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每日哭泣伤,解忧对颜端道,“你劝下她。”
颜端捂着嘴小声道,“我怎么劝解?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有靠时间抚平伤痛。”他唏嘘道,“一个千娇百宠的小郡主,忽然家破人亡,如果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八千人向靖州前行,颜端已经派了先头部队去池州通传消息,想必几日后就能收到重光帝回信。
“湘湘,如果你爹要踩死我,你定要保我一保。”
解忧想了想,“你放心,快踩死你的时候我一定声泪俱下的求父君原谅你。”
颜端咋舌,“你就我一个小伙伴,怎么忍心。”
他又哀嚎,“我为你引开杀手!又厚着脸皮要兵!你以后对我好点!”
解忧微笑着拍拍他肩膀,“我一定以后对你特别好。”
颜端拍开她手,“我信你的鬼。”
队伍绕着乌特丹城向靖州前进,一队人马遥遥过来。
颜端手搭眉骨处望了望道,“是谢长显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先头兵报,“九世子,对方从乌特丹来,请世子留步。”
颜端利落的翻身下马,“这个谢长显,满肚子坏水,又搞什么花样。”
解忧在马车里陪谢长宁,队伍忽然停下来,她拂开车帘问,“怎么了?”
颜端回身道,“是谢长显的人。”
听到谢长显这三个字,本来木然托腮的谢长宁身子一震,神经又被刺激的痛苦不堪,她三两下奔下马车,抽了旁边士兵的长剑便要冲过去。
颜端眼明手快的拉住她,“小郡主,别冲动。”
谢长宁哭泣,“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和他不共戴天!”
她现在孤身一人,茕茕孑立,还有什么在乎的?
陆临霜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一女子披头散发,持剑悲哭,满面愤怒之色难平。
她想必就是谢长宁。
上下打量了下,她心道果然和谢长显眉眼有三分相似,自带英气。
那天她追着谢长显下樵山,心中忐忑不安,刚到山脚,谢长显便吩咐人将她擒了,不许离开此地。
陆临霜焦虑,谢长显此去定是和谢宥一将军拼个你死我活了。
长公主说的对,他心中有恨难放下。
她冲他大喊,“谢长显!不可以去!”
他充耳未闻,催马便行,陆临霜悲道,“谢长显,纵他有千般错处也是你父亲!你母亲爱他一生,至死不悔,九泉之下,你如何对她交代!”
提到母亲,谢长显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勒住马,他冷冷道,“我就是给她一个交代。”
是的,他要毙了那负心人,九泉之下,给母亲一个交代。
陆临霜知道劝不住他,心魂俱碎,“谢长显,你会毁了你自己。”
毁了自己?
谢长显打马向乌特丹狂奔,心中郁愤一片。
他的人生早在他父亲叛变的时候就已经毁了。京城世家子弟哪个不侧目看他?
他要背负一辈子叛臣之子的枷锁。
及至遇见颜无双,他更是做了天地难容的错事。
他的人生早就被毁了,他还在乎什么?
如果说注定要背负骂名,身死之后无颜见列祖列宗,他索性毁的更彻底。
陆临霜被带到乌特丹的时候,已经知道了那惨烈噩耗。
谢宥一谢青川她未见过,无动于衷,可听到颜无双自刎剑下,她一阵锥心之痛,再无法无动于衷。
而颜无双的死确实摧毁了谢长显,她见到谢长显的时候,谢长显木然站在窗前看山川图,良久,他一动未动。
眼睛落在山河脉络上,眼神却留在他手腕上的红线上。
那是颜无双的。
即使他们决裂,他也未摘掉那红线。
陆临霜满心悲怆,她遇见谢长显明明比颜无双早,明明他为她用红线束过发,可为何她还是得不到他?
因为身份,因为上一代的恩怨。
她都知道,可是更觉得难以释怀。
谢长显和颜无双都是孤高比云月之人,不被世俗所容,也不被世俗所认可。
现在,他失去颜无双了。
可就算失去颜无双,她也知道他不会接受她。
像是终于察觉到她的到来,谢长显微微回头,目光冷淡,几乎看不出悲痛。
“亡妻不许府上出现女子。”
陆临霜嘴唇动了动,艰难道,“谢长显,收手罢。”
谢长显转身,将壁上长剑取下来,递给陆临霜,“还你。”
陆临霜摇摇头,“我说过,我不要的。”
他和她唯一的联系也只有这把剑了。
见她不接,他随手放在长案上。
陆临霜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问完才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他能有什么需要她呢?
谢长显思索了下,点头道,“谢长宁去往盛乐城,你将她带回来。”
陆临霜道,“好。”
谢长显给了她两千人,“你带着我的手信给柔然王撒具伏悉丹,让他务必把谢长宁找出来,若找不到,踏平盛乐。”
他这话说的慢条斯理,平铺直叙,可陆临霜知道他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好在她在去的路上恰巧碰见了谢长宁等人。
看见颜端,她拱手见礼,“九世子。”
颜端也拱手还礼,“临霜郡主。”
陆临霜道,“我已不是郡主。谢长显担心令妹,嘱咐我务必将她带回去。”
说着看了眼谢长宁。
谢长宁并不认识陆临霜,听见她说谢长显要把她带回去,顿时怒上眉梢,“令妹?我只有一个哥哥谢长川,被谢长显逼死了!带回去?他是想把我抓回去罢!不必劳驾,我自要回去找他!”
陆临霜知道她情绪激动,忍着性子耐心道,“长显确实很担心你,他给我他的手信,让我带给柔然王,务必找到你。”
谢长宁愤怒尖叫道,“谢长显害死了我的爹爹哥哥!我要杀了他!”
陆临霜冷冷道,“你杀了他?他是你哥哥!”
这话说的谢长宁脸色瞬间苍白,像被抽空了力气。
陆临霜道,“随我回乌特丹,以后余生,谢长显会护着你。”
谢长宁颓然倒地,捂脸痛哭道,“我不能杀谢长显,也杀不了他。他害死了爹爹哥哥,我却没有办法。”
解忧蹲下来将谢长宁抱在怀里,“长宁,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去乌特丹还是跟我回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