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话音刚落,打林中窜出俩人来,几个起落,挡在了陈洪等人的车马前,拦住了去路。
许镖头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扥住缰绳,“吁!”胯下的宛马受力前蹄高高抬起。
待宛马站定,许镖头这才瞧清楚了,挡在前方的二人黑衣黑裤,又用黑布遮了相貌,空气中只露出两个眼睛。左边的高大汉子手中提了两柄巨锤,怕是有两百斤重。右边的身材枯瘦矮小,一把短剑反撰在手中,剑刃漆黑如墨,凌厉非常。
这二人站在大道中间,并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拿眼睛扫视着众人。
许镖头被看的有些发毛,后背不禁沁满了汗水。但见对面只有两人,似乎是并无后手,反观自己这边可谓人多势众,渐渐有了底气。深深地喘了口气,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镇远镖局许开山,押镖到此,还请两位好汉行个方便!”这许开山出身草莽,平日里说话粗鄙不堪,这两句黑话说得倒是中规中矩,怕是平日里没少被人盯上,或者是从前盯上别人。
许开山本想再说几句壮壮胆气,却被左边那巨锤壮汉打断了:“草,你他妈什么东西,今天不找你,赶紧滚,你爷爷心情不好,别他妈剁了你的脑袋!”
原来这壮汉也不是别人,正是在林中蹲了三天,受尽了煎熬的苏老三。
许开山没想到对方丝毫不买自己的帐,再次拱了拱手道:“二位壮士,在下奉命押镖,岂能遁走。还请二位行个方便,这些许银两权当给二位好汉买酒吃。”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朝苏老三丢了过去。
苏老三铁锤一挥,将银子打得老远,一个箭步冲将上来,口中还不忘骂道:“我看你今天是他妈找死!”
许开山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说打就打,几步已窜到了跟前,慌忙拔刀招架,居高临下竟和苏老三打了个旗鼓相当。苏老三见久战不下,左手抡锤搪开钢刀,右手的巨锤猛地砸向马腿。“碰!”被敲折了前腿的宛马狠狠地翻在地上,电光火石之间,许开山一拍马背高高跃起,向苏老三又是猛劈了一刀。这一刀许开山已用了全力,势如奔雷,威风赫赫,却还是被稳稳的挡开,自己也被震得虎口开裂,手腕生疼。折了战马的许开山,落在地上,被苏老三逼得险象环生。
几个喽啰这时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刀,催马围将过来,准备加入战团助自己老大一臂之力。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谁都不许动,动一下就要了你的脑袋。”说话的正是那个干瘦的男人,苏家老二。
“去你妈的。”一个颇为忠心的喽啰见老大命悬一线,顾不得这矮个子的威胁,挥刀朝苏老三砍去。眼见刀要入肉,只差一分,却再也动不了了。一把黑色的短剑从他的前胸探出,暗红的血水喷涌,如绽放的的莲花,人已是活不成了,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苏家老二走上前来,将那喽啰用脚踩住,一把将短剑拔出,环顾周遭众人。道:“还有哪个想死的,就再往前一步。”说罢,对远处的弟弟喊道:“臭小子,加把力气,你还要玩多久!”
那壮汉听见哥哥的不满,竟打了个寒战。握着巨锤两手一紧,内劲暴涨,一双巨锤抡的呼呼作响,风雨不透。原来刚才徐开山拼尽全力,也未能让这壮汉认真起来。
这些喽啰哪见过如此架势,一个个坐在马上不住的发抖,胯下的战马被气势所慑,竟不住的后退。
车里的陈洪见了这般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样的人也能押镖吗?想到当时在小酒馆里,这些人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自己似乎高估了这镇远镖局。
欧阳若雪并不精通武艺,但见许开山久战不下,心中颇为着急,暗暗得看了陈洪一眼。正看见陈洪坐在那不住的摇头。便问道:“陈公子,不知道陈公子可是看出了两人的武功路数,可否助许师傅一臂之力?”
陈洪看了看车外打斗的二人,心中甚是不快。那许开山对自己敌意甚深,若是和他合作与那壮汉战作一团,难保那许开山不背后捅刀。况且那干瘦的男人迟迟未动,显然许开山还没有让他出手的资格。陈洪思量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说道:“既然小姐这样说,那在下且去试试。”说着弯腰提剑,挑帘下车,一阵疾风,绕过正在打斗的二人,直奔那干瘦的男子而去。
苏家老二见陈洪奔他而来,不怒反笑:“哈哈哈,来的好!陈洪!我早已恭候你多时了!”说着一道黑影迎上了陈洪。
瘦男人的这话,让周遭的人满面的震惊。尤其是坐在马车中的欧阳姐妹,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姐,他说什么,陈洪?他说谁是陈洪。”欧阳挽月对陈洪这个名字尤为敏感,现下听见那人喊出陈洪,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原以为陈洪这两个字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万没想到这陈洪就在身边。再想到自己方才对他的态度,很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欧阳若雪并没有回答妹妹的问话,而是呆呆的望向那冲将过去的身影,一时间五味杂陈。谅解他藏头露尾的隐瞒,却恨他冷眼旁观的态度,赞叹他不为强权的性格,却也暗恼他鲁莽行事的做法。
众人尚未从震惊中转醒过来。陈洪已与苏老二战在一处。一时间是刀光剑影,难解难分。
苏老二年近三十,却已出道十年有余,一身内劲以轻灵诡异见长,以快打慢,这些年从没有人在自己手下走过三招,而这陈洪竟与自己斗了百二十招仍是由有余力,不由得暗暗心惊。
陈洪也未想到这瘦鬼如此难缠,手下暗暗加劲,招招直奔要害。
苏老二顿时觉得压力大增,慌忙用匕首格挡,一时被压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击之力。凡是练短刃之人必是性格果敢之辈,讲的就是一往无前。一旦被对手缠住,以短兵搏长器,在想脱身可就难了。苏老二忙中出错,抬手一磕却偏了半寸,被陈洪透过匕首划破了前胸。若不是自己本能的退后两步,怕是自己的性命就交代在这了。虽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却也是鲜血直流一声惨叫。
正与许开山交战的那壮汉,听到二哥吃疼的叫喊,便知大事不好,怕是碰见了扎手的点子。爆喝一声,甩手将左捶丢出,那巨锤咆哮着,直奔陈洪而来。壮汉手下也没停着,高高跃起,双手握捶,轮圆了膀子,仅剩的铁锤自上而下画了老大的月牙,“轰!”的一声砸上了许开山格挡的大刀。精钢打造的刀身被这一锤砸成了两截。那铁锤气势未减,直直砸在了许开山的胸口。许开山被这奔腾的巨锤连人带刀轰出了四五米远,滚落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
壮汉轰飞了这镖师,无暇他顾,直奔陈洪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被壮汉暴怒之下丢过来的左手锤此刻已到了陈洪跟前。本想上前抢攻的陈洪,急忙定住身形,那铁锤挟着飓风贴着陈洪的鼻梁划过,堪堪躲过的陈洪惊得一身冷汗。实难想到那壮汉孔武如斯,竟能将二百斤的铁锤丢出十几米远。
“二哥,点子扎手!我们撤!”苏老三背起自己哥哥,回首一锤逼退陈洪,拔腿就跑。陈洪战了百余招,颇有些力竭,更怕逼得那二人鱼死网破,遂收了长剑,转身往马车处走来。
此时众人看陈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崇拜中带着震惊,震惊中带着恐惧。
陈洪回到车里,在位子上坐下,打开酒葫芦,喝了口酒,又别回腰间,压低了草帽,闭目养神。
而欧阳姐妹见陈洪坐进车里,只是呆呆的望着,早已被陈洪的名号和高强的身手惊得说不出话来。陈洪的身手到底有多高两姐妹并不知道,但那许开山可是这一带有名的镖师,自己花了重金聘请而来。可是欧阳若雪怎么也想不到,许开山都难以抵挡的高手,竟然被眼前这个男人刺伤远遁,那说明什么。再联想到陈洪冲将出去,那干瘦男人一番话,眼前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欧阳若雪不敢细细的往下想,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但这个欧阳挽月显然没有姐姐的这份城府,红着脸开口问道:“那个,那个陈公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是陈洪吗?”这语气跟一炷香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且一边问着一边那眼睛紧紧地盯住陈洪,一双玉手不停地捻着衣角,模样可爱极了。
陈洪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惊,不知如何回答。说是,难免惹来麻烦,说不是便是欺人,自己又不屑于那样做。陈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恩,我是陈洪,不知两位小姐打算如何,是放我离开,还是把我绑了去换那八百两的银子?”
“啊,你真是陈洪!天哪!你竟然是陈洪,你怎么在这!”欧阳挽月听了这个她本就猜到的消息,依然震惊的语无伦次。毕竟自己的揣测是一回事,而得到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欧阳若雪听得陈洪的话,没来由的一阵恼怒,张口便要与他理论,忍了又忍,压了下来。可细细思量不由得一身冷汗。这陈洪武艺高强,自己这些镖手怕是拦他不住,若是他觉得自己这些人怀有敌意,恐怕自己和妹妹也是凶多吉少。想到这,欧阳若雪急忙答道:“陈公子多虑了,无论陈公子是陈秦也好,是陈洪也罢,跟我等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在乎公子是否还会遵守约定。”
陈洪没想到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却依然给予信任,心中也甚是感激,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欧阳小姐如此信任在下,那在下当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二小姐意下如何?”说罢转头看向欧阳挽月。
欧阳挽月正在研究陈洪的长相,没想到陈洪这时会问到自己,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啊?啊!当然好了,你去哪我去哪。”这句话本事自己心中所想,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顿时羞得满面红霞,不敢再看陈洪一眼。
听了欧阳挽月的话,陈洪也是颇为尴尬,挥了挥手打岔道:“那就好,那就好,再往前走就是盐城了吧。”说罢,抓起酒壶猛灌了两口,转身看向窗外。
此时欧阳挽月还红着脸,低头揉戳着这衣角,欧阳若雪则是看着陈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洪的话就像是扔进大海的石子,瞬间就沉没了,甚至没激起一点浪花。一时间三人气氛尴尬而暧昧。
与车里不同的是,灵隐阁的大殿里气氛紧张而压抑。
莫容凌正看着打凉城方向传回的鸽子信。信的内容简单,大致是:“苏家双鬼,劫杀失手,重伤远遁。陈洪一行,朝盐城而去,请阁主示下。”
看完了这封信,慕容凌怒极反笑,“好,好啊,好一个陈洪!我还是小看你了。接连两次让你逃脱,还伤了我的人,好啊,好极了!”慕容凌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那笑声阴冷而狂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慕容阁主恐怕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时候要是惹怒了慕容凌恐怕当场就要身首异处。大殿内的几位长老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给慕容凌注意到自己,一时间大殿里安静极了,安静的能听道烛火的噼啪声。
慕容凌怒火稍息,看向众人,询问道:“各位都跟随我多年,不要拘谨,说说吧,这个陈洪怎么办?”说着拿眼睛巡视着诸位长老。在场的长老都知道,这慕容阁主性格诡异,阴晴不定,哪敢触这个眉头,纷纷别过头去,装作看不见。
慕容凌见这些平日里能言善辩的此时竟闭口不言,更是气急。朗声说道:“怎么。都哑巴了,都不说话了。孙长老,你是大长老,你说!”
这孙长老是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平日里向来沉着冷静,此时竟被慕容凌的一句话吓得直打哆嗦。“回,回阁主。要不派天字辈的去吧,想来问题不大。应该,应该没有问题。”
慕容凌听了这话,飞起就是一脚,将孙长老踹出两丈多。骂道:“你的意思是你去还是我去?啊?混账东西。想我堂堂灵隐阁,江湖中何等的威势。‘天、地、玄、黄’四阶的杀手,天下谁不是闻风丧胆。区区一个陈洪竟要派出‘天字号’的,你他妈还有脸说!”慕容凌越说越气,冲上去接连又踢了数脚才停下来。
踢完了,解了气。慕容凌转过身和颜悦色的说道:“不是我做小辈的不尊师重道,诸位要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玄字号’一战之中被屠戮殆尽,这是何等的耻辱。仅剩的一名‘玄字号’也失踪了十余年,现在都没有找到。而今这‘地字号’又折了两人。若诸位只有这点本事,就告老归田吧。”说到这似乎触动了慕容凌的心坎处,姗姗的掉下几滴泪来。“算了,传我的命令,放出风去,陈洪轻功高绝,灵隐阁埋伏未果,被他逃了。开暗花五千两,明珠一枚,要他的人头。让江湖人去找吧,等他们都碰了钉子,咱们在派人解决了他,也不辱没咱们的威势。好了,都散了吧。”
诸位长老听了这话如蒙大赦,慌忙掺了大长老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慕容凌看了这些长老的怂样,气的乐了。“一群没用的蛀虫,真是越老越没用啊!”说着转过身去,朝躺在帘后床上的美人扑去,“哈哈,小宝贝儿,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