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郭奉孝毒计半露轲比能奇兵截杀
上回说道,陈到忙向白马义从营中寻到赵云,二人一起向严纲告假,严纲知二人感情深厚,便特许二人可以不顾白马义从宵禁之令,在营外叙旧。而赵云却知,陈到向来稳重,今日这般火急相寻,必有要紧事情。
两人来到帐外,陈到开门见山:“子龙,你与我老实说,当日你与郭嘉先行回到青州城之后,究竟出了何等变故?”
赵云没想到陈到突然问起这个:“兄……兄长何以突然问起这个?”
陈到更是心急,用力攥住赵云的手,急切问道:“子龙,此事干系重大,你与我从实道来!”
赵云没法,只得说了实话:“那日,郭嘉自受伤被我救下之后,见公孙瓒与刘使君援军开到,情势稍缓,便让我带他先回青州城疗伤。谁知到了才离开马驿山没多远,郭嘉便说:‘子龙你救我性命,郭某自当报答。今日白马义从冲阵之时,看陈兄心思,必是心向往之。不知你可愿随他一道前往?’我说白马义从入选严苛,只怕此生无缘。他便道:‘你二人本领非凡,久居青州帐下终不是办法,我与公孙瓒颇有故旧,待今夜他收军归城,我替你二人向他说起。公孙伯圭爱才之人,必定喜不自胜啊!’我那时不知道他别有心思,只听此言之后心中大喜,他却说自己箭伤颇重,需好生休养晚上才可与公孙瓒会面,要我安排一处静谧住所与他养伤,还说刘使君与大哥作战整日,自己箭伤只要休养并无大碍,无需以此事叨扰你们。我也没多想,便按他所说照办。谁知却出了后面变故,放走了他。”
陈到闻言,知道自己料中此事,长叹道:“唉,事已至此,子龙你也无需太过自责,前夜我们知道真相之时,担心你气盛,便没有告知,也是为兄之过。”子龙刚要解释,被陈到摆手止住:“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我记得与使君领军初到马驿山时,郭嘉、公孙瓒甚至都未见礼,何来故旧?只怕是郭嘉又为公孙瓒安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计谋,才令公孙瓒答应此事。你日后在公孙瓒营下,要多加小心才是。”
“大哥无需挂怀小弟。小弟当时见惹出大祸,一时不敢自承。”赵云旧事重提,仍是一脸愧色。“不知大哥何以发现此事?”
“今日袁绍军营中,也有个颍川人,名为荀彧,今日一番相谈,想起旧事。而且只怕此人本领还在郭嘉之上。”
“颍川此地,为何有如此之多的奇谋之士?若能为贤主所用,对天下也是幸事一桩,只怕……”赵云谈到此处,也是忧愁。
陈到轻拍赵云肩膀:“罢了,今日子龙能以实话相告,也不无助益。下次见到刘使君,也需告知,毕竟与公孙瓒同在幽州,还是小心为上。刘使君处事公平,你当时不知郭嘉暗谋,此事不会怪你。”
赵云点头称是,二人作别,各自回营。赵云心中暗想:“刘使君若知此事,想必还有高见,能知郭嘉剩余半分谋略也说不定。只是可惜严纲将军对公孙瓒甚是忠心,想必很难相信此事。好在白马义从只戍边防,也无大碍,便无需告知他了。”
次日,联军整顿完毕,准备下山,直取南单于庭。文丑知昨日变故,自承其失,便自己做了先锋,率先登死士为前队,严纲率白马义从和匈奴队为中队,公孙康与陈到领五千辽东兵马作为后队,开始下山。
先登死士之中,文丑亲领大部军马在前,只留了一队人马的队尾保护荀彧。陈到心想,这部队下山,行进速度颇慢,荀彧身边皆是武夫,想必也是无聊,若是趁此机会能去套出他些话来,或许对解郭嘉之计有些进益。于是只与公孙康说自己往前队查探,或许有所发现,公孙康许之。
陈到赶上荀彧,只觉荀彧身上悠香未散,相信他是个雅人,便也不好开口直说,便道:“公孙少将军担心先锋遇敌,恐伤到先生,特令我来相助保护。不知文若肯领此美意否?”
荀彧拱手相谢,笑道:“叔至肯亲临相互,文若无忧矣!劳公孙少将军费心,荀某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便如是并辔而行,陈到相问:“若在下没有记错,昨夜与先生相遇,实乃初见,不知先生何以知道在下草字叔至?”
“奉孝告知我的。”荀彧面不改色,转过脸来看着陈到:“如我所料不差,陈兄此行便是为了郭嘉而来吧。”
陈到才开口问第一句,便被对方戳穿,煞是尴尬。荀彧却轻笑道:“青州之事,奉孝已尽告于我。对陈兄与刘使君有得罪之处,文若作为奉孝的同乡兄长,在此陪个不是。”说罢荀彧在马上作揖鞠躬。
陈到心思,既是郭嘉之过,干其同乡何事?急忙止住,刚欲解释,荀彧却又先开了口:“恕荀某直言,奉孝箭伤未愈,自青州脱出,未能善加休养,后遗之症倒是不轻。郭嘉之伤,虽是黄巾所致,刘备既用其计,却又将其逼出青州,以致郭嘉伤势沉重。”荀彧不再直视陈到,整了整身上的袍子,向双手手掌呵了口气,显是觉得冷了:“荀家自视为颍川望族,郭嘉自投奔荀家以来,荀家自己人都是敬重有加,而今被伤成这样却连口气都不出,还是头一遭,更何况郭嘉本意是要相助那刘备。不过看在刘备爱惜百姓其心可悯,也不愿再令奉孝动气,我便不多追究。只令我族下众人,不管如今、以后,皆不得为刘备效力!”
陈到闻言心中一惊,暗道:昨夜子龙才叹颍川贤士不少,荀家既是望族,手下谋士怕是不少,只可惜都要错过刘备这等良主了。
荀彧察觉陈到脸色微变,便令他宽心:“陈兄今日想问,不过是郭嘉下落而已。我已延请名医为其诊治,他的身体已不适合再在乱世沉浮。我令他随神医华佗去了,一方面调养身体,一方面也是避世隐居。还望陈兄与刘使君再勿相扰了。”
陈到立刻拱手道:“刘使君与陈某所虑,实在是郭先生用计毒辣,忧其所托非是明主,以致流祸天下。今得荀家主金口一诺,又有何忧?刘使君性情仁慈,既知此间形势,又如何会加害郭先生?”
“哈哈,怕是陈兄与刘使君抬举奉孝了。”荀彧轻笑还礼。“奉孝谋策,确是毒辣,然而临阵应变,预料敌势,当世出其右者,也没有几人。”
“哦?”陈到来了兴趣:“不知文若兄比之,可有高下?”
“若是奉孝在此的话……”荀彧环顾四周,说道:“应能早些料到,此地有伏啊!”
话分两头,文茵前一夜恼陈到不替自己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回帐中却是埋头大哭了一晚。又想起母亲的话来。今日见陈到自后队向前来,以为是来找自己认错,本是心情大好,谁知陈到根本没在中队停留,直奔前队末尾而去。更是心中无名火起,在心里不知赌了多毒的咒再也不要理他,就让他和那个身上带着香味的娘娘腔过一辈子去好了!谁知才没走多久,忽听前面杀声震天,文茵听人说道,是前军遭了鲜卑名将轲比能的埋伏,直接被斩为两截,现在正在乱军厮杀之中。
文茵闻言,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记不起来昨夜陈到不帮自己时那时的怨愤,记不起来昨夜一个人偷偷流的泪水,记不起来刚刚陈到没看到自己时的委屈,甚至都记不起来陈到武艺高强应能自保。那时文茵只知道抽出弯刀,打马向前:“黄鬓马,快!我们去救你的主人呀!”
谁知还没走多远,却见陈到护着荀彧杀出阵来,白马义从见状急忙一队人马接住护送,一队人马就要前去助阵,却被荀彧拦住。
“呵呵,领兵打仗果真是不如奉孝啊。”荀彧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却仍如无视一般还在自嘲:“早该想到,昔日齐桓公伐山戎时,前锋便曾被戎将速买偷袭,乱军被断为两截。只是如今这轲比能运气不佳,先登死士本就是袁将军从死囚中选出,杀敌以赎死罪的。故而人人奋勇,天下乱军,没有能敌过先登的。”
严纲心说战事突发,战机转瞬即逝,见荀彧还有心思说笑,然而却知此人足智多谋,也只得请教:“不知当年齐桓公是如何破敌?”
“自然是大军压境,稳住阵脚。”荀彧刚说完,见严纲要令白马义从冲阵,急忙止住:“白马义从加上辽东军,也不过万人而已,如何称得上大军?而今以乱打乱,先登死士已占上风,此刻白马冲阵,先登死士顾忌误伤友军,反而战力变弱。那轲比能鲜卑宿将,不会只带这点人马来吃大鱼,其后必定还有伏兵,而今势弱,不久伏兵尽出之时,可令白马义从与辽东军分左右两侧冲下,杀退援军,围住轲比能部兵马,可获全胜。”
严纲急忙于公孙康整饬兵马,才过稍许时候,果然轲比能部身后又出来一支伏兵,人数更多。严纲、公孙康各自下令,近万人自山上冲下,与鲜卑军战作一团。文茵正要随军冲锋,却被陈到一把拉住:“文茵,不得任性!此番乱战太过危险,不可妄动!”文茵一时恼怒:“谁要你管,我为我的家乡而战,与你何干?反正死了干净,你又不会在意!”
荀彧见得此景,不禁哑然失笑,忙道:“如今大家都去冲锋,若是此间上来几个敌兵,文若手无缚鸡之力,无异于以首级送敌……”陈到得了台阶,忙道:“是啊文茵,劳烦你在此保护荀先生,日后解单于庭之围,还少不得他的帮忙。”此时呼厨泉也从此间经过,问清事情,说道:“妹子,陈小兄弟也是关心你,你若有个好歹,哥哥与他多半是不愿独活世间,你便听话,在此护好荀先生,方才若不是他的计策,匈奴兄弟冲将下去,只怕折损也是颇多。就当替兄弟们谢过这位先生吧!”文茵虽是心恼陈到,但既然哥哥都出言相劝,便也不好再行发作,就留在此处护着这个自己万分讨厌的“荀香衣”。
陈到才冲入阵中,便寻到赵云,二人两匹白马,两杆银枪在鲜卑阵中银光所至,便是血梅盛开,严纲大喜,亲自率领白马义从随二人左突右杀,战的兴起,白马义从更是呼号震天:“苍天为鉴,白马为证!义之所至,生死相随!”直吼得文丑、公孙康频频侧目,杀得轲比能胆战心惊,未几时辰,便杀退鲜卑伏兵。诸军整顿过后,继续向前。
陈到随辽东军依旧殿后,在匈奴队经过时,文茵特地打马而来,替陈到细细整理盔甲,见他倒是没有受伤,先是放心一笑,随后却又很快变脸:“好啦!荀先生在山上和我说了,这次先饶过你!下次你再敢不理我,不帮我,你看我还理你!”荀彧也在身后打马而至,指着陈到笑道:“陈小兄弟,难得美人情盛,切莫辜负啊!下次这为了套我老荀几句话,唐突了佳人,都不用文茵生气,看我如何料理了你!”
陈到见才得胜果,又解了前嫌,对荀彧自是好生感谢。荀彧笑道:“这样吧,就罚你陪我再走一程,如何?”公孙康也乐见陈到不为旁事所扰,轻松答应了下来,还拉着严纲与自己一道,在此番合作之后共叙战友之情。
这次众人随文丑一起,走在前队最前,陈到敬服方才6遇伏之时,文丑没有军师也能抵住轲比能强攻,逼其后援出巢,文丑也谢过诸位相助,各位寒暄数句,不在话下,尤其是严纲与文丑,各领天下奇兵,此番更是畅谈,两人都是开心不已,深以对方为知己。
往前了几个时辰,已距南单于庭不远,却望见一支兵马驻扎。严纲久戍北境,一眼认出是乌桓军,而公孙康手下有乌桓部落的辽东属国领主苏仆延跟随,苏仆延向前远望,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向诸位将军禀报:“乌桓其地共分三郡,小王所领是辽东属国一郡,追随公孙将军至死不渝;还有右北平郡的乌延与辽西郡的丘力居,早听说这两郡在如今变故中叛汉降贼,不想竟是属实!前方便是乌桓辽西郡主力的蹋顿部!蹋顿乃丘力居长子,蹋顿部一出,是辽西郡拿出老本来支持鲜卑了!”
荀彧闻言叹息:“可暂停行军了!如不出所料,单于庭已经陷落,唯有先伐乌桓,再破鲜卑与北匈奴一条路而已!先升帐议策吧!”
正是:跋山涉沙初战毕,应有良策取南庭。欲知怎生击退蹋顿,且看下回
陈到临阵护文茵,赵云变计退乌桓
注录十一:如是,南庭动摇,乌桓有离心矣。”——《后汉书?郑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