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很快开始了,第一个弟子上场。一共四道考题,每位首座弟子出一道。齐上年第一个出题道:“请说出五十种使用苏眠草炼丹的禁忌。”
听了题目,释心颇有些惊讶,低声对祈崆道:“师兄,这是什么考题?难道不是考验法术?绮陌这些天都在让我陪她练习法术呀?”
祈崆笑道:“哪有那么简单。法术只是一部分,齐上年是他们的大师兄,最熟知这些人的优点和不足,他出的考题,都有针对性。”
果然便见那名执剑上场的弟子抓耳挠腮,断断续续说出十五种禁忌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齐上年道:“云燕,我一直告诉你,法术固然重要,然而你入我鼎部,采药炼丹这才是根本。去本逐末,如何能有见树?回去把《丹草集撰》抄个两百遍。”
释心“噗”地笑出声来:“师兄,这考核要是不过还要当众受罚,这些鼎部弟子可真惨。”
“齐上年治人治心,自有一套。”
叫云燕的弟子信心满满而来,灰头土脑而去。因第一道题未过,后面三题自然连出都不用了。
第二位弟子看上去像个书生,齐上年给他出的题是:“连跨十个火鼎。”
那弟子一听只要跨火鼎如此简单,表情立即就轻松了,志在必得道:“弟子定不负大师兄所望。”
释心又忍不住笑了:“师兄,怎么有这样的题,之前那么壮的弟子,让他背书,这个一看就文质彬彬的,居然让他跨火鼎。”
祈崆道:“那火鼎中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炼丹的纯阳之火。这弟子体内阴阳失调,阴火过旺,阳气不足,分明是平日修炼时走上了岔路。齐上年这是借考试点醒他呢。阳火灼体,他根本捱不过五道纯阳之火。”
果然那弟子刚跨过第二道火鼎额上便汗如雨下,跨过四道火鼎后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齐上年命人把他送下去疗伤,随后让下一个人进场。
如此连续考了七八人,都是稀里古怪的题目,看着简单,却偏偏都是那些弟子的死穴,没一个能通过。昆婉、古燎达和祈崆三人连出题的机会都没,闲坐着聊起天来,一副凑热闹的模样,明显是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到了第九人,齐上年的态度明显变了,总算出了一个在释心看来正儿八经的题目:“为附有邪灵的武器退灵。”
那武器拿出来时,是一柄银柄尖枪,枪刃上反射着妖异的紫光。光这做为试题的枪一拿出来,便知比之前的考题高了许多段位。那弟子也不含糊,立即施法逼出邪灵,在校场上与邪灵斗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邪灵打散成烟。
那弟子捧着银柄尖枪上前,齐上年淡淡道:“这邪灵既然由你所驱,枪便是你的了。”
就如绮陌所说,只要过了齐上年的题,后面三人出的题都不是问题。古燎达的题目是:“与我以剑过招,百招内不输便通过。”昆婉的题目是:“听我抚琴一曲,若守得心智不迷失便过关。”相较于前两人,祈崆的题目简直动机不纯:“献上生平炼得最成功的丹药一壶”。
释心几乎怀疑那弟子要大骂祈崆趁火打劫了,哪知那弟子有备而来,早奉上巴掌大小的铜炉道:“此铜炉内有辟水丹十粒,是弟子生平最得意之作,请祈崆师兄评定。”
祈崆看也不看,让释心收了,点头:“不错。”
这人喜滋滋地离开了。
释心捧着小铜炉表情复杂:“师兄,怎么觉得他们被你趁火打劫还很开心?”
一旁的昆婉笑道:“释心,你这是第一次参加难怪不知道,除了齐上年出题玩出花儿来,我们三人的题目都是不变的。至于你祈崆师兄的题目,那是师尊定下的。”
祈崆点点头,表示她所言非虚。
释心恍然大悟道:“师傅好狡猾!”
“我想,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昆婉笑着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师尊啊,没成为掌门之前是焚海的徒弟,是当时鼎部大弟子辈中最年幼的一位。师尊什么方面都优异超群,无人可及,偏偏于炼丹一术上……那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啊!”
难怪要讹弟子们的丹丸!释心今日算是对他的师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又考核了七八名弟子,释心看了看绮陌现在的座次,再过四人就是她了。便在这时释心居然闻了何回的气息。她从来不怀疑自己鼻子的灵敏程度,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目光准确地投向不远处正隐在树冠里的何回身上,而何回此时也正在看她,目光交汇后,两人心中皆是微微一惊。
释心惊的是以现在的情形看,他明显藏在树冠里旁观有一会了,一直掩藏气息观察她是什么意思?
何回惊的是,他刚才只是稍稍起了些怒意,散了一丝戾气出去,怎的释心立即精准无误地发现了他?
释心看他突然扬着嘴角笑起来,戾气也随之瞬间消失无踪,正奇怪时,就见他跳下树冠大步向她走来。
何回走过来时,周围的人明显对他有些畏惧,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古燎达第一个迎过来道:“何回师弟,你来啦!”
何回没什么表情地一一扫过他身后的祈崆、昆婉两人:“你们都在呢?看你们的表情,好像我很不受欢迎?”这话是对着两人说的,目光却直接穿透两人落在齐上年身上。
齐上年表情淡淡的,压根没有理他。
古燎达跟何回比较熟悉,上前揽他肩道:“何回师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五人有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是呀,好久了。感觉你们四个人才是一体的,我是多余的。”
齐上年道:“既然来了,就入席观试吧。来人,给塔部首座弟子置席。”
一个小弟子搬着椅子过来,齐上年道:“请坐。”随即道,“下一位。”
这位弟子入场后,齐上年出的题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找出藏在九鼎山某处的魂器。”
便见那名弟子不急着离开寻找,却闭眼打坐起来。眼见香烧去一半,那人还一动不动。
释心不解道:“师兄,他是要放弃了吗?”
祈崆摇摇头,赞道:“这位弟子是真有些能耐的。他此刻正使用分灵术,这是极高深的法术,需行术者封闭六识进入入定状态,然后将灵识分出去感应魂器位置。越是境界高的人,分出去的灵识感应到的东西就越细微,最后甚至能感应到最普通的花草沙砾,于万物之中精准找到目标。当然,修炼到感应魂器的境界已经很难得了。”
就在香快烧完时,那弟子化成一道光飞了出去,片刻而归,手上拿着一枝细毫毛笔,香也应时而灭。
齐上年点点头:“不错。这狼魂笔即便拿在手里也很难发现它的特殊,你能通过分灵术感应到它十分难得。这一题你过了。下面请你古师兄指点你一二。”
眼看又一个即将考核成功的弟子,古燎达、沐画自然不会为难。最后他走到祈崆面前,递上来一个用白玉瓶子装着的“生灵丸。”所谓生灵丸,是一种可以短时间催发出巨大灵力的丹丸。
释心接了过来,交给祈崆。祈崆点点头:“很好。”
听到祈崆的点评,那弟子喜笑眉开,就等着旁边弟子宣布晋升大弟子的结果了。便在这时坐在一边的何回道:“慢着,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他的目光扫了四周一圈,“如果我没记错,我也是考官之一,我还没有出题,你们就要宣布结果?”
他的话令现场众人一惊,齐上年道:“以往几届的大弟子考核,何师弟都不参加,今日为何如此有兴趣?”
“齐师兄是在置疑我考官的资格吗?还是说?你在威胁我退出?”何回眯起眼,身上的戾气随之暴发,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寒风阵阵。
古燎达忙安抚他的情绪道:“齐兄怎会有此意,何师弟你误会了。只是你一直未曾参与此事。今日突然前来,令大家有些意外。”
何回不理他,逼近齐上年道:“我就想问问齐上年齐大师兄,我何回,还是不是塔部首座弟子?有没有当主考官的资格?”随即压低声音在齐上年耳边道,“还是在你眼里,我跟草芥无异,可以任你欺辱不敢还手?”
齐上年神色不变,淡淡道:“我视你为什么你不必知道,你想当主考官就当吧。本来这里一直有你的位置,是你自己不屑要,或者说——”齐上年转过头正视他,“你怕我,所以不敢要?”被他一激,何回的怒气更盛。便听齐上年又道:“连怒气都控制不好,还敢在我身边出现?一会你控制不了戾气,别怪我把你扔出去。”
何回身上戾气竟慢慢淡了去,他转怒为笑:“很好,有齐上年你一句话,我今日便当一次考官了。对了,考题么——我们塔部以机关阵法著称,这样吧,我布下天演十八阵中随意一阵,若这弟子能破阵便算通过。”
说着,他迅速在校场上布下一阵,对那弟子道:“请。”
那弟子不敢直视何回的目光,犹豫不定地看向齐上年,只听他道:“去吧,天演十八阵是最基础的阵法之一,以你的本事通过不难。”
“是。”那弟子仿佛吃下一枚定心丸,走入阵法之中。法阵之外的人是看不到法阵里发生什么的,只见不足半柱香`功夫,那名弟子从法阵中跌出来,喷出一团血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