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个月眨眼过去。这一日,李杰照常在玄鹰殿门前的广场乱逛,当然,千月痕也时刻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两人之间即使隔了三尺有余,还是有弟子时不时的悄悄瞥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怪异。
李杰直觉何等灵敏,立刻察觉到了这种不同于寻常探究的目光,想要问问别人是怎么回事,一见到他们俩转身的修士,立刻远远避开,不与他们直面相对。
行至一小路旁,李杰好奇的盯着这条绕过整个广场的小路,青石铺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颇有些雅致。他指着它问道:“这条小路是给什么人走的?你们都是玄鹰宗弟子,同辈之间师兄师弟的,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出来吗?”
千月痕嫣然一笑,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无所谓的道:“这倒不是,这个给宗门捉拿到的修士准备的。他们将要通过这条小路到执法堂,再通过执法堂确定他们是不是有罪,该放还是该罚。”
“捉拿?执法堂?”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李杰立刻想起了当时他追丢的殷衣,于是确定道:“真的是所有被捉拿的人都要通过这条小路?”
虽然不明白李杰为什么对这件事很好奇,千月痕上了点心,答道:“是的,没有任何例外,就连我们宗门里要押解弟子去执法堂,也要通过这一条路。哦,对了,今天听说在知客客栈放火的那个修士抓住了,师兄正在审问呢!”
“殷衣?”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李杰眉头一皱,紧抿的唇中吐出一个人名。
“道友也知道他?”千月痕扭头,这回是真真正正的惊讶了,李杰和殷衣之间,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李杰苦笑,认真的道:“他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师尊。事不宜迟,你带我去执法堂可不可以?”
“啊?”千月痕有些惊疑,却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只有质疑权,没有否决权,最后结局到底怎么样,还是要听师兄的……”
……
玄鹰宗的执法堂掩映在一片绿意之中,从外面看来普普通通,不过是一座高大的宫殿,走上台阶跨进殿门,才知道这里面另有乾坤,装饰得高端大气,空间也非常宽阔。
谢戎站在大殿最上方,两边坐着一排玄鹰宗的弟子,地面跪坐着一位披头散发、身形有些虚幻的男子,不是殷衣是谁?
他们竟然如此对殷衣,李杰心中愤怒,脸色阴沉的在众玄鹰宗弟子的惊诧目光中走上大殿,不过玄鹰宗的规矩他不懂,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好将目光投向随后跟来的千月痕身上。
原本看见李杰的身影,谢戎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就黑了,再看到千月痕的身影从李杰身后走出,他漆黑的脸色瞬间就阴沉的能滴水了!
李杰到来,原本坐在谢戎左下位的两位男子瞬间起身,请李杰和千月痕坐。李杰不动,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坐。千月痕善解人意,立即选在第二位坐了下来,于是李杰也没有客气,谢过让位的玄鹰宗弟子,安然坐下。
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因为一路上,李杰已经决定了,要保住殷衣。想要保住殷衣,李杰没有实力,所以他只能选择身份地位。为了这个问题,他还专门向千月痕请教过,心里有了点底。
虽然面色不渝,谢戎还是开口问道:“大家有什么异议吗?”看来他们已经讨论到了最后阶段。李杰没有贸贸然开口,将请求的目光投向千月痕。
千月痕了然,轻咳一声,道:“师兄,我想知道,你们决定处置他?”
“当然是关入后山三十年了!”谢戎回答的理所当然。上门宗门就是有这个权利,把触犯了宗门威严的散修处死或处罚。
三十年实在是太久了,李杰可不想让殷衣去受罪,开口问道:“谢少宗主,如果我想保住这个人呢?”
李杰开口,原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殷衣,突然全身震了震,抬头望了李杰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但他眼中划过的一丝惊诧,还是没有逃过李杰和众多修士的眼睛。
“哦?李道友想保住他?”谢戎淡淡的开口没什么语气,他坐在主位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不会略过刚才那个小插曲。只是一个小事,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若是平常,放过就放过,但现在不一样,因为保他的是李杰。
谢戎心底冷笑,这一个月以来,他早就看李杰不顺眼了,若不是宗主阻拦,他早就冲上去,将这两个奸夫****统统杀掉!李杰这人不是个东西,明知千月痕已经有了未婚夫,还要纠缠着她!
还有千月痕这个满脑子都是浆糊的贱人,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对区区见面不过一个月的李杰却那么上心,简直就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的未婚妻!
当然他就在想,不要让李杰落到他手上,如今,嘿,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来了!不过谢戎自然不会表现得故意针对,毕竟李杰的身份摆在那里。
他面无表情冷声道:“李道友想要保住他不是不可能,不过,大荒有规定,宗门之间不可以越级管理。我玄鹰宗依附于夜叉阁,夜叉阁才是依附于医宗的宗门。按理说,医宗弟子没有插手我玄鹰宗日常事务的权利。不过道友既然认识这人,又要真心保他,那就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哦,”李杰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是一沉,心知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口中则道:
“据我所知,他并未犯下什么大错,就连烧所谓‘知客客栈’的事,也是你们强压在他身上的,至始至终,他没有承认那件事是他做的吧?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理由责难、关押于他呢?”
“李道友这是什么意思?”谢戎的脸沉了下来,扫过殿下所有弟子的面容,见他们都是一脸愤慨的模样,心中暗自欢快,口中却沉沉道:“难道道友认为我们无故抓人,诬陷好人吗?”
“不然,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李杰确实是从未说过,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做任何事情总要拿出证据来,既然你们认为我这友人有罪,那也要拿出证据来啊?我堂堂医宗弟子的朋友,又怎么是你们可以无故糟蹋的?”
“你!”谢戎双目喷火,胸膛微微起伏,却随即压了下来,五指捏得咔咔作响,勉强展颜道:“那好,就依道友所言,我们派弟子去搜寻证据,来人,先将这罪人关到大牢里去!”
“慢!”李杰面色不变继续道:“谢少宗主,我这友人既然没有犯错,为何要以‘罪人’相称?又为何要关入大牢中?这不和情理吧?”
“那李道友想要做什么?”谢戎目光如鹰死盯着李杰,阴沉沉的问道。他是彻底被激怒了,原本还想着屈打成招,没想到看起来有些呆愣的少年,其实有时候也是如此的精明!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和好友今日有幸遇见,当然要请好友到我那住个几天,叙话闲谈。”李杰起身,上前扶起跪坐在地的殷衣,侧头笑道:“若是谢少宗主一意孤行,我也只好和好友一同到玄鹰宗大牢去叙话闲谈了,谢少宗主觉得呢?”
谢戎脸上早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但听到李杰最后一句话,他还是硬生生的将心中的气压了下去。要是把李杰一同关入大牢,白鸢仙子要是听了这种事,二话不说,根本就不会问缘由,直接把玄鹰宗给灭了!而且这种事,根本就没处讲道理去。
李杰虽然知道把这群人得罪了个遍,但他心中也不甚在意,告辞一声,便扶着殷衣直接出了之执法堂,千月痕同样告辞赶紧跟上。
李杰可以感受到手上的这具“魂体”,已经虚弱的如烟如雾了,他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李杰根本就没有废力去扶。
“怎么混得个如此凄惨的景况?”李杰苦笑着问道,两人亦师亦友,即使一段时间不见,李杰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疏远了他。
殷衣伸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干裂的嘴唇亲启,语气不复初见时的嚣张不屑:
“知客客栈不过是个小客栈,烧了就烧了,若是常人放的火,他们哪里有那个闲心来捉?我也是太不小心了,被他们看出来传承,这群人想要我绝阵宗的传承,我呸!怎么可能,我死也不给他们!”
这是李杰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很英俊的一个男子,可以想象年轻时虏获了多少少女的春心。只不过此刻他脸上不再是木然,而是满脸愤慨。
千月痕有些愧疚的站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想要上来扶殷衣吧,听殷衣这语气,对玄鹰宗没什么好感;不上来扶吧,又显得自己很多余。
李杰暗地里给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宽慰殷衣道:“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一切包在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