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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宇在车外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终于等到车窗开了,沈泽棠在里面让他上来。他熄了烟,收了伞,上车后就发动。
车里有味儿,还挺浓,柯宇不是毛头小子,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两人在车里闲聊了近乎一个小时。不过他很识趣,只顾埋头开车,一句话都没说。
周梓宁蜷缩在角落里,鞋子掉了,袜子半褪,两只脚也踩在皮椅上面,抱着膝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模样有点儿狼狈。
那只小猫在底下“嗷呜嗷呜”叫着,很担忧的样子。
可惜她没一点儿回应,脸颊潮红,发蒙的样子似乎还没从这场疾风骤雨一样的情/事里醒悟过来。
柯宇只往后视镜里窥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发自内心地同情。
怎么看……都是一副被强上了的可怜样……她今年二十几了,但是模样看着比真实年纪还年轻很多,身材纤细,裸/露的肩膀圆润削瘦,瑟缩着格外惹人。
那一刻,他有种自己为虎作伥的错觉。
他甚至怀疑,自己看起来英俊清冷的Boss把他撵出去后真来了一场霸王硬上弓的蹂/躏。
愣神的功夫,度假村就到了。沈泽棠用脱下的西装裹住她,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打横抱了出去。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居然也没反抗。也可能是刚才被折腾惨了,不敢反抗。
这时已经是傍晚,路上人烟稀少。路过餐厅时却碰到了熟人。
“沈先生。”江婉眉挽着沈培陵笑着从餐台那边走过来,一眼就瞧见了他怀里被裹得只露出个小脑袋的梓宁,目光滑过他半敞开的领口处、那些袒露的红痕交错着,一看就是被女人抓挠出来的。再往上,是他波澜不惊的脸。
这模样真叫人浮想联翩。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冷傲,私底下不定是什么模样。她带点儿探究地打量他,顺便看看他怀里那个蜷缩着的小姑娘。
沈培陵轻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晚上有聚会,你来不?”
“不了。”他冲他们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等人走远了,背影都瞧不见了,江婉眉才挨着身边人笑得“咯咯”响:“这是从哪儿回来呢?”
她软软的音调暧昧地拐了个弯,半个身子都窝在人身上,偏偏一双灵动的眼睛笑嘻嘻地望着身边人。
沈培陵也乐得陪她逗:“都快三十的人了,就别学人家二十的小姑娘贫了。”
但凡是个女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十八岁,江婉眉这就撇开他,一个人踩着高跟走了。沈培陵苦笑:甭管什么脾气的女人,生气起来都是蛮不讲理的。
回了房间,他给她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件丝绸睡袍,抱着搁到了床里面。
周梓宁这才有点回过神,抬头看看他,就见他俯身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微微撇了撇就扒开了她额前的碎发,动作和缓,竟然出奇地温柔。视野更清晰了,四目相对,周梓宁被他看得一颗心蹦蹦直跳,不由胡思乱想——他还想干嘛?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自上而下俯视她,叠起一双长腿,气定神闲。
沈泽棠笑地不明显,但是,周梓宁就是知道他在笑,挺愉悦的样子。他高兴的时候,喜欢摸点儿什么,像他想事情时转东西一样,一下一下,指尖百无聊赖地撇着她的额发。
这让她觉得自己像被他逗弄的宠物。
她甩了甩头发,翻了个身,拉高了被子背对她。
他难得好脾气地从后面贴过来,隔着被子握住她削瘦的肩膀:“生气了?”
周梓宁没理他。
生气吗?
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被近乎施暴地压在车里干了近一个小时,浑身像被压路机碾过一样。那会儿车里一片黑暗,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她喷在她脸上的热气都让她觉得特别可怕。
他估摸着是憋了太久的气,这一次终于爆发出来。这一次不亚于年少时那一次破茧,浑身都痛,结束后还浑浑噩噩分不清东南西北。
“啪”一声,室内暗下来。
他把灯关了。
她耳朵里听到他脱衣服的声音,背脊又僵硬起来。
过了会儿,明显的衣服落地声,还有皮带上金属磕到地面上的清脆响声,被子被人往上提了提,他贴着她靠了过来。
她不动了,一动不动,像跟木桩似的侧躺在那儿,脚尖都绷直了。四周仿佛没有了声音,连窗外的虫鸣声都远去了。
沈泽棠在黑暗里静默了会儿,忽然冷冰冰地扯开嘴唇:“你抖什么,我是色/情/狂吗?”
周梓宁一怔,脸上发烧了。原来脱衣服是为了盖棉被纯聊天吗?
“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这就有点儿宠溺的语气了,哼笑一声,单手绕过她半个身子,直接拴入怀里。他的唇贴到了她的颈窝里,不轻不重地抵了一下,就像阵电流,从她的局部向四周蔓延。她的脸继续升温,在黑暗里眨巴了两下眼睛,决定闭嘴比较妥当。
看样子他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了,可是——她不敢保证她不会对他做什么啊!
这个混球!
她就该知道,甭管过去多少年,甭管他外表变多么正经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她有点儿恼火,又无计可施,干脆保持缄默。
漫漫长夜,眼皮很沉,但就是睡不着。她动了动,他很有默契地放开了她。她就转了身,和他面对面。眼睛适应了这光线后,依稀能透过百叶窗间漏进的月光看清彼此的轮廓。
她把一条胳膊曲起来,垫到了脑袋下,磨蹭两下后,自以为舒服地找好了位置,先发制人:“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的语气让人想揍他。
周梓宁是个忘性很大的人,过了没半天,刚才的教训就忘了,就想着占点儿便宜,小脚一蹬就在被子里踢了他一下。
沈泽棠挑了挑眉,语气有点儿散漫:“欠收拾啊?”
周梓宁缩了缩脑袋,又怂了。见他望过来,把被角一拉就躲进了被窝里,有点儿乐天地想,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沈泽棠觉得好笑,也不去计较她这种小动作:“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其实,他也就是嘴里逗逗她。
周梓宁是不幼稚的,不过有时候还是小女孩心性,也许是被宠惯了吧,爱撒娇,爱作一作。周围人呢,也喜欢围着她转,哄着、捧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这德行。
沈泽棠一直都觉得女孩子应该要作一作,太死板的无趣,不要作过头就成。
等她闹够了,他猛地钻进被子,把她提溜出来就按在枕头上。她伸手打他,指甲刮他脸上,不痛不痒,却像猫爪子挠到了心窝里,两只脚还在踢蹬,滑溜溜的,蹭着他、磨着他,也别说反抗了,这力道就是在撩他。
他火气上来,把她狠狠压住:“你闹够了没?挺有力气的啊,成,那再来一炮好了。”
说的字眼粗俗,但是从着那低低嗓音里带着点轻蔑的笑意漫不经心地传出来,就特别性感。
这话,才算是唬住了她。
周梓宁安分了,甚至不敢再动弹了。
还别说,她就是欺软怕硬,看着文静,偶尔也咋呼,你越惯着她,她就越蹬鼻子上脸。你跟她翻脸了,她就怕了,不敢闹了。
沈泽棠就是深知她这点,从来不像段梵、胡力他们那样无条件地惯着她。人啊,还就有那么点犯贱,她不爱睬别人,认识他以后,把什么人都抛到脑后了。她就爱跟在他后面,有段时间还拿着书专程堵在他回家的路上装作背单词“偶遇”他。
沈泽棠又不傻,一来二去也知道这姑娘打的什么算盘了。
一个女孩子,路上也不安全,虽然是皇城脚下,偶尔还是有些不长眼的小蟊贼的。他顺理成章地说一起走吧,送她到院门口,毕竟两人就隔一条街,挺方便的。她一听,忙点头,眉梢都抬起来,泛着喜悦。这么毫不设防的纯粹,让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那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姑娘纯,意图都写在脸上呢,可是一点都不讨人厌,挺静的,不像那些喜欢缠着他塞情书又嘴里不停嚷着“我爱你”的小女生,让人烦躁。
他不多话,她也不多话,两个人从街口并肩走到街尾。
就那样,走了很多年。
沈泽棠把百叶窗卷到顶,太阳一寸寸射进了室内,黑暗无所遁形。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玻璃窗外,远处草坪上有一对华人青年,像一对情侣,嬉笑打闹着从喷池的这边跑到了球场,双双滚到地里去。他好像能听到风的声音,风里夹杂着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这是一种非常不真切的奇妙感觉,像荒芜的沙漠里忽然看见注入了一股清流,顺着河床缓缓滋润着干涸的尘土。
蓝天白云,青草依依,心里安静地——非常微妙。
他翘起唇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去看,周梓宁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沈泽棠比她快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双手提了提她的两边腋下就给她提按到床头的靠垫上了:“醒了?吃点东西。”他顺手端起床边的一碗白粥,低头用勺子拌了拌,舀了一勺放唇边触了触、试温。
周梓宁看他这一连串熟稔的动作,有点儿恍惚。
沈泽棠见她不开口,抬起头来,发现她正望着自己:“……怎么了?”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
沈泽棠也就没有多问。那勺子准确地喂给她,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带着他特有的认真和细致。他这人做事,就是这样,他不是什么幽默的人,甚至有时候很固执死板,但是他做事认真,甭管这是什么事。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拿着空了的碗出去,周梓宁叫住他:“沈泽棠。”
他回头露出疑惑的眼神。
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周梓宁想了想,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沉默在彼此间蔓延,仿佛又回到了见面的原点。大概是他不笑的脸,过于平静,让她心里惴惴不安。
后来他好像是笑了一下,眼神宽容:“我去放下碗。”
她点点头。
这场病来得太突然了。除了她原本体质就孱弱外,病因有很多。就好比她当初刚从南地回到北京,也是生了好久的病。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难免被那儿的气候影响,乍然换了个地方,还真不适应。
南亚的雨季,过于猛烈。她昨天在车里确实也受到了惊吓。
一来二去,人就病了。
沈泽棠回来的时候,在离房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不远的木板廊道上,周梓宁光着脚站在太阳底下,白生生的面孔格外明亮。
“挺漂亮的姑娘。”身边的黑人朋友赞叹,拽着一口生硬的汉语,露出白牙。
沈泽棠和他道了别,一只手搁兜里,慢慢走过去。
离她没到两米,她就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回过头了。
“好点儿了?”沈泽棠过去,把手放她额头上。
额头有点儿烫,不知是病没好呢,还是太阳太烈了给晒的。
“回去休息吧。”
她不干了:“我好了。”
“真好了?”
“好了!”管他好没好,反正她不想回去。
沈泽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看得她心里头都发慌,头不由低下去。他约莫是笑了一下,声音很低,不仔细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周梓宁很仔细地听了,还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像讽刺,又像是宠溺。
说不出来。
但她的耳垂就是不争气地红了。
周梓宁到底没有被他撵回去。沈泽棠回头叫人给她送了双鞋过来,周梓宁瞥了眼,是双人字拖,绳子上却绑着颜色鲜艳的向日葵假花。
她伸出右脚试了试,尺寸不大不小,正正好。心里头欢喜,正要把另一只也换上,他已经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拾起了那剩下的一只拖鞋。
周梓宁怔住。
沈泽棠近乎温存地将她的脚托起来,慢慢送入那鞋里,这时也抬头看了她一眼,用一种仰视的角度,眼神黑亮。这个姿势不显得他卑微,更像一种证明,想要让她明白点儿什么。
当一个西装笔挺、年轻英俊的男人跪在地上帮你穿鞋,你有什么感觉?特别是他还仰头对你微笑的时候?
她的心脏很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起来。
——他对你俯首称臣,但更想征服你。
完完全全的征服。
路上碰到熟人,打了招呼,说起天气的同时又聊起来特区的经济。周梓宁很自觉地去了旁边,正巧有侍者端着托盘过来,她要了杯青柠汁。
“男人聊天,女人只能靠旁边。”江婉眉走过来,无奈地耸耸肩。
周梓宁说:“要是个男人,这时候也得靠边。”
江婉眉被她的说话吸引,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周梓宁就侧眸对她说了:“自己不了解的、不懂的,那就靠边,在旁边添乱没意思,不是因为性别。要是我懂,我一定过去聆听,认认真真地听。那是你的男人,不是你的主人。”
江婉眉被她堵地好半晌没说话。
“聊什么呢?”沈培陵回头问她。
江婉眉的脸在暮色里染上几分昏黄,有点儿半明半寐:“没什么,就聊了点琐事。对了,你和沈先生聊什么,特区的事吗?”
沈培陵啜一口红酒,单手叉腰,抿着唇压了会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也有点儿麻烦。你知道‘申康立’在东域采矿出事儿的事了吗?”
“听过,但不熟。好像是有工人受伤,工头纠集了一帮人,集体罢工抗议的事。”
沈培陵点点头:“本来就是赔偿一笔钱的事儿,不知道那些人瞎听了什么,现在一个个吃了磅秤铁了心,不肯妥协,连赔款都不要了,一心就要闹事。”
“真闹起来了?”
“难道还有假?”
沈泽棠回来后,周梓宁和他说:“我想吃撸串儿。”语气自然,像以前在北京时那样,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