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四九还在挣扎着要不要起来的时候,忽然那四个婢女之中的一个赶到床前,对她道:“夫人,太师回来了。”
江四九睁开眼道:“啊?”
那婢女看了她一眼,又道:“夫人可要起床梳洗?”
江四九又闭上眼道:“哦。”
话是这么说了,可她没半分想起来的样子。磨磨蹭蹭了半天,刚从床上好不容易爬起半个身体,董卓已经意气风发,旋风般的踏入了内室。
看到江四九懒洋洋地扭在那里,他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一皱。但很快的,他的脸上又出现了十分得意的笑容,挥手让那几个婢女退了出去。
江四九直起身子,带着几分鼻音:“太师。”
董卓点头,坐在了床边,问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江四九大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回太师,我睡得很好。”
董卓道:“看你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难道昨晚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江四九假笑道:“我哪敢呢?”
董卓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做了什么?”
江四九顺着问道:“你昨晚做了什么?”
董卓把头抬一抬,傲然道:“我昨晚去睡了太后。”好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江四九一惊:“啊?”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董卓重复道:“我是说,我昨晚去睡了太后。”
江四九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什、什么?你、你睡了太后?”
董卓看了看她的表情,觉得十分满意:“不错。”
江四九想了想,道:“太后长得很年轻漂亮?”
董卓笑道:“也只有你会以为是这个原因。”
江四九道:“那是什么原因?”
董卓道:“你以为我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么?”
江四九心道:难道不是?但没敢说出口。
董卓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觉得,我的确就是个色|欲熏心的人,但是天下貌美的女子当中,有谁能不输与你?你我尚且没有动用强迫的手段,又怎么会去强迫一个比你丑得多的女人?”
江四九听他夸自己美貌,不知怎的,完全没有激动的感觉,因为她深知,唯有这张脸不是自己的,所以不会因此感动,只是她的确好奇为何董卓会去睡太后,就问道:
“那是为什么呢?”
董卓悠然道:“当然是因为,她是太后啊。”
江四九好奇地问道:“因为她是太后?什么意思?”
董卓道:“我睡的,不过是太后这两个字而已,不是要睡这个人,明白了么?”
江四九总算明白了,长出了一口气:“明白了。”心中暗想:你是觉得睡了皇帝的老妈心里很爽吧,真够变态的。
只见董卓站了起来:“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想睡个皇后试试,可惜现在皇帝年龄太小,没有皇后,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睡一睡太后。昨晚也算得偿夙愿,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江四九别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做皇帝呢?做了皇帝不是想睡谁就睡谁吗?”
董卓一边摇头一边笑道:“你不懂。如果我做了皇帝,那皇后是我选的,睡起来还有什么意思?现在呢,我不过是个自封的太师,竟然可以夜宿龙床、奸|淫太后,你想想,这滋味能一样么?”
江四九无语了,心中却千“变态”万“变态”地骂了个遍。
但董卓却又挨过来,揽住她的肩膀:“不过呢,虽说我不想做皇帝,但是如果你想当贵妃甚至皇后,我倒可以为你做到。”
江四九看着他的双眼,当中有着戏谑,也有些认真——这男人好像真把人生当成了可以游戏的东西,做事之随性、随意,实在叫人无所适从。
他对她也不可谓不好,只可惜用错了方法。
果然江四九怪眼一翻:“谁稀罕做贵妃?做皇后?”
董卓奇道:“天下的女人谁不想做皇后?——你该不是在我面前故意做作吧?”
江四九哼道:“我干嘛做作?”
董卓问:“那你想做什么?”
江四九傲然道:“你不想做皇帝,我想做。”
董卓大笑:“看不出你还有这等宏愿!那做了皇帝之后呢,你有何打算?”
江四九也抬起下巴,傲然道:“我打算收他二十八个各种类型的美男子做嫔妃。”
董卓又奇道:“为什么是二十八个?”
江四九一副他实在很没有见识的样子:“因为初一、十五我要休息呀!”
董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比起当今天子,你还真不算贪心。——那你若做了皇帝,准备如何安置我?”
江四九本来想说“把你扔了”,又有点顾忌,顺口道:“我封你做皇后吧。”
董卓深思似的又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道:“我是什么都做过,就是没有做过皇后!”接着他又点一点头,“你做皇帝说不定很有意思,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游戏,我也许当真可以玩上一玩……”
接着,他半蹲在江四九的脚边,仰着脸“羞涩”地问道:“皇上,天已大亮,何不起身呢?”
他一个壮汉,摆出这种“皇后”的姿态,江四九顿时一阵恶寒,连忙点头:“好好,我这就起来。”
等到梳洗好了,换了一身新衣,董卓走过来,揽住她的腰:“今日我带你出去走走罢。”
江四九道:“出去走走?”
董卓道:“不错,你来这里,也有几天。我看你也不惯老呆在府中,陪你到郊外散散心如何?”
江四九心想,要是没有你在一起,那才真叫散心呢。可也不好推脱,只好道:“是,太师。”
两人带着吃食用具,同坐一辆马车,赶往郊外,走了一阵互相调侃——当然主要是董卓调侃江四九,但也算相安无事,只是在一个路口处,马车忽然一震,停了下来。
“小丐让路!”江四九听得一声威喝,接着“啪”的一响,像是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怎么了?”她问董卓。
董卓冷笑:“能有什么?乞丐挡路而已。”他话音刚落,只听又是“啪”的一鞭,和着随车武士的呵斥之声,传入江四九的耳中。
她心中不由一动,撩开了前面的车帘,伸脸去看。
只见大道中央趴着一个瘦瘦小小、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刚因挨了两鞭,背上血肉模糊,又被随车武士猛踢了好几脚,一动不动地,眼见是不活了。
此时董卓却像是极为不耐:“还未处理好么?”
随车武士听得这话,连忙把将死的乞丐拖着扔到路旁,马车这才继续前行。
江四九就在马车移动的一瞬间,看到了路旁那极为可怖可怜可悯的情景。
大道两旁,或坐或躺,挤满了面呈菜色、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许多人尽管状若骷髅,却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形容之诡异惨痛,令人不敢多看。
但更为诡异的是,这情形虽然悲惨,却没有人大放悲声,他们似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江四九看了他们一眼,就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赶紧放下了帘子,有那么一会儿,她怀疑刚才那些可怕的人会否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最终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去看第二眼。
撩开帘子之后,那副恐怖的地狱般的惨象又一次撞入她的眼帘,令她连假装没看见都做不到。
于是她在放下帘子之前,猛地闭起了双眼。整个人靠坐在马车壁上,不停地颤抖着,只觉自己眼中又酸又涩,胃里像吃了□□似的,整个都缩了起来。
董卓冷冷地看着她,并不像上次那样去安慰她。
良久,江四九仍闭着双眼,似要把眼泪搁在眼中,颤声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董卓道:“都是从洛阳来的人。”
江四九喃喃地道:“从洛阳来?”
董卓道:“不错。你不也是从洛阳来的么?”
江四九张了张口,终于问道:“为什么我们要从洛阳来这里?”
董卓道:“因为我一时性起,所以我就命人把洛阳烧了,让你们搬来这里。”
江四九气得猛然握紧了双拳,只觉得指甲似掐进了肉里,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进一步问道:“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董卓无所谓地道:“如今战乱频仍,天下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江四九猛地睁开双眼:“你……你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董卓冷笑道:“活路是自己找的,别人焉能给你活路?”
江四九质问道:“可你是当朝的太师,你把持了朝政,天下都在你的手中,你并不是别人!”
董卓笑道:“太师是我自封的,当朝的皇帝还端坐龙椅之上,你不去质问他,倒来质问我,是何道理?”
江四九道:“可是!……你不是把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吗?”