃倾能够将功赎罪,供出前朝太子的所在,陛下可会网开一面?”

成景帝挑了挑眉,“她愿意这么做?”

沈君澜摇头,“臣并不确定,桃倾性子虽然大大咧咧的,实则心细如发,这么久她从未开口提过,臣还的确不确定她是否愿意,但是事在人为,前朝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就臣也已经看清楚了,为达目地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目的将自己的人一再出卖,之前他甚至将桃倾从前的侍女的手指割下来送到宰相府,后来又派彩云刺伤桃倾,想必桃倾不愿意帮他也是有原因的,至于这是否能够达到桃倾出卖他的目的,只怕还需我们加一把火。”

成景帝面有喜色,“沈卿打算如何做?”

沈君澜面无表情,“陛下还没有说,桃倾是否可以将功赎罪!”

成景帝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不好糊弄。

“这样吧,朕可以考虑给她这样一个机会,但前提是沈卿一定能通过此抓住前朝太子和一干余孽,如此朕才好对百官们解释,沈卿以为如何?”

沈君澜拱手,“空口无凭,还请陛下立下圣旨为证。”

成景帝脸皮抽了抽,“这么重要的事朕都选择相信你,你便连一分的信任都不愿意给朕?”

沈君澜面不改色,“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帝王的善变,臣只是担心陛下犯了从前的帝王所犯的通病。”

成景帝彻底无话,朝外喊了一句,“李冠英……”

“陛下,臣来给您伺候笔墨便是。”沈君澜当仁不让地上前。

成景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情从来不考虑朕的感受,说吧,逸王和忠远侯府的六小姐那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沈君澜不置可否地弯唇,“陛下明智,臣只是觉得这个平衡的局面可以试着打破了,只有这样陛下才能真正分辨出谁才是最有能力和资格继任储君之人。”

成景帝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看好太子?”

沈君澜勾唇,“陛下您自己看好吗?”

成景帝抽了抽嘴角,“犀利,你的问题总是让朕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也正是你的直言不讳才让朕能够清楚地看清自己和朝中局势,若是身边每个人都只会拍马屁说好话,时日久了,朕只怕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陛下所言自然都是对的。”沈君澜顺势而为拍了下马屁。

成景帝脸色及其复杂地看他一眼,“朕发现自从桃倾到了你身边,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从前可是从来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但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犀利非常,每每让朕和大臣们无言以对,如今倒是学会开玩笑了。”

沈君澜面上露出笑意,“近墨者黑。”他就是接触桃倾这团墨汁太久了,所以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成景帝提笔险些被他的话说的忘了字,“你既然早就知道桃倾的身份,当初还给她找了许国公,就不怕朕真的处置了桃倾,还把许老爷子一块儿牵连进来?”

沈君澜淡定摇头,“陛下不会,因为陛下是一代明君,知道谁对谁错。”

成景帝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既然知道朕是明君,还让沈老夫人把你从祖籍里除名?难不成朕还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连坐不成?”

闻言,沈君澜磨墨的动作微顿,“臣的这个位置一直都很危险,恕臣说句实话,陛下如今是信任陛下,臣可以随意妄为一些,可是陛下百年之后呢?谁能保证下一任帝王也是如此?若是有朝一日臣真的出了什么事,臣不希望连累他们,这次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往后无论臣出什么事他们都是安全的。”

成景帝愣了一下,笑道,“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换了别人都说朕至少还得多活几十年。”

沈君澜不置可否,成景帝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些年在朝政上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前些日子新封的妃子他也没那个兴致去碰,这种种反应都在明确地提醒他时日无多,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沈君澜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百年之后还得靠其辅佐新君,匡扶大成十数年的基业,绝对不可能就此失去他,所以桃倾那点小罪名与大成基业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宰相府,桃倾用过早膳之后就想跑出府去听听最新消息,只是人还没出了听澜院的门槛,就被新月和雨嬷嬷桂嬷嬷给强行逮了回来,“夫人,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闲不下来?您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啊,外面那么混乱,若是有个磕磕碰碰的如何是好?”

桃倾不满道,“怀个孩子又不是坏了个瓷器,一碰就会碎掉,还没那么矜贵好吧!”

新月不赞同道,“怎么就不矜贵了?如今可是这孩子吊着您的命呢!要是孩子有个万一,你可如何是好?”

桃倾突然就安静了,她撑着下把看着新月,“你心里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新月疑惑,“什么什么想法?”

桃倾道,“我是前朝余孽,是那些一直觊觎你们大成江山的人,现在百姓们都很忌讳前朝的人,你就不怕吗?”

新月失笑不已,“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你是前朝的人怎么了?你又没有伤害过我,而且还处处对我好,再说了连公子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呢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好心养胎就好了。”

桃倾面有沉凝,“你们真的都不介意我的身份吗?”

新月摇头,“这有社么好介意的?”雨嬷嬷也道,“小姐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老爷都已经吩咐过了,无论您是谁,现在都只是我们许府的小姐,奴婢们依然只会把你当做小姐,没有任何介意的想法。”

说是这么说,但是桃倾相信,她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别的想法,只是这些想法还没大到能去违抗自己的主子,往后还是要通过相处下来的感情满满却磨掉这层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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