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起身，互看了一眼，颜端急切问，“元亨不是在池州？”
那传令兵道，“元亨在池州不敌圣上，北燕皇帝便把他派到了西线战场，顶替贺兰雪行攻打平靖二州。”
楚南安点点头，“下去罢。”
颜端皱眉，“平靖二州已千疮百孔，谢长显和元亨同时进攻，夏尔嘉恐怕……”
楚南安看着颜端，“九世子，你此次回柔然，又带了八千兵马出来，想必并不单单是护送公主那样简单罢？”
这话说的颜端身子微不可觉的震动了下。
楚南安看他神色强自镇定，微笑道，“你也看到了，你父君的几个世子都不成气候，一个不如一个，那太子更是臃肿肥胖，只知道沉迷享乐，你一定十分不服气罢？偏偏你父君最不待见的你，聪明机智，一身文韬武略。你从小长在我南朝，圣上并未亏待你，一如公主般延请名师教导你们，你于圣上，就如半个义子，圣上对你，也是悉心栽培。”
这些话句句扎心，颜端果然脸色有些阴沉。他的几个兄弟都十分不成器，太子更是胸无点墨，志大才疏，若是这样的人能领导一个国家走向强盛，那猪怕是都会上树。
颜端点头，“我倘若在柔然王宫，定被人作贱，哪里有今日的我？我自然知道圣上待我恩重如山。”
楚南安道，“你性子耿直，为人英豪阔朗，圣上看重的便是你这点，这才放心将公主交给你保护。圣上只有一个解忧，倘若闹出丑事，你逃不出干系。”
这话说的颜端眉头紧皱，满脸踟蹰。
楚南安道，“九世子，天下大乱，现在正是男儿建功立业时候。夏尔嘉能在平靖二州崭露头角，天时地利人和，你能不能一战成名，就看你去不去平靖二州。”
颜端猛的抬头，脸色霎时间苍白毫无血色，嘴唇抖了抖，他艰难的垂下头，“我想杀回柔然，但从未想过对……对夏兄弟下手。”
夏尔嘉现在内外交困，腹背受敌，倘若他再过去，夏尔嘉必定，必定……
想了想，颜端果断摇头，“夏兄弟于我有恩，于湘湘有恩，我不能趁人之危。”
楚南安道，“颜端，战场上无父子兄弟！你想当一辈子质子吗？这对你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既可以彰显你的能力，又可以将功补过，还能为圣上和公主一绝后患。”
他顿了顿，“我再说直白点。圣上没有子嗣，将来继承大统的会是谁？你若此番建功立业，莫说柔然，大昭都会是你的！昔年大周二圣共同治理天下，传为后世佳话。你和解忧青梅竹马，将来有大好人生等着你们。”
颜端捂住额头，“我……我并不喜欢湘湘。”
楚南安道，“天下是你的，天下女子随你取之。”
颜端道，“那对湘湘太不公平。”
楚南安道，“我知道你是情深义重之人，所以才这样两难抉择。颜端，为了公主，你好好想想。”
颜端道，“说实话，我心头就两件事，杀回柔然，一雪前耻。倘若失败，我就尽心辅佐湘湘。”
“那你愿意让公主背负骂名，千秋百代让后人耻笑吗？”
颜端摇头，“我会再劝劝湘湘。”
楚南安叹气，“倘若能说得通公主，还需要我们在这里争辩要不要兵向夏尔嘉么。”
颜端头痛欲裂，捂着额头沉默良久，他起身，眼里光暗淡了三分，“楚大人，你不愧是当今最出色的外交家，你成功说服了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绝不要湘湘一错再错。”
楚南安道，“不是我说服了你，是你自己说服了你自己。我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只是你不敢去细想。九世子，我从定州、长州调一万人，加上你带来的八千人，今晚就兵发靖州。”
颜端道，“那湘湘……”
“我现在就带公主回凌州。”
颜端面露痛苦，“湘湘肯定恨死我了。”
楚南安拍拍他肩膀，“公主会想通的。我会告诉她圣上密旨派你驻扎定州，你尽管去，倘若不支，继续调用沿线兵力，只一点，务必剿灭夏尔塔嘉。”
两人又低语半天，这才出门。
解忧听楚南安说立刻回凌州，不免疑惑，“为何这样着急？”
颜端看向别处，楚南安面不改色道，“刚接圣上密旨，请公主立即返京，东线抽不出来将领，颜端先驻扎定州，以防谢长显。”
解忧点头，“父君是不是也快从池州往回返？”
楚南安道，“是的，公主平安归来，圣上已班师回朝。”
解忧拍了拍颜端肩膀，“少年，定州可是个炸药桶，你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建功立业四个字说的颜端胆战心惊，他勉强笑，“我回不去，到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承受圣上的怒气，别说我不仗义啊……”
话还没说完被解忧打断，“颜端，你先担心你自己罢。我这里有封信，请你交给夏尔嘉。”
颜端接过来，见那小楷努力写的端正，看来是很用心了。
解忧写字向来潦草随心，给夏尔嘉的信都写的工整。
夏尔嘉不可不除。
他望着楚南安和解忧走远，默默握紧了那封信，又看了眼，正准备撕得粉碎，想了想，还是收到了袖中。
靖州城。
夏尔嘉望着地形图眉头紧皱。
段青山道，“据说谢长显熟悉山河地势，川道溪流都了然于胸，所以行军迅捷。现在元亨正下关，我们……我们……唉！”
他连连跌脚长叹，捂住头悲惨道，“我们完蛋了！”
夏尔嘉手指抚过那地图上箭头交错地带，镇定自若道，“谢长显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平靖二州。元亨的目标也不是我们，而是打一个胜仗。”
元亨在东边战线失利，这才被发配到西线，倘若西线再失利，必然在北燕无立锥之地，迟早要反。
段青山似乎要抓住什么关键的东西，那东西一闪而逝，让他头脑越发混乱。
夏尔嘉道，“为今之计，丢城。”
段青山大惊，“万万不可！”
这是南朝人安身立命之所，是谢将军用命换来的，怎么说丢就丢？
达兰台击掌赞叹，“七世子才思敏捷，果然是不世出的将才！”
这话说的段青山越发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