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在位三十六年,和北燕大大小小打了上百次,北燕输多赢少,也没屠城一次,双方还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在最后一次南北战争,元也特别人性化的说礼不伐丧,主动停战,让南朝操办高帝后事。
元亨斩首徐振,南朝军队在平州城内和北朝军队展开了殊死拼杀,见南朝军队不降,元亨一声令下,屠城!
这两个字让六万余人命丧街头。
平州城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到处血迹斑斑,尸首遍布,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隔壁街道厮杀声不绝,震得人耳朵发疼。元亨声称,斩首超五百人,提一级,发银五十两,听见这诱人的条件,北朝军队杀红了眼,连妇女婴儿也不放过。为了方便数人头,杀死平民士兵后,北朝军只割耳朵,一刀下去,鲜血飞溅,平州城全是哀嚎惨叫,血雨腥风,惨绝人寰。
南昭建国十六年,对北燕的频频骚扰持只守不攻态度,早憋的诸位将军司令一肚子火,听到屠城,众人顿时义愤填膺,群众手无寸铁,妈蛋,招你惹你了?
屠城,这简直是对南朝的羞辱,明摆着欺负当今天子仁爱。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萧越话刚说完,李真霍的起身,一脸怒容道,“陛下,臣愿带领十万兵马,踏平北燕!”
李真在定州驻守多年,之前一直和北朝青年将军元贞较量。元贞和元恪同在许太后膝下养大,元恪一登帝位便调了元贞回京城洛州。因为名字重了元恪为东宫时候的封号,元贞后来改名元真。
自去年元亨驻守云州,频繁出击,李真早窝火不已,没想到自己刚一走,元亨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听说屠城,在座众人异口同声道,杀回去!
“欺人太甚!”
“丧尽天良!”
“打到北燕,打到哪儿屠到哪儿!”
“就是!”
“……”
萧越按按手,让众人冷静,片刻,萧越冷着脸道,“看来是朕太纵容北朝。”
这话一出来,众人就知道圣上意思,纷纷请兵出战。
王埠善于揣摩圣意,去靖州修坝时候说,明年三四月,估计定江堰会不幸决堤(明明是主动炸坝),到时候一举攻下云州。
明年三四月恰逢南朝雨季,正值北朝大部分州府旱季最艰难时候,那时候打仗,元恪占不到便宜。
比起二世子临江亲王萧钊之气的是自己小命差点没了,从今年到去年做了无用功,萧越气的是决堤太早。
这次决堤决的让南朝措手不及,兵员还未开始征,预备役也未开始训练,后勤未协调好,军粮未征收,谢宥一等人也未和兵团磨合好,没想到决堤了,王埠给萧越出了一个难题。
元亨屠城,倒让南朝师出有名。
陆修毅道,“如果要打,恐怕这一仗得打到年后去,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真道,“元亨生猛,好勇斗狠,手下也都是流氓之辈,秦光厮缠恐不是元亨对手。幸好还有二世子和卫司长能稳住形势。”
萧越点头,“朕也知道,叶州调兵过去只是拖住元亨,朕想着从并州调聂灵平过去挡一挡,只怕并州路远,聂灵平赶不及。”
陆修毅道,“元亨部队不通水性,有临江亲王在,秦光再抵挡一二十天个月应该没问题。”
陆修毅言外之意可调聂灵平过去,萧越了然,“朕这就发书往靖州,让秦光安心,不日聂灵平援兵就到。”
萧越一拍桌子,冷声道,“活捉元亨,千刀万剐!”
会议对军情立即做了安排,卫宁率国防军兵发平州,秦光拖住元亨,等聂灵平驰援,全歼元亨部队。靖惠王为北伐总司令,谢宥一为北方军司令,临江亲王萧钊之配合,卫宁歼灭元亨后立即东进,三军挥师渡江,务必拿下云州,叶孤水领兵南上,越江攻东南方池州,拿下池州后转西北方包抄云州,和谢宥一同吃下云州这个硬骨头。
兵贵神速,谁能抢占先机谁就赢,南朝必须在北朝大军集结南下时候立刻发兵,趁着北朝一片混乱打过去。
安排好诸事,众人忙下去各自忙,萧越招招手,“修毅留下。”
陆修毅闻言起身,坐在离萧越三丈远距离,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若不水淹云州,要收复你有多少把握?”
陆修毅道,“约两三成,若陛下去倒可一博。”
萧越摇头,“朕研究过那处地形兵力分布,就算是朕去,也只三四成。若不水淹,那就等十年二十年倾全国之力硬打,现在拖不了十年二十年了。”
陆修毅默然。
“朕不后悔。”
“臣知道。”
萧越轻笑,“朕给你看看北朝来书。”说罢从案上翻出一信笺。
陆修毅接过来,只见上面写,“萧越狂悖,谋断川渎,役苦民劳,危亡已兆。”
陆修毅心一沉,“这是从何处传来?”
“元亨如是说。”
陆修毅冷笑,“我大昭十座定江堰也修的起。”
萧越笑,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一粒一粒转着圆润幽沉的檀香珠子,“朕想灭了北方,元也想灭了南方。朕早做好准备,没想到元也身体扛不住先去了,只得元恪来接他南伐大业。”
陆修毅道,“如今倒是个机会,趁北边正救灾,一举拿下。”
两人又讨论了会云州定州形势,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萧越道,“这王埠,朕抓住定扒了他的皮。”
陆修毅道,“王埠修了两年坝,靖州平州诉状像雪花。”
萧越道,“朕如何不知道王埠所作所为?这活儿必须得他干。陈南行做不来劳役万民事。”
说罢自己笑,“朕砸了陈部长两镇纸,陈部长一直抱病在家至今,也甚是娇弱。”
陆修毅嘴角微微一弯,“陈部长倒是清闲了好一阵子,只可惜王埠,天天出门进门被戳着脊梁骨骂。”
萧越也笑,转了话题道,“朕还有件事同你讲,朕想进谢昭容妃位,礼部却以谢昭容非嫡女,入宫日短且无所出驳回。你与朕出个主意。”
陆修毅沉吟,“谢昭容非嫡女确实不适合进妃位,但前朝也不是没有的事。入宫日短也无法,这事也只有等谢昭容怀有龙嗣再从容计之。”
萧越听他这样说,眉头微锁,“修毅,不瞒你说,碧落她……朕也不敢再强近她身。子嗣,怕是难有。”
陆修毅顿了顿,道,“谢氏进宫就封昭容已恩宠太过,恐后宫嫉妒。陛下疼她,就不要把她置众矢之的。陛下心里有她,她是贵妃是昭容又有何区别。陛下若觉昭容不够表达心意,按妃礼宠她就是。”
萧越眉头舒展,“很是。朕豁然开朗。”
陆修毅走后,萧越起身,才发现坐了一天,全身酸痛,活动了下筋骨,他问夏渊,“王太医今日去咸池宫看脉,怎么说?”
夏渊忙道,“还是那些车轱辘子话,左不过是心放开,好生调理,静心将养。”
萧越哼了声,“这个王敬长,不敢说真话,倒学会糊弄朕了。碧落可用过饭了?”
夏渊道,“听咸池宫说,娘娘午间出去,心情不好,回来便歇下了。”
萧越一挑眉,“午间出去?去哪儿了?”
看夏渊缩头缩脑的欲言又止,萧越皱眉道,“你畏畏缩缩的是甚意思?有话便讲。平白让人看了烦。”
夏渊只好做了个辑回话,“回陛下。谢娘娘午时去沉香池,不想陈婕妤也在。陈婕妤年幼气盛,看谢娘娘用了半副贵妃仪仗,不免动气,说谢娘娘越制。于是口有恶言。谢娘娘不搭理陈婕妤,任由她言语,绿珠姑娘气不过辩白了几句。谢娘娘最后说了几句话……”
夏渊揣度了下,看萧越脸色,不敢再讲。
“口有恶言。她说碧落什么了?”
“奴才不敢讲。”
“恕你无罪。”
“陈婕妤说谢娘娘狐媚祸主,不顾廉耻,勾引自家亲叔叔,还装的一派冰清玉洁,为一己私利,让百姓流离失所。谢娘娘说……看来婕妤确实想念圣上,便吩咐绿珠去敬事房,今晚只上陈婕妤牌子。”
萧越沉吟半天,脸渐渐沉了下来。
夏渊见圣上脸色不好,不敢再扰他,轻轻退了下去。
萧越脑子突突跳,压住怒火批了会折子,他冷声道,“去咸池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